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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新朝-安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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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颂知道,自从叶熙下山出现在大理寺广受争议的那一天起,朱亥便一直想着要将他绳之以法,只不过他一直没有下令,所以朱亥才一直没有动叶熙。
姚思仪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老朽正有此意,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能为我北黎所用,定能威慑南夏,还能招揽天下读书人,让世人知晓我北黎的爱才之心。”
朱亥连连摇头,他似是被付思博这个老头气笑了一般,直接转过头看着坐在龙椅上思索的黎颂说道:“殿下,臣以为,如今我北黎刚刚复国,应该将律法贯彻完整,这样才能统筹天下。而这叶熙他虽然广受才名,但是按律他就是要受这株连之罪,同他父亲一样。若是不将他惩处,我北黎如何推行法政,若是人人都这般如此,那我大理寺关押的前朝罪奴是不是都可以释放出来了?”
黎颂眨了眨眼,并不打算接话,果然还没等他说完,一边的姚思仪便冲了上来,这次到是加快了一些语速,拱手拜过说:“殿下,朱大人言过其实了,首先这叶熙并非普通罪奴,他的才德老朽刚刚都已经讲过了。况且,如今新朝出建,当以仁义服众,楚国之所以灭亡,不就是因为不遵循礼制,迫害贤良,欺压民众吗?如今我北黎刚刚确立,正是赢得民心的大好时机。叶熙受天下读书人追捧,我北黎如今也更是求贤若渴,太学的学子都在等着明年的春试,外面的百姓也在看着我北黎的行事作风是否同当年的楚国一般,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免去那叶熙的罪过,若是他能入朝为官,想来定能为我北黎招揽天下贤才,助殿下铸就宏伟大业。”
朱亥冷笑一声,道:“姚大人,姚尚书,我姑且问你一句,究竟是这叶熙重要还是我北黎的法度重要?”
姚思仪也不紧不慢的笑道:“朱大人,老朽知道,你身为刑部尚书,自觉应是依法治天下,可你平心一问,这叶熙究竟有没有犯法,他到底是犯了何种罪过,需要你依法而治?”
“姚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株连之罪难道还要我解释给您礼部尚书知晓?还是在您心里并不认同这株连之罪,所以觉得这叶熙是无辜的?既然您问我他到底犯了什么罪,那我还就告诉您,这叶熙最大的错就在于他生在了叶家,做了叶昭的儿子!”
姚思仪摇了摇头,他又对着殿前的黎颂道:“殿下,元成帝在世之时,曾主张废除旧典,尤其是这连坐之罪……”
这回还没等他说完,跟随朱亥的一群刑部官员便都纷纷站了出来,指着他道:“姚大人,慎言!”
黎颂微微沉了脸色,他将目光放在了最前面的于恒身上,于恒的表情一如往昔,讨论至今一直都看不出情绪,刚刚听到姚思仪说道这旧典之上时才稍稍抬眼,此时回过身,正面对着身后争论的官员们。
大殿在他回过身的那一刻安静了下来,黎颂揉捻着袖子上龙纹,他倒想看看于恒会说些什么。
“王爷……”朱亥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姚思仪受到攻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分辨,他几乎是被刑部的人团团围住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却毫不慌乱,也没有争论,只是觉得很是不屑一般摸着胡子冷笑。
“姚大人刚刚所言……”于恒开口了。
众人纷纷让开,姚思仪对上于恒的目光却也没有动容,依旧捋着胡子威风凛凛的站在大殿中央,却也没有再争论,似是等着于恒说下去。
于恒继续道:“元成帝在世之时,这旧典和新政便颇受争议,如今新朝初立,当是固本培元,稳住国体之时,此间不宜谈论这些。”
姚思仪手顿了下来,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见黎颂在上面开了口。
“舅父所言不错,叶熙之事近些日子本宫也在考虑。太学刚刚复学,如今新朝初立确实人才匮乏。”他又思索了一下才说:“这样吧,本宫看太学倒是缺个教书先生,让他先到那里去吧。太学之师不涉官职,亦在控制之内,且看看他表现如何再议他入士之事如何?”黎颂起身,拂了拂袖子向下走去。
“可是殿下……”朱亥忙上前一步,似乎对赦免叶熙之罪颇有争议。
他还没说完,便见前方的于恒打断了他道:“殿下深谋远虑,姚大人,这般你觉得如何?”
