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录之黄金迷影》秦楚小黑子

17、第 17 章

　　人生两大事，莫过于生和死。
　　生，别人笑。死，别人哭。
　　生死之间则不是在准备笑，就是在准备哭。
　　哭完又笑，笑完又哭。
　　忙碌一生也不过只为哭哭笑笑。
　　哭笑不由人，一切皆从心。
　　敲锣打鼓声中夹杂着哭天喊地之声，安知命不用看便已知道眼前在办白事。棺材铺前治丧，倒也省不少功夫。
　　他并不认识这家开棺材铺的，却穿过披麻戴孝的众人，径奔灵堂而去。
　　看到有人来，便有人高喊道：“客到！”
　　安知命正要解释，供桌一侧的孝子已一个头磕在地上。
　　安知命说道：“我是来打听棺材的。”
　　孝子就是店家。一听生意来没有犹豫，一抹眼泪吩咐儿子来替，起身道：“客官这边请。”
　　安知命跟着店家来到寿木间，吵闹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店家问道：“客官是准备要个大的？还是要个小的？办事的人找好了没？”
　　安知命摸了摸手边一副棺材说道；“这幅做工也太糙了，有没有好点的。”
　　店家一听面有不悦道：“方圆五十里只此一家，嫌糙那你只得五十里外去买了。”
　　安知命看店家有些不高兴，转身要走，掏出碎银说道：“买，就这里买。不过你这用料也太普通，能否做副好些的。”
　　“只要钱到位，料子不是问题。”
　　“可时间。”
　　“时间你放心。我这手艺不消一天就能做好。只是这赶出来的漆不行，只怕不能长久。不然你看看里面那副怎么样？”
　　安知命问道：“这些全是你们自己做？”
　　“那是当然。”
　　安知命问道：“俺最近有没有人来你这里做了一口木箱？”
　　店家一听，瞳孔收缩，怔了一下连忙摇手说道；“没，没有。我这里是卖寿木的，又不是卖木箱的。客官你可真会开玩笑，买木箱的话你应该去找木匠。”
　　店家虽然已经很镇定，可安知命毕竟在大理寺当过狱吏。店家瞬间的惊慌又怎么能掏出安知命的眼睛？
　　老实问话通常很难有结果。这是安知命在大理寺当狱吏是学到的。他脸色一变，忽然重重一拍寿木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包庇是什么罪过？”
　　“我，我没有。”
　　“还嘴硬！你现在要是实话实话，还可以将功补过。不然等凶犯拉去问斩之时，你也要同斩。”
　　店家万没想到只不过卖个箱子就是杀头的罪过，跪下连连磕头求饶道：“小的只是给他做了个箱子，别的小人一概不知，还请大老爷明察。”
　　店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部告知。木箱是六天前做的，五天前拿的。拿时那人再三交代不许将此事说出，还以他家人相要挟。
　　安知命眼中闪着光问道：“这人可还有同伙？”
　　“没有。就他一个人。”
　　安知命故作疑惑说道：“不对啊，他应该有好几个同伙才是。那你说说这人长相，我看看他是哪个。”
　　经过店家一番描述，做木箱的人三十多岁年纪，个子不高，有一双十分粗糙的手。
　　这样的人多如牛毛，看似是问到些线索，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掌握到。
　　安知命正在沉思，店家忽然说道：“对了官爷，他是懂木工的。”
　　安知命一听眼中再次闪出光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当时要的紧，我就立刻开始动工。他看了一会就说我用的方法蠢，我不服气跟他争了两句。他正要给我演示，却又停手告诉我方法。虽然他没上手，但我一听就知道他是行家。当然我还在奇怪这人为什么不自己做。”
　　不自己做，是怕显露出来。恃才傲物是人之常情，真正能做到引而不发的屈指可数。尤其是在自己专业面前看到不如自己的，大多数人都会情不自禁指点一二来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就是这不经意的张杨，就变为百密中的一疏。
　　小个子，手粗，这样的人也许多如牛毛。但有一手木匠绝技而又怕被安知命看出来的，在江湖中的却不多，也许只有一个。
　　缩小范围之后安知命再次向店家确认长相。心中有了人选，目标很快便对号入座——田修远。
　　得知是田修远在背后捣鬼，安知命顿觉谜题解开大半。
