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关闭倒计时》慌原

6、夭折的羽翼

　　陈客将进度条反复拉回去好几次，那声音却诡异地不见了，仿佛刚刚不过是陈客的幻觉。
　　“小万，你刚刚有没有在视频里面听到什么别的声音？“他抬起头询问道。
　　“没有啊，陈队，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有点糊涂了？“
　　陈客再一次退出视频，重新点击进去，依旧是无功而返。他正打算将手机还回去，却发现在一众标题中，一个标题显得格外的温柔：我相信爱情，不分先来后到。
　　“这是？”
　　“哦，这事樊白杉自己的视频号，因为她和范柯莲她们那件事情闹得蛮大的，所以她有挺多粉丝的。”
　　“不合理吧？”小万提出质疑：“她被骂的那么惨还能涨粉？”
　　“你不懂，警察叔叔，现在大家都这样，只要碰上有一点和流量沾边的事情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上赶着凑热闹，至于这热闹究竟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所以就算樊白杉是不是第三者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看到两个高知女性放弃了自己的形象和尊严这件事就足够让他们兴奋了。”
　　“兴奋？”
　　白兰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插话道：“或许说是窃喜，下位者看到上位者的失败能够让他们的身份彻底颠倒，上位者看到下位者的失态也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就算是犯罪，他们都会觉得是下位者天生的卑贱和不堪入目的心理所导致的，这就是人性，或者说是，一种变态的求生欲。”
　　陈客定定地看着白兰，白兰则是抬起头，拿起放在膝盖上的书朝陈客莞尔一笑：“书上写得内容，我只是觉得好像很适合此时此刻。”
　　陈客垂眸，盯着那本书，那本书被由白纸制成的书套套住了封皮，看不见封面：“什么名字啊？”
　　白兰笑了笑：“很小的时候，这本书就被黏上书套了，后来有一天，想把书套撕开看看名字，但是因为当初粘的太紧了，撕不开了，所以又重新贴了一个书套上去，现在是彻底记不清名字了。”
　　“可以给我看看吗？”陈客伸出手。
　　“当然。”
　　陈客结果那本书，在书的封面缓缓摩挲，果然摸到了白纸之下有些凸起，应该是由于之前撕的书套留下来的痕迹，他翻开书，书是全英文版本的，里面的纸页摸上去十分粗糙，估计有可能是盗版发行的书，陈客初中英语都是勉强在及格线上徘徊的，他只看了几个单词就觉得自己有些晕头撞向的。
　　“蒋雨，我回来啦？”一个人走到宿舍门口，略带欢喜地大喊道，当她看到了宿舍里面的警察，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你是？”
　　“警察叔叔，我是吴玥。”
　　“进来坐吧，别干站着。”
　　“好。”吴玥答应道，略有些拘束地走进宿舍，也不太敢抬头看陈客和万敏。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过来了解一些基本情况。”陈客开口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吴玥连连摇头。
　　“我还没问呢？”陈客的话语略带调侃。
　　可是这吴玥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尖叫起来：“是范柯莲杀了樊白杉！是范柯莲杀了樊白杉！和我没关系”
　　“你看见什么了？”
　　“那天上游泳课的时候，范柯莲找到我，叫我把樊白杉约出去。”
　　“你和樊白杉很熟吗？”
　　“我们两人的关系也就一般般吧，我记得上学期的时候，我是和她一起上了一节中医养生的校选课，当时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的，应该差不多是期末的时候，她突然问我期末的大作业是什么，我就和她讲了，可是她很热情，非要请我吃饭，我想着一点小事，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就没答应她。”
　　“那听上去确实不熟，那范柯莲怎么会叫你传话呢？”
　　“那是因为，虽然我拒绝了，但是上校选课交作业的时候，她一下就认出我了，下了课就拉着我去食堂吃饭，我想着也没啥，就一起去吃饭了，一来二去，就加了联系方式，一开始确实关系也还行，但是吧……”吴玥有点为难。
　　“怎么了？”
　　吴玥说道：“我这人本身长得就不是很好看，樊白杉呢，长得确实漂亮，上学期有一次她约我去夜市，经常都会拍视频记录，我想着私下拍个视频也没啥，我平时比较少刷视频，所以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她把视频发到网上了，还是蒋雨刷到了告诉我的，我才发现她经常把我们俩的视频发出去，一大堆人说我长得又胖又丑也就算了，但是她在评论区里面也发了评论，话里话外都在阴阳怪气，原本我想着叫她把这个视频删了就好，可是没想到那天她跟我说这个视频流量不错，她不舍得删，那我想着至少把我用马赛克遮一下，可是她说美丽的事物总是需要丑陋的陪衬，我让她把不好的评论删掉，她只是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他们又没说谎，我又不是傻子，所以我就没有和她再联系了。”
　　蒋雨接过了话茬：“对，但是樊白杉视频发出去，别人就真地以为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不错，但是这事其实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
