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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仗露】关于我的搭档甲子园获胜后就要去当漫画家这件事(5) ...
8.
早上的选拔赛开始得很早。由于采用正式的九局赛制,在实力平均分开的四队中间不考虑领先十分而提前结束比赛的情况下,一场大约需要三个小时。再加上场地的限制以及教练需要全面观察情况,所以两场比赛没法同时进行。
先后顺序由抽签决定,教练宣布C组和D组的比赛优先进行,剩余的人员可以选择在隔壁的空闲场地里进行热身练习,或者在场外提前观察对手的情况。
“你上午不参加比赛?”东方仗助看向在一群棒球服中间格格不入地穿着休闲服的岸边露伴,简直是直接把「就算出现意外情况也别想我临时替补上场」写在了脸上,惹得教练都皱着眉多看了几眼。“话说、我记得你的视力很正常吧?”
岸边露伴本来正坐在场地边的斜坡上捧着本子看着什么,闻声抬头望向他的方向。这下看得更清楚些,与往常不同,岸边露伴戴了副窄边的眼镜,随着他抬头的角度透出些墨绿的颜色,倒衬得他的眼睛更深了些。他顺着东方仗助的问题开口,“嗯。只是户外用的护目镜,平时要练习或者比赛时不太方便戴着。你待会儿是看我们这儿的比赛,还是跟着A组去练习?”
“练习那边有别的人看着,这场比赛会决定下午与我们对决的组吧?我被派来搜集情报啦。”随着场上双方队员的攻防位置就位,教练宣布比赛开始的声音,东方仗助用脚扫掉地上的小树枝,在岸边露伴的旁边坐下来。
“明明是因为今天需要连着参加两场,怕体力不够所以在保存实力吧?”岸边露伴带着些笑容,圆珠笔在随着他手指的微动转了两圈,“放心吧,下午对上我的话,会很节省体力哦?所以东方前辈在一会儿的比赛里可以尽情发挥四棒的作用。因为一直以来要兼顾队长和正捕手的工作,没办法全力以赴击球的话,还是很可惜的吧?”
“喂……你这个说法,是说下午你会在遇到我的所有对决里都打算用四个坏球保送我吗?”东方仗助望着莫名其妙带着点儿兴奋和开心的神情的学弟,叹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希望跟我正面对决呢,特别是在这场胜负并不重要的比赛里。”
“嘛,怎么样呢。具体的策略可不能现在就告诉你啊。”岸边露伴将本子放到另一边的地上,蜷起一只原本盘坐在地上的腿,右手背到身后支着草地,调整成更适合久坐的姿势。
“虽然说是正常策略,但被自己的投手这么对待的话还是会伤心呢。”东方仗助嘴里这么抱怨着,脸上却是完全不符合话语内容地带上了期待,“除了队内练习,能以打者视角面对岸边君的机会不多。”
“什么‘岸边君’啊,听你这个称呼好恶心。”岸边露伴撇撇嘴,换下了那副明显藏着什么、不禁让看到的人想要问上两句的神情。
“哎呀,因为露伴你,明显是留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在等我嘛。”东方仗助闷闷地笑一声,似乎觉得这样没能得到想要的反应而泄了气的岸边露伴很是有趣,“唔,你想要我问问看吗?”
“没有。”岸边露伴冲他翻个白眼,扭过头去看前方的比赛,“现在D组是进攻方,不是要来‘搜集情报’的吗,敌队的队长先生?”
“你所在的C组是防守方啊。唔,投手是五野井光、捕手是松石裕……外野和内野的分配也很常规。”没有再去追究他那奇怪的态度,东方仗助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正在比赛的场地,“其实大部分的人员在下午场次都会调换掉吧?”
