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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梦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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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再无第三人的屋子里,不知是哪里窜出来的一窝人,挤到了乔达和阿介面前,其中一个形似老妇的“人”对乔达喊道:“你身居高台,自然不知我们的苦,你锦衣玉食,又怎么知道我们有多难!?”
今日所见,阿介已经是见怪不怪,他从容上前问道:“你们有什么苦什么难?不妨请讲出来让我们听听。”
“我们来求公道!”上前说话的是个脸上长了两撇飞起的小胡子,没有面容的男人。
“什么公道?”
“大旱之年,我们贫苦人家,家家无米无粮已有多日,求借无门,听闻千钰大侠见不得百姓疾苦,多舍财粮救人,特来求千钰大侠恩惠!”
“那...那你们该去乔府问才是,何苦来找我们讨什么公道。”
“是去了的,不过被哄了出来!”
“既是被哄了出来,想必是无米可借,自然也不必再来问我们了。”
“什么叫没有!高门阔户的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十日前东市有了!七日前西市有了!五日前南市有了!三日前北市有了!怎么今日!就没有了!?”
“这话我是听明白了,想必是领不到你们恩,反倒是要担起你们的仇!既是如此,三日之后不会有,五日之后也不会有,七日十日之后更不会有,若是你们吸干了血,总是避免不了要上去再多踩几脚,那还是请到别处再寻个什么其他大侠接着吸血才是。”
“是恶民闹事吗?”抽了空隙乔达低声问阿介。
“少爷,梦境无头无尾,说不上谁清谁白,咱们还是少做判断,顺着话来吧。”
“ 哦哟哟,我们高捧你们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话的,现在流年不济,反倒是露出了你们的嘴脸,你们可真是光图名声、虚伪假善的人啊!看来这世间的确没有公道可言!”
“既是大旱之年,有你们求粮无门之日,又怎么保证我们有粮可寻,善义善行若是有,定不能藏,既是没有,强求我们也是担不来的,你们称呼我家少爷为千钰大侠,想必能救济你们苦难的皆可成为千钰,真心求借心怀感恩的好人和撒泼闹事不懂知足的恶人我见多了!我看你们不是受苦求助的良人,是梦境幻人劣性的鬼魔才是!”
细碎不可闻的推杯换盏声,一点点从平地拉起越来越清晰,见阿介还在和他们评理,乔达只好一人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原本只有一面墙壁的地方凭空多出一个居室,三五个人称兄道弟正迷醉地说着:“这日子......是越来越来越不好过了,咱们得让它......好过起来。”
“是啊,这群不懂知足的刁民们......嗝......哪知咱们的辛苦,这盘盘层层上留下扣的,到咱们这......”那人抬手用大拇指轻点小拇指尖接着说:“只剩这么一点点啦,还要做的有多好?”
一人愤怒地站起来拍着桌子说道:“十日前东市有了!七日前西市有了!五日前南市有了!三日前北市有了!今日没有!怎么就不行了!?”
听到这乔达也是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他直接冲了过去,掀翻了他们的酒桌喊道:“这么说,若十日前东市没有!七日前西市没有!五日前南市没有!三日前北市还没有!今日忽然有了!难道就要感恩戴德了!?你们到底担的什么职,说得什么混账话!”
“这不是乔家的小少爷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同我们共饮几杯?”
“我问的话你们回答不上来吧!”
“敬你家门府才给你几分薄面,可不要蹬鼻子上脸,冠冕堂皇的在这装作什么正义侠士指天骂地?你倒是清清白白体面人似的活,那你不如猜猜你们家何人不够清白,等你真的看清了再来问我们话也不迟。”
“我们家的门府用不着你们来指点,你们的错还想编排何人的过?”脱身的阿介冲到乔达身边向他们问过去。
“谁的错谁的过,你家公子长了双明净的眼睛看不明白,但瞎了一只眼的你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不是吗。”
一个绳子甩过去,将醉酒的几个人栓成一团,阿介拽了拽自己手中变幻出的绳子,想将他们团的更紧一些,可手中的绳子忽然卸了力气,空捞一把,几个“人”都缩小成了几只敏捷地猫跑窜开。
“碍事!!!”
平坦的地面突然凹出一个空洞,不待人察觉的就使阿介掉了下去,乔达拼命冲过去要拉住阿介却什么都没拽到,两个人之间的绳索还没断开,但空洞却已经消失,乔达也被绳索坠下的力量猛拽过去,死死的贴在了地上,五脏六腑一震疼的乔达在地上哼着疼叫不出声,他缓了好一会才感觉身边有人,侧过头去看到一人鞋尖,抬头向上看去时那人也猛地低身死盯着乔达,一个人形猫头就这么撞到乔达眼前。
“千钰大侠,那小子真碍眼,你说是不是。”
“阿介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一个低贱仆人罢了,大侠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呢?”