　　田修远的武功并不算高，但机关暗器独步天下，毕竟是墨门子弟。能与墨门机关匹敌的江湖上也就只有蜀中的唐门。
　　田修远和安知命本是要好的朋友，可自从田修远心爱的师妹为安知命而死，田修远从此便把安知命当成死敌。
　　得知一切是田修远捣鬼。安知命立刻便想通田修远是怎么避开众人耳目带着曲悠然神不知鬼不觉从客栈离开。墨门不仅机关暗器是一绝，钻地挖洞更是天下无双。
　　只是找出田修远，安知命并不高兴。这意味着曲悠然和这事一定有捋不清的关系。包下后院让田修远挖洞不被人察觉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和曲悠然无冤无仇，为何曲悠然要帮着田修远要来害他？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可他心中又不禁有些疑惑，曲悠然是和曲义一起隐居的，最近才出来。曲悠然和田修远是怎么认识的？
　　金子既然在曲义的手上，曲悠然为何不惜冒险暴露身份也要抛头露面？难道她是被田修远胁迫的？
　　难道曲悠然中的毒是田修远下的？可他认识的田修远并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仇恨使人盲目，仇恨让人改变。也许田修远早已改变，只是他不知道。
　　可田修远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会找上曲悠然？曲悠然明明不会武功，帮不上忙还还很有可能成为累赘。
　　太多的迷雾还未散开。安知命决定再回一趟悦来客栈，先确定那屋子中是否有地下通道。
　　快马加鞭一路赶回，如安知命所料，果然有通道，通道就在床下。他掀开床下的地板，一个黑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点起火折子他就往里进。通道很小只能蹲身前行。
　　他走的很慢，走的也很小心。也不知走了多久，猛然听到有动静，吃了一惊。
　　这种狭小的地方，任他轻功天下第一，也没有一点施展的空间。若是田修远找他报仇，随便拿个什么暗器就可以把他打成蜂窝。
　　可如果是田修远，田修远那天晚上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他？
　　越是危险，越要保持冷静。冷静不一定能帮人脱离危险，但冲动却一定能让人万劫不复。
　　安知命让心平静下来，静静听着微小的声音。虽然判断不出有几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来人都在他身后。
　　得知是有人跟踪，他心头的一块巨石顿时放下。快步又走不知多少时间，出得通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周围黑影从从，寂静无声像是郊外的样子。看来田修远这一次为报仇又没少费工夫。
　　安知命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跟踪他，怕被发现于是选了个安全的距离耐心等待。
　　离的远天又黑，看不清出来的是谁。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女的。这女的出来不动，找了地方坐下休息，应该是蹲的太久腿难受。
　　安知命并没有立刻出去，因为他在通道里听到的声音可不止一人。不多时，果然又出现两人。看身形依旧像是女人。
　　三个女人一台戏。
　　无声的郊外，寂静在一瞬间被打破。就在三个女的发出惊讶声和大笑声时，安知命已施展开绝顶的轻功，向三人赶去。
　　听到三人声音，安知命立刻便已知道三人身份。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颜、许溪云和薄雨落。
　　安知命惊讶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们在老地方等吗？你们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朱姐，你一向最沉稳，怎么连你也……”
　　听安知命责备越发严厉，三人并不生气。因为安知命越惊讶，越动怒，表示对她们越关心。这点她们还是知道的。
　　许溪云毕竟是大小姐，又是大掌柜。通常都是她说别人，哪有别人说她？