“你也知道啊。所以说着什么搜集情报,其实只是坐在这偷懒而已吧。”
“哎~这么说就很过分了。我可是有好好在做工作啊,你看——”东方仗助拖着长音,看向旁边这个仍然正视着前方的人,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以往总被他隐藏在棒球帽下的头发,软乎乎的,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热,“最大的情报源不就在这里嘛。”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会立刻躲开或者拍走他的手的学弟,居然就那样扭过头来,用毫不意外的眼神盯着他,盯到东方仗助都要觉得难道自己在学弟的眼里就是会随随便便出手揉人头发的奇怪形象的时候,学弟终于动了动,那只本来按在草地上的手松开来,在东方仗助的注视下握住他的手腕,手心里蹭到的部分还带着些草渣的触感。
“你的手腕是昨天训练和陪你们队四个投手加练的时候,反复发力太多,所以肌肉疲劳了吗?”岸边露伴先是在脸上摆出真诚到太过虚假的关心,手指在东方仗助手腕以及手掌的交界处按压几下,让那股酸痛感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传到他的脑中。看到东方仗助难得怔愣的表情,岸边露伴才终于挑眉露出他往常有的那副挑衅的样子,往东方仗助这边凑过来,压低声音:“彼此彼此啊,前辈。”
“唔。”东方仗助盯着他过分张扬的笑看了两秒,在他放松下来的抓握中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上一次或许是好奇带来的顺势而为,而这次,东方仗助实在是没法用除了喜爱之外的理由来搪塞过去。只是对与自己打了赌约的后辈偏爱一点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罪过吧?东方仗助暗自想了会儿,还是在学弟难得好心情带来的容忍被终结前停止了自己撸猫似的动作,垂下手来,挑破一点投手的小心机:“实际上今天的太阳并没有那么刺眼吧?”
岸边露伴在他犹如转移话题一般突兀的问题中眨了眨眼,扶了下自己鼻梁上带着浅浅色彩的眼镜,诚实地回答:“前辈其实作为捕手有很差劲的习惯哦,一定要把握住搭档投手的状态。对于其他投手你还有在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边界感,唔,对我要更明显点儿,但姑且还是有在克制。”
“所以特意换上了平时训练时候看不到的休闲装,还嫌不够,加上一副一定能引起注意的眼镜?”
“好看吗?”
“你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个陷阱,只是假装在看本子,实际上重要的却不是你的动作而是你这个人本身。用这种事情来赌我会主动过来坐到你身边——明明是很聪明的啊,露伴,这是在鼓励我的行为吗?”东方仗助敛下神情,淡淡地说。
“前辈要怎么理解是前辈的事。”岸边露伴张开那只之前按压在草地上的手,手掌里掺着草渣和土粒,平摊着放到两人中间,“你看,你一定会看的。在我把手按到草坪上时你就看了。在意吗?草地上,被我按着的地方——有没有尖锐的石粒,有没有戳人的树枝,会不会划伤手,支着身子久了会不会影响到手腕。但你又不愿意直接问,也不想太过直白地盯着看。”
“你挑明这件事是在说‘对着你的话,我可以不用隐藏’?纵容我的坏习惯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东方仗助的视线落在那只按压得久了泛着红的手掌上。
“嗯——这样的话,前辈的目光不是会更多停留在我身上吗?比起去看别的投手然后需要压住下意识的观察,不如来看着我会更轻松——之类的?”
东方仗助看向岸边露伴的眼睛,透过那层带着淡淡绿色的玻璃去研究他眼睛里透露出的情绪。就这样对视着过了十几秒,东方仗助突然夸张地笑了两声,打破了这段有点奇特的沉默,问:“嗯,真话呢?”
“王牌投手的更替一般都是上一任毕业自动转移,或者出现重大失误,亦或是主动卸任。除此之外的话,就是教练的评判吧。不管怎么说,川崎前辈跟你是一届,我等不到他从棒球社离开。那么,除了我投球技术本身,什么能够加快这个进程呢?很明显,就是作为正捕手和队长的你的态度。”
“哈。”果然如此似的,东方仗助发出一个短促的声音。
“假如无论是在训练中还是在训练后,你都更多把注意放在我的身上的话。首先,教练会更容易看到我。其次,这会引起川崎前辈的不满,无论是觉得冷待还是不公,导致与我起冲突,亦或是影响心态和发挥。都会让局势变得对我更有利吧?”岸边露伴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在队长的面前说起自己这样一点也不光明正大的篡位计划。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击球、呼唤、跑垒、传球,这样的声音不断交替着,但在边上的两个人却完全没有将注意力分过去哪怕一点。
“说真的,你那个少棒时期的捕手,你不会也是用了这一套吧?让他觉得他对你很特别,所以顶着教练的压力也要把四棒排挤走?”东方仗助叹口气。
“唔,我可不会费心思去做那种事。只是一个普通的少棒队伍而已,也只是个才能再平凡不过的、只有听话这点能值得一提的捕手。”岸边露伴露出个甜甜的笑来,危机感立刻让东方仗助挺直身子打起十二分的注意,“说到底,我会觉得被你注视着,或者超过界限地关注并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仅仅是因为,你确实是特别的那一个而已。”
说什么「仅仅因为」啊。说什么「特别的那一个」啊。什么程度是真心的什么程度是假话?哪些是他嘴里「为了夺取王牌」的部分?东方仗助垮下脸,为自己得到的结论感到绝望。
是啊,是啊。即使确实包含着算计和欺骗的部分,但岸边露伴并不是一个全然靠这些的人。他的实力才是他自信的源头,也是所有事情的前提。所以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而他做的事情又确实是有效的。
东方仗助确实会因为他这样的纵容而放任自己去更多地看他。恰恰因为如此,东方仗助又不应该放任两人的关系这么快速地越过队长与队员,正捕手与中继投手的那条线。
东方仗助低头看了看那只仍然摊开在两人中间的手。在岸边露伴低低笑起来的声音中,一下一下地,将上面的草屑和泥土捏下去,伸手托住手背,拇指揉搓上因为被杂物硌久了而泛着白的部分,直到每一处都恢复血色。
心里的某一块纠缠成一团的部分被抚平了。东方仗助心下松快的同时,不由感到有些恶心。
但面对着真的笑得开心的岸边露伴,东方仗助又觉得没有那么奇怪了。
“满意了吗,岸边?”