朱亥不再言语,众人又将目光都投射在了姚思仪的身上,姚思仪微微俯身,对着黎颂俯身拜过道:“殿下英明。”
之后其余几部也就如今的形势进行的争论和探讨,等到黎颂走出大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临近退朝之前,黎颂快步走到了于恒的身边,同他讲了两句话。
“多谢舅父刚刚帮我。”黎颂笑道。
于恒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表示,他按照礼数拜过了黎颂之后才道:“殿下何出此言,为臣者,自然是要忠君效主的。”
黎颂微微皱眉,表现出两分不满,他道:“舅父,您非要如此生分吗?你我之间非但是君臣,更远胜于父子。”随即他又转了话题问道:“关于叶熙之事,舅父可是真的赞同我的做法?”
“殿下有自己主张是好事,叶熙不同于一般人,他关系天下学士,殿下此番处置于他,考虑周全,臣自当赞同。”于恒道。
黎颂这才笑了,他像个小孩子一般露出一对小虎牙:“舅父觉得好我便放心了。”
于恒见他没有别的事情便也离开了,他一身黑色的长袍显得整个身形非常高挑,黎颂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点说不清的笑意。
就在这时,前方走了两步的于恒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问道:“颂儿,听说你头疼之症又发作了?”
黎颂嘴角的笑意停滞了下来,只一刻其余人连发现的时间都没有,他便又变成了那个耍赖的少年一般。
有些委屈又带着笑意道:“是啊舅父,这两日又要喝那些很苦很苦的药了,这群太医都是废物,天天给我喝那些黑乎乎的又难喝的药汤子。”
“还是要好好休息,新朝初立事务繁多,你还是要多多休养,不要过度劳心。”
于恒的黑眼球异常的黑,因为黑得过度,黎颂总觉得他的眼睛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看的时间长了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知道了舅父。”黎颂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于恒前脚离开,黎颂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消失了,他的眼神很冷,盯着于恒的背影,似乎要将那个高挑的背影盯出一个窟窿。
“殿下。”玥潭站在他的身后唤道。
黎颂偏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抱怨的嘀咕着:“这冬天怎么还不过去。”
叶熙接到了去太学书院的旨意,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房间里扒了火盆,炭火偶尔会燃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虽然环境已经很温暖了,但他还是觉得很冷,手脚依旧是凉的。
年乔乔进屋的时候正看见那诏书平平整整的放在房间的案台上,他愣了一下忘了关门,风雪涌进来时听见叶熙打了个寒战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转身将门带上了。
“先生,这是什么?”年乔乔一边往床前走一边将怀里热腾腾的包子掏出来,指着那桌子上的任命诏书问道。
叶熙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年乔乔赶忙伸手去扶住他,将靠枕放在身后让他能倚在上面。
“朝廷的任命诏书,要我去太学教学。”叶熙咳嗽了两声,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诏书?”年乔乔一惊,他将纸包打开,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递给叶熙,然后赶忙跑到案边去看那铺在上面的诏书。
左看看又看看,转头看叶熙又咳嗽了便赶忙倒了一杯水递去。
“先生,还真是朝廷的诏书……居然是让你去太学做先生?曾经南夏王那可是多次相邀,请你去南夏入士做朝廷重臣的,这北黎的太子殿下真是不识货,居然让你去做教书先生,哼,他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吧。”年乔乔抱怨着骂道。
叶熙喝了口水开始啃手上的包子,他被年乔乔逗笑了,不由又咳嗽了两声,年乔乔忙帮他拍背,他道:“你这张嘴啊,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年乔乔不以为意反倒很是骄傲的道:“我这张嘴,于朝野可谈国事,于江湖可论义气,于书斋可吟诗作赋,于闹市可泼妇骂街。”他一边说着,还手舞足蹈的像是演戏一样。
“你此话有歧义。”叶熙咽下嘴里的包子点评道。
“何处歧义?”年乔乔偏头问他。
“世间女子多坎坷,泼妇二字本就是彰显男子的狭隘之心。男子打架斗殴便称为义和勇,女子分辨黑白则称之为泼,这二字,可不歧义?”叶熙坐而论道。
年乔乔笑了笑,凑近叶熙道:“先生所说有理,这二字,歧义!”
见叶熙将一个包子吃下,他又道:“先生要去吗?太学?”
叶熙吃完包子端起一边的热茶喝了一口:“嗯,北黎初立,他们是想看我的态度。如今我父母亲人皆在刑部,若是不应,怕是觉得我有反心。”吃了包子喝了热茶,叶熙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点活的气息,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的,但至少手指有了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