　　“对，所以范柯莲会让我去找樊白杉。”
　　“所以你也和樊白杉说了是吗？”
　　吴玥有些踟蹰地点点头：“不过说起来，范柯莲那天挺奇怪的，一开始她找我的时候特别的温和，和她平时的嚣张跋扈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因为担心她会对樊白杉做不好的事情就拒绝了，中间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话，好像是在说‘她难道没告诉她’，我还觉得很奇怪，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一下子就朝我大吼了一声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有我好受的，我一时害怕，就答应了。”吴玥有点害怕地哆嗦了起来，低声抽泣了起来，说话也有点断断续续的：“可是，可是，后来，樊白杉就，就……”她似乎不忍说出那个字眼，整个人的脸埋在手里控制不住地哭了出声。
　　“小玥，没事了，没事了。“蒋雨拿过餐巾纸：”警察叔叔，您看今天小玥的状态可能也不是太好，不如？“
　　陈客估计在吴玥这边也不能得到更多的有效信息，他点点头：“如果还有什么情况的话，记得联系我们，这是电话。“
　　“好嘞，谢谢警察叔叔。“
　　陈客点点头，和万敏一起离开了。
　　万敏压低声音问道：“陈队，这样看来，范柯莲嫌疑很大啊，既不住在校内，又没有不在场证明，又有作案动机。“
　　“先别急着下定论，张强那边有消息了吗？”
　　“打电话给张强，还是没接，联系逋临县那边的警厅，说是找不到张强这个人了，好像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路过学校食堂，一阵香味飘出来，勾的人口水直冒。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总是嫌弃学校食堂味道一般，毕业这么多年了，到又是想去食堂里面尝尝了。”陈客感慨地摸了摸有点瘪的肚子。
　　“可是没校园卡，吃不了。”万敏抱着胸前的资料，眼睛直直地望向食堂。
　　“行了，我记得校外不是有家超市吗，走吧我请你去吃饭。”
　　万敏发出了一声哀嚎：“我已经吃了三天方便面了！！！”
　　“三缺一嘛。”
　　“是这么缺的吗？”万敏耷拉着步子，跟在陈客身后。
　　林之息坐在拘留室里面，外面的人影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她将手习惯性地摸到口袋里，却扑了个空，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经常拿着的硬币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突然有些忘记了，她有些落寞地用右手做出了一个抛硬币的动作，然后摊开手掌，好像真的有硬币落在了她的掌心。
　　“明明都逃出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我拉回去？“她自顾自地念叨着，没人听见她说的话。
　　“林之息。”一个人在拘留室的门口站定。
　　林之息有些无措的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
　　一个穿着白色T恤，外面搭着黑色短款牛仔马甲外套，下半身穿着破洞的牛仔裤，明明是十分随性的打扮，却也被他穿出了几分温和的气息。
　　“你是谁？“林之息有点奇怪。
　　“我是刘思故，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刘思故？”林之息眨眨眼，她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在物理实验课，你站在最后面来着。”
　　林之息好像有点朦胧的印象：“你是当时那个把我往前推的学长？”
　　“对，而且我是你新来的高数的助教，今天教授临时有事，叫我代课，点名没点到你，听说了你的事，刚好有点事在这附近，就顺路来找你了。”他站在门口，略微低头。
　　林之息有些奇怪，如果说第一次帮忙算是举手之劳，但是换做平常人的话，也不会对于一个不认识，不熟悉的人如此关怀备至，甚至还到警厅一趟吧，如果改变立场，她是绝对不会到警察局来探望这个和她素不相识的研究生学长的，但是她还是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到时候出来的话，可以和我打电话，我可以过来接你。”
　　林之息对于自己能不能放出去这件事情还是持怀疑态度，但是看着面前这个人笃定的态度，她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还是不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是我想要来接你的。”
　　林之息眼里缓缓浮现两个问号，这句话中好像无端将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但是却由于刘思故本身的疏离和淡漠，林之息本身的怯懦和沉默，加上警察局这样的故事背景，林之息非但品不出半分玛丽苏文学的浪漫味道，只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为什么抓我儿子。”外面传来了矜持有礼的男音，刘思故向左侧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瞬，眼里涌现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转瞬即逝，快地让林之息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看样子有人会接你回去，时候不早了，后天见。”