而身旁的人呢,代替回答的,是他摘下来的还带着体温的眼镜。被那只刚刚还在自己手中揉搓过的手捏着,架到自己的鼻梁上。东方仗助透过这样浅淡的绿色去看岸边露伴眼里闪着的光。
“前辈呢,满意了吗?”
9.
上午的两场比赛,分别以C对D组8:6和A对B组5:3结束。C组与D组大多数成员都没有正式比赛的经验,各处配合中失误难免更多,上垒和跑垒得分的机会也因为防守的薄弱而增多,分数几经波折后才终于以微小的差距赢得比赛。而有东方仗助在的A组和川崎正树在的B组的比赛,由于有前辈带领着,攻防节奏要更好些。但由于B组缺少能强力得分的队员,虽然已经加强了盯守,还是在比赛后半程被东方仗助抓住破绽击出了三分打而无法追回。
如果在那个时候选择保送东方仗助的话,局势或许还能再僵持一会。岸边露伴基本看完了第二场的全程,盯着比赛的同时在随身的本子上盲写出了所有的投球和击球点,以及跑垒得分的数据,所以他更能这么肯定地说。虽然川崎前辈已经在面对东方仗助时尽力调整了自己的配球和投球风格,但随着局数的积累,还是很快被东方仗助捕捉到了球路,他击打的精准度在不断提升,球的落点也越来越远。而在那关键的一球击出前,一反常态地,东方仗助没有在前两个好球时立刻出手,而是放任着球数到了2-0这样对投手极为有利的局面。
如果是岸边露伴的话,他就会选择在那时候保送东方仗助。东方仗助不挥棒并不是因为他的眼力下降而无法判断球的走势,相反,恰恰是因为他的状态和对当场的把控到达了最好的时候——所以他才会放过那两个出手可以轻松让他跑到一垒的球,转而盯着第三球,也就是在他心中川崎正树一定会在那个时机投出的一球。当他明确知道球种和落点时,以他的力气完全可以将球轻松地击出外野,与一、三垒上的跑者一起跑回本垒,拿到了决定胜负的三分。
“坏球!”
第二盏红灯亮起。
岸边露伴的视线从计分板上转向正前,对上握着球棒,侧身面对他的东方仗助。
经过几小时的休整,下午的比赛已经开始,此时正进行到第三局上半,C组的防守。目前为止,两队都未能从对面拿到过任何一分。比赛没有过半,何况在一旁盯着的教练此时注重的只是表现而非胜负,实际上还远远没到需要保送对方四棒的情况。但岸边露伴还是在赛前就告诉了松石裕这样的策略,那就是在上半场彻底封住东方仗助击球的机会。
“坏球!”