　　听到安知命喋喋不休，不知适可而止，她终于忍耐不住道；“别吵吵了。你要说人至少应该把事情弄清楚。要怪，你该怪这小鬼。我和朱姐是看她鬼鬼祟祟偷溜走，怕她有什么差错这才跟上来看的。结果一路跟来看到她偷偷进屋半天没有动静。我就和朱姐担心，于是跟进去就发现一条地道。”
　　薄雨落说道：“乱哄乱撵，明明听到阿哥卷入麻烦中，最先要来找的可是你吼。不是朱姐拦着，你早就来了，现在怎么倒打一耙哦。怪起我来，莫名其妙吼。”
　　朱颜毕竟成熟一些，上前关心问道：“小安你不是去救人吗？怎么江湖中突然到处都传着你有当年天顺商队金子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溪云和薄雨落一听连忙停止拌嘴，就听安知命说道：“也没什么，又是田修远搞的鬼。”
　　薄雨落骂道：“靠背，我就跟你说上次你抓住他时就应该把他干掉啦，你又不听我的。”
　　“我不会对他动手的，我相信我和他的误会总有一天会解开的。”
　　许溪云道：“误会？他师妹可是为你而死，这还有什么误会的？别人要杀你，你就要杀回去才对。哪有别人一动你就跑的？你跑，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跑到死么？你死没关系，我的钱怎么办？你没还清我钱之前，谁要对你动手，你就要对他动手，绝不能手下留情知道吗？”
　　本来是安知命责备三人，话锋一转很快就变成三人批评安知命。
　　安知命苦笑道；“天快亮了，你们想必都饿了吧，我们回镇上吃点东西去。我知道一家过早不错。”
　　做小买卖的起早贪黑很不容易。天才蒙蒙亮，街上几乎还看不到人，他们已经把摊位摆起。
　　许溪云和薄雨落两个人前一刻还争得脸红脖子粗，后一刻就亲密无间。两人好似从来不会生对方的气，又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生对方的气。
　　朱颜每次看到两人的感情，既觉好笑又有些伤感。也许这就是年纪相差不大，和年纪相差太大的区别。她的目光转向安知命，她的观察很仔细，她发现安知命不时看向一边的包子铺问道：“小安你想吃包子吗？”还没等到安知命肯定的答复，她已经站起来。
　　安知命看到突然站起的朱颜，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那给我来两个糖包吧。”
　　安知命看的并不是包子铺，而是包子铺前坐着一直低头吃东西的七个人。这七人来的时候都戴着黑纱斗笠，就连坐下摘掉斗笠时都没有露脸，故意有所遮掩，行为很是让人怀疑。
　　七人来的方向正是刚刚安知命他们走过的方向。这个点出来的人极少，而且七人并没有马。
　　要是有马应该是赶路的人。没有马又是从荒野方向而来。安知命认为这七人极有可能是一路尾随而来，而且应该就是从地道跟来的。
　　天才蒙蒙亮这些人就戴着斗笠，显然是极不情愿让人看到他们脸的人认出他们。这七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他们？
　　安知命本来想偷偷多观察一下，看看能否看出些端倪。然而他没想到朱颜会突然站起来。
　　安知命一向不喜欢吃糖，尤其是糖包。所以朱颜一听到安知命说吃糖包立刻反应过来。
　　薄雨落好奇说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咯，你驾糖……”
　　不等薄雨落说完，朱颜一捏薄雨落的脸问道：“小丫头你要吃什么馅儿的？”
　　“我不驾。”
　　朱颜板着脸说道：“不吃就把嘴巴闭上。”
　　薄雨落不知道朱颜为何突然如此凶，撅起小嘴看着朱颜，自顾自的吃东西，也不说话了。
　　做戏做全套，朱颜又问许溪云。
　　许溪云也已察觉到不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吃。”看朱颜去买包子，她欲言又止的举动让薄雨落起了疑心。
　　薄雨落正要说话，安知命轻声道：“自然点，继续吃你的东西。有什么事回去再问。”
　　薄雨落再次撅起小嘴，鼻子里哼了一声。
　　四人吃完再次来到悦来客栈。首先进入店家视野的是朱颜三人，一大早就开张大吉，店家正感叹着今天的运气。结果就看到安知命。
　　店家还没过上两天安生日子，立刻头大如斗，埋怨着没看黄历。
　　看安知命带人进去，店家刚刚开的门，立刻又给关上。嘴上小声咒骂着安知命的没完没了，心中嫉妒着安知命的桃花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