《谎花》蓝色七叶草

4、他是个怎样的人？

　　那天傍晚，小草推着车回家，看见阿力正等在教学楼下，夕阳的余晖将他长长的睫毛印在他的眼睑上。他的眼睛像面温柔的湖水，望向她走来的方向。小草不自觉地走到他旁边，问：“诶，你在等我吗？”阿力楞了一下，马上哈哈大笑：“等你？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真好玩！”小草皱了下眉头，心里也笑出声了：对啊，我怎么会这么想。嘴上却说：“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阿力止住了笑声，潇洒地一挥手说：“走好，不送了。”这时小草才觉得有些尴尬，赶紧逃开。真是的，连尴尬都要比别人慢半拍。回头一看，远远走来小艾。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蕾丝裙，高高地束着马尾，将她颀长的脖子的线条衬得柔和、优美。小草回过头来，心里有些失落。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早在小学五年级，小草就注意到小艾了。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一件小事。有一次下课，小艾在走廊不小心被一个男生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白嫩的皮肤渗出了一丝血痕。她痛得哭了起来。那个男孩子站在旁边手足无措。那时候小草正站在走廊上冷眼看着，心想：这女孩子还真是娇气。我上次摔破下巴，缝了好几针都没哭。公主脾气。那时候的小草不知道很多年以后她会喜欢上公主的那个王子。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

　　自从坐在阿力旁边，小草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她每天都期待着去上学，期待着发生些什么。阿力很喜欢讲笑话，每次小草都会笑得肚子疼。有一次，阿力推荐她听美国乡村音乐。她拿起阿力的那盒磁带就往包里塞，说：“不谢了。”阿力奇怪地笑着，说：“话说有一个人在路上走，看见一个盒子，他觉得很漂亮，就买回了家，还把里面的珠子还给了卖的人。他老婆说，你没有珠子，要盒子干嘛呢？”小草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阿力说：“还不明白吗？”小草说：“明白啊，买椟还珠的故事。”阿力诡异地说：“你还是不明白。打开磁带盒看看？”小草疑惑地打开磁带盒，一看，原来里面是空的。“哈哈，我早就说过了呀。没有珠子，你要盒子干嘛呀？谁叫你反应迟钝啊。”说着，阿力从随身听里拿出了磁带给小草。小草也笑了。阿力真会拐着弯子说事。有一次，阿力神神秘秘地向小草招手，压低声音说：“过来，跟你说件事。”小草说：“我知道你想在我耳朵旁大声喊，我才不会上当呢。”阿力说：“不相信我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吧！”去不去，去不去呢？小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耳朵贴了过去。阿力狡黠地一笑，说：“我就想跟你说——没事儿！”小草又好气又好笑。该死的阿力，又被捉弄了一次。冷不丁地，阿力也会转过头了，认真地说：“老婆——”被训练了那么久，小草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呢。她等着下文。果然阿力又加了一个字“婆”。小草咬牙切齿地踢了他一脚，回敬了一句：“老公公，留着五十年以后再叫吧。”

　　阿力的那些笑话那些恶作剧在小草的脑海里停留了很多年。很久很久以后，小草想起来，还会“扑哧”笑出声来。但是少了那份年少单纯的心境。

　　阿力也喜欢让小草猜他手里的纸条。有一次下课，阿力拿出一张纸条，说：“这里面写着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小草脱口而出：“上厕所。”阿力故作吃惊地表情，说：“这你都知道，难道你跟我的﹟﹪﹡相连？”小草一阵脸红，这个阿力，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那天下午的活动课。阿力突然凑近小草，递给她一张纸条，说：“你知道这里面写着什么吗？”小草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说：“你想去操场跑步。”阿力把纸条摊开，果然是跑步。他笑着摸了摸小草的脑袋，说：“你真是我肚子里善解人意的小蛔虫啊。”小草嘴角一扬，说：“那当然了，混那么久了。”心里一阵得意。

　　阿力是学校的长跑冠军。为了配合小草的速度，他跑在外圈，并放慢了脚步。他们一边跑着一边聊着天。秋日的斜阳静静地打在两张年轻朝气的脸庞上。阿力说：“你跑步的样子真像一个在沙滩上捡贝壳的小女孩。”并用手指描绘出小草跑步弯弯曲曲的路线。小草笑了，说：“那我就当夸奖的话来听了哈。”阿力满不在乎的表情，说：“悉听尊便。”他们跑了整整十圈。阿力说：“你精力真好，一点都不累。”小草说：“这算什么呀，我还没有一滴汗呢。”阿力又露出了那颗大虎牙，说：“那只能说明你反应迟钝，连排汗都慢半拍。”小草总算听出汗了。

　　后来阿力把那颗大虎牙矫正了。但在小草记忆中的阿力，还是一笑就露出虎牙——那颗硕大无比的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