又一球大幅度偏离好球区,东方仗助盯着那颗球直到它消失在手套中。他轻轻吸口气,活动下肩膀,脚在击球区调整几次后踏稳,摆好击球姿势,再一次往岸边露伴的方向看过来。
即使他心知肚明下一球大概率依旧是坏球,但他仍然摆好了最舒适的击球姿势,表情里也没有一点儿抱怨或是急躁,只是专注地盯着岸边露伴,也盯着他握着的那颗棒球。
哪怕有一丁点的失误,也会被他敏锐地捕捉住,然后大力击打出去吧,东方仗助就是这样仅仅站在击打区就能给投手带来巨大压力的人。他的身高、体格、过往的履历……这样的一切都会加在仅仅只是摆出击球姿势站在那里的他头上。但对于岸边露伴来说这一切都不太有效,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效果。当他看到东方仗助,第一时间能想到的永远是蹲在捕手区,稳稳接住他每一球的那个人。即使不情愿,他也必须承认,在那么多个危机时刻往那里投球并被接住后,就注定了岸边露伴看到东方仗助时感受不到除了安心以外的任何情绪。
岸边露伴为这样毫无危机感的自己恨恨地咬了下牙,做完一整套的投球动作将球投出。
“坏球!”
“四坏球!”
东方仗助这才卸了力气,将手里的球棒扔到一边,懒洋洋地拖着步子走向一垒的垒包。
下一位打者很快就位。岸边露伴看了眼一垒的方向,东方仗助正站在离垒两米多的位置。到现在为止,虽然A组因为没有拿到分数,队长又被频频保送而有些烦躁,但还没到泄气的程度,因为东方仗助在垒包上也是很有威胁的跑者——这家伙跑得相当快,眼力又好,哪怕离垒三米多远,也能在被投牵制球的时候快速回垒。这样的跑者站在垒包上很容易让一般的投手分心,既要担心他会不会起跑盗垒,又要费心判断这球是扔向一垒做牵制还是向本垒投过去。
岸边露伴采取的策略是完全无视东方仗助,专心与当下的打者决胜负。他清楚自己从开始做投球动作到投出去的时间,也清楚自己的投球速度以及捕手处理的时间,只要没有出现离谱的失误,首先来说盗垒就是一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东方仗助也清楚这些,所以才没有更为夸张地离垒。
很快,岸边露伴便三振了接下来的两名打者,0失分防守住了这一局,攻防互换。
岸边露伴虽然眼力不错,击球的精准度也不算太差,但由于他是投手的缘故,作为攻击方时的击球顺序排在末尾,也就是第九棒的位置。他的任务就是选选能不能幸运拿到四坏球,或是捡到好打的球击出去,最大的任务还是保证自己的手指不会受伤。仅仅是队内的练习赛,也没必要太过拼命,所以他站到击球区的时候完全是以一个放松的姿态摆出击球姿势的。身后蹲着的捕手自然是东方仗助,投手丘上站着的是一名一年级投手。
岸边露伴看着他抬起一只腿,挥臂,投球。
——糟糕。
出乎意料的,前一局表现还算稳定的这名投手,竟然在此刻失去控制,朝着岸边露伴投出了一个大暴投。这是位速球投手,且这一球绝对不慢,若是打在身上或许会受伤,挨到骨头更是严重,岸边露伴几乎能听到身后那人护具摩擦发出的声响。但那球确实太快又太突然,岸边露伴只来得及向后小跳一步,球半擦着他的脚砸过去,被鞋卸了大部分的力道。
“Dead ball(触身球)!”
