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霹雳]冷情师尊俏徒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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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峭无瑕·癯九疑这个名号在道门出名很早，而且堪称不出则已，一出惊天。
一般来说道门正派年轻后辈天才成名的道路，大多都逃不过名师高徒或者比试成名这两个版本。不管其中真或者假，师门名号总还是要坠在自己的名号前面。毕竟任你如何惊才绝艳，师门教养总要在前。而冷峭无瑕的声名，却是以他自己师门师玄道府一门鲜血而开始。
彼时癯九疑一身的蓝衣道袍，与苍白的长发眉睫一起被自己师门鲜血染得血红，他手持师玄道府的掌门令牌求上道门公审云涛玉案掌事者。
然后？然后就是主谋伏诛，癯九疑拒绝了其他教派的招徕，只向道玄要了昔日师玄道府的所在，顶着“师玄道府掌门”这个虚衔回了埋骨埋了大半个山头的南华俱春。
也许是功体的原因，也许是鲜血与怨气引动了地气或者风水，从此这个地方成了终年飘雪的所在。当然等到他发现的时候，白雪纷纷扬扬已不知下了多久。
冻地寒天，灵气早散，昔日葳蕤草木早已枯朽，唯有内庭昔日掌门给自己栽种的两支连理梅花凌凌立在庭院，红色与白色的花朵随着交缠的枝条相互交错地开着，也算颇有意趣。
石碑上的名字早就被鲜血与武痕糟蹋得不成样子，癯九疑在那巨石碑下看了整整三日，才将那被浸染的一部分用剑意剐了下来。重新刻了“南华拒春”这四个字。
此境已无春日，又何必用“俱春”二字自欺？春已弃我，往后自然也不必来。
怀揣着这样微妙庞杂的怨恨，他守着这一山坟冢，一处雪境，一枝梅花，度过了他成为冷峭无瑕的第一个百年。
往后也有诡道风云，他应命而出，剑下妖邪枭雄者不知凡几，冷峭无瑕的声名日盛。也有人来寻剑武决，有时他会应下，有时不会，手中神霄玉龙在层层鲜血浸染下也渐渐有了些名剑锋芒。
经历了几次摧折重铸，在几乎被铸剑师列入“拒绝接待”的情况下，这柄玩笑中铸就的半成品到底还是成了。
当初师玄道府诸师兄弟当中，葛偃山、碧虚郎、癯九疑因修为相近，关系不错，在门派内部有了个“岁寒三友”的诨号。
“我与碧虚郎不过徒然领了一个松竹之名，小师弟自己才是爱梅成痴，葛偃山自愧不如。”
“癯师弟，来日有暇，碧虚郎定用铁梅为你铸一柄好剑！”
昔日音容言犹在耳，剑已成，人却不复。
口口相传中，是白发白衣，一色雪白的出尘剑者，道玄一脉孤芥高洁的“剑梅”。
其实按照道门名号的起名原则，当是“道梅”，只是癯九疑实在是固执过了头，不寻前辈，不修道文，玄门修为没看出多少，除了一声白衣道袍外，像武修反倒多过像道修。
剑似梅，气如雪，风骨孤绝。不言君子，只论是非，从不退却。
“哈，无尘的道者，吾会在地狱里观看你的自灭！”不世嚣狂的魔者虽在绝路，仍显现出一番昂然气度，“到了那时，汝那绝望崩毁之姿态，必然令吾感到欢愉极乐啊！”
“废言。”白发的剑客面色冷清。一场激战后，他的一身白衣也凌乱不少，鲜血与尘埃自然难以避免，可堪称为狼狈。但此刻道者意态凌云，手持名锋，竟也有让人难以逼视的锋芒。
“祸世之魔，唯死而已。”
那魔头手持长枪，魔形倚靠在邪兵之上，意味深长地“哈”了一声。身形逐渐模糊，最后化为混沌之气消散在空中，“吾等着汝，绝望的一天…冷峭无瑕……”
即使如此，仍要留下这近乎于箴言的诅咒之词，魔的执着啊……抬手拭去唇边鲜血，那柄沾染无数正道鲜血的魔兵之灵似乎也知晓了主人的死亡，一声鸣响，竟然抛弃兵形，变作一团魔氛向西北方向逃去。
“嗯？”见此变故，癯九疑虽知魔者已无后手，但仍恐再生祸乱，提起剩余功力，化光追随而去。
一路越过不知几处山川水域，那魔氛最终落入了一树丛开的野梅树下，癯九疑停下脚步，眼神难得流露出一丝厌愤。
此处多年前应是哪位先天的洞府，灵气环绕，更有一处梅林，即使如今仍旧盛开。癯九疑是爱梅之人，但见魔氛落入此境，污染灵府，更辱梅花。
心中怒气未显在脸上，右手并指向前击出一道剑气，气劲如风，一路吹开地上纷纷的花瓣，也吹开了梅树之下层层的残梅，露出锦缎包裹的真相。
——那是一个襁褓。
何其荒唐，何其荒谬的场景。电光石火，在利气打入那襁褓前的一瞬间，癯九疑到底还是散去了剑气。
无论这是魔兵幻化追随的魔者后裔，抑或真的是意外被抛弃的婴孩，这个无知的生命都不该被杀死。
他走向那颗梅树下，高大的朱砂垂枝梅上花朵层层叠叠，遮得几乎看不见枝条。残花红，锦缎也红，勿怪一时之间察觉不到。
红色的襁褓内，看上去尚未足岁的婴儿闭眼休憩，眉眼稚嫩，堪称玉雪可爱。
绵长的呼吸声昭示着这孩子正在熟睡当中，尚未完全学会用鼻腔呼吸的小孩嘴巴随着呼吸声嘟起，颇为憨态可掬。
如果只是如此，这个婴孩的归宿都不过是找寻一个愿意收养的人家，平凡一世。
如果他的头顶没有那抹朱红魔纹的话。
剑者弯下腰，掌心虚覆在婴孩额头，刹那间，忽见额心魔印红光一闪，属于魔兵的邪气透体而出，形成一道锋锐气劲。
癯九疑原本下意识想要拂去，但见孩童睡颜，怔然刹那却未能完全化开，在中指自指根到指尖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涌出，喷了婴儿满头满脸。
“唔……”似乎是被惊醒，却见婴儿懵懂睁眼，舌头下意识欲伸出舔舐沾染了鲜血唇瓣，癯九疑连忙夹住小孩子幼嫩的舌尖，可是手指伤口还未愈合，血液顺着指腹伤口流入舌根。
或许是已经饿了许久，婴孩立刻吮吸着血液，面上露出一种纯粹的满足，在满脸鲜血的映衬下，显现出一种妖异的鬼气来。
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景象，癯九疑将孩童面上的血污用衣袖拭去，看上去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玉童。
现在他鬓发微散，衣袍染血，满面尘霜，怀抱襁褓，其中婴孩还在吮吸着他的手指，唾液与舌尖的濡湿感觉凝在皮肤上，让人感觉到这条生命是如此柔弱与不设防。
这是一个魔。
癯九疑的心里突然闪过一瞬想法。
这是一个魔，他不是善恶难分的人类，他要更加纯粹。
一个……纯粹的、完美的，尚未受到“人情”污染的素体。
被自己的思想惊住，癯九疑下意识抽手，哪知婴孩尝到了甜头，两手架着白发剑客那根流血的手指，执着且坚定地吮吸着血液。
很微弱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的确是一种天然且蒙昧的挽留。
……是太饿了么？
挣扎许久，癯九疑最终还是没有将手中抽出，任由那头人型的小兽舔舐。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说第8章 [霹雳]冷情师尊俏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