　　说完，他带起一顶蓝色渔夫帽并且将黑色的口罩戴在脸上，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温和的眼睛对着林之息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那个中年男子也从拐角处拐了进来，看到这个正好走出去的男人，他也没在意，径直往里面走，刘思故微微低下头，掏出兜里的手机，状似无意地点开音乐播放器的界面。
　　一首好运来一下子响彻整个警察厅。
　　江晓开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转过身想要去寻找声源，正好和坐在拘留室里面抬起头的林之息对上了眼神。
　　林之息隔着拘留室门上面的几根铁栏杆，看出这是一位身价不菲的商人，白色衬衫打底，黑色的西装笔挺且规整，几乎没什么褶皱，红灰相间的领带可能因为佩戴它的人有些许烦躁，被扯掉了半截，头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用发油梳成一个规整的大背头，是电视当中出现的那种成功人士的形象，然而眼角略带风霜的痕迹还是透露出他的年龄有些沧桑的信息。
　　江晓开看到了林之息，眼里闪现一丝慌乱，却极快地反应过来，极其自然地转过身去，很有礼貌地提醒道：“手机声音不要开那么大声，小声点。”
　　音乐的声音很快就小了，林之息听到刘思故的声音：“不好意思，没有连上蓝牙。”
　　“没事。”江晓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如果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他动作一开始有些不协调，随后很快地调齐了步调。
　　万敏坐在超市的台阶上，现在已经快十月份了，天气却一点没有转凉的迹象，万敏有些不耐烦地拿着本子胡乱扇着，远远地看过去，正好能够一览无余地看见天桥上面走来走去的行人。
　　“喏，泡面，泡好了。”陈客端着两碗泡面，将其中一碗递到他面前，万敏接过，他顺势下了阶梯和万敏坐在了一起。
　　“陈队，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长，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天气应该已经开始转凉了，这都快十月份了。”
　　陈客捞上了一大口面，面上的热气混合着夏日的热意，倒是让人越发难耐，他眯了眯眼：“好像是啊。”
　　万敏虽然有点嫌弃，但是饥饿战胜了味蕾，他也大口吃起面来，他穿着一身白色T恤，汗水把他衣服背面都打湿了，一边吃还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说，这超市，这么也不开空调？”
　　陈客吃面的动作一停，抬起头，远处的天桥上面半个人高的广告牌还没拆掉，原本现场要求被隔离，但是因为天桥是唯一一个连接马路两旁的方式，就将天桥上沿着中间划分开来，将另外半边空了出来，允许行人通行。
　　陈客回过头，超市的门口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是超市的旁边是一家KTV，刚好设计成直角的形状，当初的设计者就直接将超市前方的空地上方也做了长长的屋檐，在屋檐上又盖了房子，由于这一块屋檐的遮挡，陈客估计监控摄像头应该是拍不到天桥那一块的区域了。
　　陈客放下面：“你先吃，我进去买点饮料。”
　　“我也要，帮我买瓶可乐。”万敏吸溜着面，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行。”
　　陈客走进超市里面，这家超市算得上这附近最大的超市了，虽然和商场里面的超市没得比，但是米面粮油应有尽有，零食饮料也是一个不落。
　　他走到冰柜前面，打开冰柜，拿出一瓶可乐，却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凉意。
　　“帅哥要喝饮料噻，别去那边拿，这边拿。”超市老板是一个淳朴的中年女性，短短的头发烫地卷卷的。
　　“这饮料这么不冰啊？”陈客佯装奇怪地问道。
　　“不知道怎么搞得，前几天的时候，半夜电突然就停了，我都不知道的呀，第二天早上开店的时候才发现给我气的呀，这天气又这么热，我那些雪糕全都化成水了，而且呀，就我家的电用不成了，其他家都好好的，一直要修，打电话联系了，今天早上才来，才刚刚修好没多久，肯定是其他家超市看我家生意好，气不过，把我家电给断了，这是我从家里面冰箱搬来的，这还是冰的，给。”
　　“谢谢。”陈客接过：“阿姨，两瓶。”
　　“好嘞。”
　　“那阿姨，你家卖的那些生鲜和肉不都坏掉了吗？”
　　“那个还好啦，我家后面有个冷库，电源是分开的，所以啊，那些肉倒是没坏。”
　　“谢谢阿姨。”陈客拿出手机，扫了几块钱过去。
　　或许是几句攀谈让阿姨自动地熟络了起来：“小伙子，我看你长得蛮不错的，工作是做什么的呀？有姑娘了吗？我家有个姑娘，单身，去年刚刚毕业，你看有没兴趣了解一下啊。”
　　“……”
　　“陈队！！出事了！！”万敏冲进来拉住陈客的衣袖，顾及到旁边的阿姨，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用眼神示意陈客。
　　“阿姨，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刚刚又有人从天桥上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