裁判如此喊道。
与裁判的声音重叠的,是东方仗助喊暂停的声音,以及投手慌乱的道歉声。
“砸到脚面了吗?有伤到脚踝吗?”东方仗助蹲着凑过来,抬着没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就要握向岸边露伴的脚踝。
“等等,等等。”岸边露伴往后退两步,“没什么事,别着急。比起这个,还是先安抚下你的投手吧,对着对方的投手投出触身球会带来多大的压力和愧疚,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投手不就是……”这样的话说到一半,哪怕是东方仗助也突然觉得有点过了,他抬头瞄了一眼岸边露伴,后者在地上转了几圈脚踝示意他真的没事,这才看向用奇怪神情盯着这边的裁判,对着裁判示意一句,站起身走去投手丘。岸边露伴则由从休息区走过来的教练进一步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比赛继续。
这个意外的触身球把岸边露伴送上了一垒。拒绝了队友换代跑的建议,岸边露伴还是在下一个己方打者站上击打区时踏上了垒包。刚刚的事情显然让这位一年级的投手相当紧张,与之相对的是因为差点伤到己方投手而士气暴涨的队友。就这样的两相对比下,即使东方仗助努力配球,也没能挽回频频被击打出去的局面。这场比赛的第一分,竟然是由岸边露伴跑回本垒得到的。
A组和C组中除了东方仗助,剩余的没有太多有强打能力的打者,在前半段完全封印住东方仗助击球机会的前提下,比赛基本上转为了防守战。在投球、击出、内野手和外野手来回的跑动和传球中,比赛分数以僵持住的0:1进入了下半场。
中途短暂的整理场地的休息时间中,东方仗助看向在对面休息区坐着与松石裕交谈的岸边露伴。岸边露伴今天的状态很好,大部分打者都被他在五球内解决,拿到的三振数量颇为可观,也因为这样节省了不少球数,可以看出他的体力消耗得并不算太多。东方仗助自己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省力,就如岸边露伴早上宣言的那样,下午场的保送确实让他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就连在垒包上也因为打者没有安打而省去了跑垒的力气。
但这家伙一定憋着什么坏。在松石裕的身侧歪头看过来,对上这边的视线,岸边露伴靠在长椅上,搭在椅背的手拿着棒球帽朝东方仗助晃晃,显出些好心情来。
平日里的练习时,岸边露伴就总喜欢抓住每一个与东方仗助对决的机会,当他站在打者区时,岸边露伴总要凑上来投上那么几轮的。由于正式比赛时多交由捕手的东方仗助配球,而当他们对立在两边时,岸边露伴便有更多的兴致去用自己的配球思路与东方仗助的球棒碰一碰。他这种从早上开始就相当明显的带着期待和兴奋的状态,往常就是在他又学会了新的变化球时出现的。
与一般的投手不太一样,岸边露伴学会新的球种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让自己的“捕手”看一看,却是一定要先让“打者”试试威力的。他要的就是从未见过他投这样的球路的东方仗助站在击打区,在寥寥几球的对决中凭借着眼力和挥棒的时机去捕捉住它。这时候受苦的反而是被随便拉来当临时捕手的人,同样没有见过新的变化球,又不被提前告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接球,一旦漏接还会被怒视。
总之,东方仗助几乎认定了岸边露伴在这次合宿中对他藏了一手,而他也确定岸边露伴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放开手与他正面对决。唔,松石裕那小子应该提前见过了“秘密武器”,毕竟如果在比赛中漏接导致亏好球数,对于岸边露伴来说也是无法全力享受的情况。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东方仗助因为新球种的“第一目击者”竟然不是自己的情况而感到一丝别扭。
比赛继续的通知传达过来,东方仗助取出自己的球棒,走向击球区的位置。第五局的上半,他正好是第一个上场的打者,这也恰恰创造了一个投手可以安心与打者决胜负的局面。就算出了意外,被他轰出一个全垒打,由于垒上没有人的缘故,最多也只是丢失掉一分罢了。
球棒在地上点两下,东方仗助吸口气,将它举至身前,又呼出来,摆好击球的姿势,看向投手丘上的人。岸边露伴正拿着镁粉包上下抛着,对上东方仗助的视线,扬起一个笑来。防滑用的粉包被他丢到地上,转而握住棒球,抬脚,旋转身体,挥臂,踩实,从他的指尖送出的棒球带着旋转朝击打区飞过来。
东方仗助专注地盯着那枚棒球,手臂微动,在最后一刻又及时停住了击球动作。
“坏球!”
这是一颗从坏球区向外角高的好球区横向移动的滑球,但最终的落点微妙地停在了坏球的区域中,若是没有看清就挥棒,便会被骗走一个好球数。
球被捕手接住,再一次扔给投手。
又一个绕臂动作。
这次球的轨道在末尾的部分猛地向下坠落,堪堪被接进捕手手套中。伸卡球。
“坏球!”
唔,2坏0好,这家伙竟然完全不投好球过来吗?不同于之前的几次为了保送而大幅度偏离的四个坏球,这次岸边露伴明显是在认真投球,每球都透着一股引人击打的意味。一般而言已经是一定要投一次好球的时机了,若是进入3坏0好,几乎只能让投手的心态变差而已。但岸边露伴这人又没办法用一般的常理来判断,下一球仍然是骗人挥棒的坏球的可能性仍然很高,可是若是这么想,也有可能被将计就计投来一个相当好打的好球,脑子里束手束脚地没对好球出手的话可是会被他嘲笑的。
结果,只能无视这样的好坏球数的计分板,把投来的每一球都当作是第一球,仅凭着眼力和反应进行击球了。
仍然是一个伸卡球,但目测中落点应该在好球区,在好球数偏向于打者的当下也可以赌一下落点,但东方仗助仍然挥棒了,击打点偏上,没有咬住球心,球飞出去,落在三垒的界外。
“好球!”