“低贱不低贱,从来都不是什么狗屁身份说了算!我是梦是醒都不会发疯这么问!你问鬼去吧!”
“可是那小子心底里,从来都瞧不起你的,他总是想着凭什么你能活在家人的手心里,他却活成地里泥。”
“阿介才不是那样的人!”
“你想啊,你们一同进山,他虽是小仆却先比你这个主人先行得到飞符牌,你也不过是因祸得福,捡了个便宜,再论他修行学法的能力更是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此等于情难堪,于礼不尊之事,你怎么能忍啊?”
“你还真是不够了解本少爷我了!阿介既是有仙缘可留乾池,纵使当初我没有被留下,也会为他欣喜,修行各在本身,阿介自小聪慧,懂得收敛锋芒,每到深夜都会偷偷修习,为了不让我心有落差,从不向外人表露自己的能力,这些他不说我也都知道!他不会低看自己,我也不会高看自己几分,我虽有不甘,但没有任何不满!自始至终也没有忍耐一说,阿介的嘴向来都比我伶俐,他说的自然也都是我想说的,你们想调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早生十几年吧!”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将来呢?”
“不过是扰人心性的梦罢了,你配有个狗屁将来。”
猫头人退开身之时,刚才聚众问话的人像疯了一般冲向乔达,乔达猛地挣扎,从地面上弹了起来,与这群鬼怪周旋,却忽然察觉腰间的束缚消失了,他的心猛然一空,立即抬手去阿介缠在他腰上的绳子,却无论怎么拽仿佛都是无尽的长绳一般,而随着消失力劲的绳索一起消失的是乔达高傲的心性,他从未如此无力过,纵使今日自以为被戏弄命不久矣之时,他也带着侠者之心不屈服于恶的态度面对生死,但是他凭什么能当上救人救义的侠士呢?他连他想救的人都救不了。
而身边的鬼魔不等他处理情绪的时间,拼了命的想要拽住他,他的衣服被撕个破烂,在这方寸大小的地方,逃窜不开,他冲向门外跳了下去,他才不想被人箍在梦里,让梦里的人算计着他怕死怕活,可是他虽然坠了下去,可是没坠多久又浮在了空中,他好像真的会飞了,可是这些不着调的想法,总在不需要出现的时候出现。
房屋里的“人”嘶叫着却够不到,但原本顺着房底的梯子却变换了方位,让乔达踩在了横杆上,而顺着梯子下面看过去惊然发现爬上了很多人,原本横杆相错很大的位置,由一层又一层的人被后路的来“人”当成垫脚肉泥,一阶阶爬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快,也离乔达越来越近。
“你资质庸庸,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什么大侠。”
顺梯子爬上的“人”抓住了乔达的一只脚,乔达用力地踢踩他们,但是团团腐烂黏糊的肉泥,怎么也踩不上劲,牵扯只间飞出的肉屑恶心的乔达在心底发誓,若是能出去这辈子都不想见到肉馅,但还是梗着脖子怒气道:“就算我一辈子当不上大侠,我这辈子都会一直一直追随着能成为大侠的人!别以为我能向你们磕头!”
“你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
脚边的肉泥趁着乔达不防将他的腿牢牢箍住,一点点上攀欲要将他包裹在肉泥之中,乔达惶恐万分忍不住地颤抖但是他才不要改口,他没有理由动摇,他仍在努力挣脱,他只恨自己此时此刻想不到半点学到的法力能力救得了自己,更恨自己救不了阿介。
“很可气吧,等你有了能力就能把你看不惯的都除掉,这点我可以帮你。”
心间流动着一丝丝使他清醒的凉意,乔达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因挣扎疲惫而失去的力量逐渐回来了,甚至更强,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附在自己身上的人泥甩手从空中扔出去时,他心神一晃,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感觉,此时此刻他对力量的渴望在飞速攀升,对自己弱小无能的怨念,想要爆发却只能靠着干呕宣泄出更多。
“承认吧,你知道我说的是真。”
乔达眼前逐渐模糊,头脑也愈发不清醒,他看不清眼前邪笑的猫头人,却清楚自己心底里被放大的求强之心如同丝丝片片锋利的冽风逆吹着他的心绪,可他面前突然闪过的画面,却定定的将他的心抓住,他不分神的看着眼前所发生似幻非幻的事。
“只要你一句话,这人的生死也在你手里。”
乔达的心被煽动着,那是他所感觉到自己心底边边角角中,随便置放于某处的一点点微弱想法被无限放大,强到要将他吞噬,这人的生死或许真的能在他思想的一瞬之间,他本无所谓顾忌太多,心念的强大翻动在他的压制下毫无缓解,答案快要脱口而出,乔达突然拽紧腰间的绳子尽力保持清醒,善念与恶途只在一瞬之间,即使在梦境也不想屈服,他逆着被那猫头催压的想法咬牙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救啊!!!为什么不救!我只是讨厌这个人!又不是恨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