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茫雪碧路

7、第 7 章

　　白毛承认自己失算了。
　　什么把小男孩带过来就有趣了?有趣在哪了?他斜眼瞟过认真记笔记的小男孩，全程不溜号，不说废话，多么优秀的好学生!更更更无聊了!
　　“从冶!”一截粉笔头蹦到他头上，“眼睛往哪看呢?你来说，伞藻嫁接的实验说明了什么?”
　　“……细胞核……控制生物的代谢和遗传?”白毛完全没注意伞藻那讲了些啥，偷看着课本直接把下面的话念了一遍。
　　空气一片宁静，他听见一小声粉笔断裂的“咔嚓”从老眼镜手中传来。
　　“遗传和变异啊，从冶，你刚刚课听哪去了?”看得出来，老眼镜是在忍了。“单缇来说吧。”
　　“细胞核控制生物形态。”
　　“嗯。”老眼镜把眼镜框正了正，面无表情看着白毛，“你看看人家，十三都比你强。”
　　啊对对对，白毛自动将这听了百八十遍的话排出体外。
　　“伞藻嫁接啊，从冶，”老眼镜比划着，“把伞切了，再把根换一个，长出来的伞都和根对应，这不是影响了形态结构是什么?”
　　“但这也有遗传啊。”
　　老眼镜“和善”极了:“行，你行，把这句话抄上二十遍。”才二十遍，白毛不以为意。
　　“加上图。”
　　“……(⊙o⊙)啥?”
　　“还有实验步骤。”
　　“……”老眼镜我记住你了。
　　“加上上次没写完的作业，下次课一块儿给我。对了，还有答案，下课交给我。”
　　白毛欲哭无泪。他手撑额头做悲痛状，把一切怪给了这个坐在一旁的奇葩生物，小男孩啊，你怎么什么都会?天敌无疑!
　　趁着老眼镜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白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小男孩头上rua了一把。
　　“……”单缇欲说点什么，不解地看着他，但老眼镜已经把头转回来了，便作无事。白毛嘴角勾起，有意思。
　　然后他又找了个机会，悄悄地对小男孩说:“小男孩，你脸上——有东西!”
　　单缇摸摸脸:“哪里?”
　　白毛伸手去，捏了他的脸龇牙笑。“好了，没了。”真软。
　　“……”是个傻子也得明白这家伙是在逗人玩呢。单缇气鼓鼓地转过脸去。
　　上课的时间对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对白毛来说，度日如年;对单缇来说，白驹过隙。
　　老眼镜走前，留了单缇几分钟来给他大概一提初中知识，教他如何预习——不过看他聪明的样子，该是不教也会的。
　　“麻烦老师了。”单缇跟老眼镜拜拜。
　　“不麻烦。”老眼镜真的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
　　白毛坐在屋里，寂寞地看老眼镜离去的背影，还有单缇孤独单薄的小身板，院子灯前落下悠长的影子，在风里摇摇欲坠。
　　小男孩上来了。
　　白毛缓过神，道:“又饿了，你去做点吃的吧。”
　　“……我吗”
　　“嗯。你不会?”怎的，终于涉及你不会的领域了?
　　在饭店打工他一般也只是打下手，很少有亲自下厨的机会。单缇捏着手指:“之前没太做过，我怕我做不好。”
　　白毛笑了笑，说:“没事。就做个简单的便好。”到时候他做不好就有理由挑刺了。 two thousand years later...
　　西红柿炒蛋，红黄交接，香味扑面。白毛尝了一口，嗯，挺好。不对，该挑刺了。
　　“有点咸。”
　　单缇诺诺的:“对不起，加盐的时候手抖了。”
　　白毛摇摇手，大度极了:“下次注意便好。”放心我帮你记着了。
　　小男孩做的炒蛋味道确实不错，但也太简单了。白毛边吃，边想着下次该叫他做点什么好。
　　“你还会做什么?”
　　“蛋炒饭，”单缇想了想:“还有方便面。”
　　“然后?”
　　“……没了……但我可以学。”
　　“……"白毛无语。不过也好，会的越多越不好鸡蛋挑骨头，欠的账多一点，补偿的就多一点。
　　想着想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手半撑着脸，一点点舀汤喝，打量着小男孩。小男孩低着头，缩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了，小男孩收拾碗筷端走。
　　偶然间，白毛瞥到小男孩的手上一片红。
　　“你手怎么了?”白毛站起来夺过单缇的盘子搁桌上，牵过手去便看。小男孩的手很瘦，骨节分明，但皮肤很光滑，柔嫩的小手背上一片红肿，大概是烫伤了。
　　白毛皱着眉，拉着他下楼，喊着阿姨:“杨姨!医药箱在哪?”
　　“不用的，冷水冲过了。”单缇想把手收回来，被别人牵着总觉得很怪。
　　“跑什么?你手都这样了也不说，是不是非要起泡了才好。”白毛真是被这个小男孩气到了。拿到医药箱后，把小男孩摁椅子上，强势地控着他的手，一点点抹药。小男孩的手一缩一缩，该是怕疼。
　　“现在又怕了……你以后别做饭了。”
　　单缇当他是嫌自己太大意或是做的不好吃，就摇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那也不行，有阿姨。以后不准进厨房。”白毛低着头，贴近单缇的脸。那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孩子，天真的眼睛闪闪发光。白毛一阵心疼，另只手抚过小男孩的头发，弯了弯腰，两人的额头碰上了。如此近的距离，小男孩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看似是有些紧张，抿起了嘴。
　　“再这样不顾自己，我可就养不起你了。”白毛垂眸，嘴唇在小男孩的脸上轻轻一碰。单缇刷地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