第一个绿灯亮起。
对于东方仗助来说,他现在最大的劣势是这一局直到现在才真的开始站在击球区看岸边露伴的球路。今天岸边露伴手指的状态应该不错,没有上午场的消耗,他投出的伸卡球下坠幅度很大,但又没到失去控制的程度,施加的旋转相当漂亮,也就相对更难捕捉。
“好球!”
又是一个界外球。
2好2坏。
“界外球!”
从两个好球开始,接下来的界外球将不再增加好球数,打者理论上可以无数次打出界外而不出局。
“界外球!”
“界外球!”
“界外球!”
击打的点已经越来越靠近球心。伸卡球由于下坠的特性,就算打中也很有可能会变成没有威力的滚地球,所以要咬住能击飞出去的那一点比较难。这种程度的缠斗还达不到让东方仗助消耗体力和专注力的标准,所以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对着投过来的球挥棒、挥棒、挥棒。球种仅仅只有一个伸卡球,对频繁投出变化球的岸边露伴的消耗可能更大。
又一球。
伸卡?不,不对,是滑球。由外角低向外偏的滑球,落点在堪堪算坏球区的地方。
东方仗助止住了击球的趋势。
“……好球!”
“打者出局!”
虽然晚了一秒,但是裁判判决这一球进入了好球区。东方仗助扔下球棒,往休息区走,回头看了一眼冲他眨眼的岸边露伴。
啊——可恶。想起来了,在第二局岸边露伴投球,而他在等候区做热身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球投在好球区与坏球区的交界,最终被判定为好球,裁判一般会对这种模糊的球采用上一次的判决标准。由于刚刚的球数是2好2坏,完全在可以再用一次诱人上当的坏球的时机上,且投的又是他第一球的球种,完全被骗过去了。
“好不容易轮到击打机会,结果被后辈骗到了?”川崎正树调侃道。
“……你这个上午就淘汰的家伙可没资格嘲笑我。”东方仗助喝口水,“小心被后辈抢走1号的背号啊。”
“岸边的投手才能确实高到可怕,危机感什么的早就有了啊。”川崎正树叹口气,“他现在缺的就是体力和经验吧,等到秋季大赛和春甲之后,真不知道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嗯——是呢。”
“喂喂,别在我面前就露出那副对后辈未来成长的想象而白痴似地笑起来的模样啊!”
“才没有。”
“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在岸边手里拿下一分吧,很丢人的哦?被后辈用0:1完封比赛的话。”
“……真啰嗦啊。”
再一次轮到东方仗助的击球是第七局上半,两人出局,二垒上一人。
仍旧是起手两个坏球。第三球是这局第一次对东方仗助投出的曲球,因为时机和下坠幅度而让东方仗助挥空,拿到一个好球数。第四球是外角高的从好球区向外的滑球,球数来到1好3坏。由于接下来几乎只能投好球,所以打者选球的压力会减少许多。
东方仗助这么想着,更加专注地盯着岸边露伴的投球动作。向右旋转身体,微微屈膝,右脚蹬地,旋转腰部,左脚踏实的同时甩动手臂,手腕摆动——
挥棒!
是伸卡球。东方仗助的大脑如此判断,身体也就下意识动起来。棒球从脱离投手的指尖到达击球区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很多的判断与抉择都依赖于经验带来的反射性动作。所以当东方仗助的眼睛捕捉到球的轨迹并传达到脑中时,他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挥棒动作。
上飘球。
这是一个与伸卡球的轨迹完全相反的球种,这种程度的误判本不应该发生在东方仗助的身上。但事实便是如此,他只来得及在最后时刻尽可能往上抬高球棒,但这一点点的差别并没有挽回他以为是伸卡球而往球的下方挥去的动势。
砰!
球棒击中球的下方,朝前高高飞起,在东方仗助带着惊讶和郁闷的注视下,被从投手丘上下来往前小跑两步的岸边露伴牢牢接在手套里。
“打者出局!”
接杀,还是投手接杀。
唔唔唔!!这混蛋!!这家伙!!真不敢相信他真的做出这种事情!
东方仗助又一次回到休息区。攻防互换,他一边穿着护具一边思考,很容易就能复盘到刚刚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是,岸边露伴,作为一名投手,竟然足足布局了两周,就为了在队内赛,在对上东方仗助的时候,从他这儿拿到这么一次意料之外的出局。怎么会有这种人?
从两周前教练宣布要进行合宿及队内赛开始,拉着自己做投球练习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在投伸卡球的时候加入一些小动作。那绝对不是什么收紧手指、或是姿势变形一类明显的东西,而是非常细微的改变,融入到他整个投球动作中,根本没法看出来的细小的差异。连投球时的怪癖都算不上,也根本骗不到任何人——除了东方仗助。只有东方仗助这个天天跟他练习,动态视力特别好,且次次看着他完整的投球动作,接住他每一种直球和变化球的人,才会在那么多次的接球中在视觉中,从他肌肉的动向中形成这样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快过思考的判断。
而一旦意识到这点,这样的魔咒也就消除了。所以这是仅仅只能生效一次的诡计,也真的如他所愿地完成了。偏偏是高飞球,偏偏是投手接杀。在接住那颗因为他挥棒过低而高高飞起的球时,听到那一声打者出局时,得有多高兴啊,岸边露伴。可惜东方仗助当时只顾着复盘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他的神情。
花了整整两周,就为了骗东方仗助一次。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行为?冒着真的养成什么投球时的惯性动作的风险也要做出这种事,这值得吗?这样去问那个正拿着水壶用吸管喝着水,趴在栏杆边上看着这边的岸边露伴的话,他大概一定会回答这一切简直再值得不过了。能看到那样呆滞的表情出现在一贯冷静的队长大人的脸上的话,他那仅仅两周的准备又算得上什么辛苦呢。
好在东方仗助早就清楚岸边露伴的恶趣味,在穿戴好防具蹲到捕手区的时间里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专注到捕手的配球思路中,不再去想作为打者时的失利情况。需要快速在两边的思维中调整,这也是教练一般不会同时将捕手和四棒的责任放在同一个人身上的原因。
仍然是0失分。在接下来的第八局中也是如此,除了因为投手心态崩掉而让岸边露伴跑回本垒拿到的那一分以外,比赛进行到最后,两边竟然都保持在了0失分的高防守水平中。击球出去并上垒的情况仍然有,但或是用滚地球双杀,或是高飞球接杀加传球触杀,都没能抵达本垒。
就这样来到第九局上半,岸边露伴投球,东方仗助击球的局面。此时是两出局,一、三垒有人。想要得分的话必须打出一个穿过内野的落地球,让三垒的人回到本垒的同时,自己与一垒的人前进一垒。已经是A组最后的得分机会,实话来说,在这里故技重施保送东方仗助是战略上最应该选择的方向,造成满垒的情况并专心与第五棒决胜负,三振或接杀便结束比赛了。
但东方仗助觉得岸边露伴不会那么做。他也确实没有那么做。
甚至没有钓人的坏球,岸边露伴的第一球便是朝向外角的好球。
东方仗助目送了这一球,没有挥棒。
“好球!”
果然还是来了吗。第一次对决是利用了东方仗助前半场都没有看到他任何一球的优势,第二次对决是提前准备了两周的陷阱,而第三次,投来的则是完全没见过的新球种。要说的话,与认真胜负的意思所去甚远,岸边露伴在第九局算得上是最后一次的打者对决中,选择了最胡闹的那种——他只是想与东方仗助玩会儿罢了。
球的轨迹看起来很像直球,出手的时机和角度也完全是直球的样子,但是目测起来速度要比直球慢上许多,在进到击球区前又会有些下沉的趋势。是变速球。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刚刚那个球落入捕手手套时的声音。不是那种游刃有余接到的实在的声音,而是相当勉强追过去的样子……露伴这家伙,竟然没跟松石裕提前练习过,甚至于说完全没有通知过他吗?虽说是队内赛但好歹也是比赛,与平时练习时的玩闹不一样,万一漏接的话可是算一个坏球数的啊。
虽然这么好似责怪一样地想着,但东方仗助的心情却随着这样的认知突然变好了许多。
变速球由于出手及轨迹都与直球相像,很容易身体便会下意识按照直球的时机与击球点去挥棒,要短时间内配合上它减缓的速度及下坠的轨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坏球!”
看来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个球种,控球的精准度下降许多。
“坏球!”
啊,真的漏接了。完蛋,松石事后肯定会被露伴骂的。
“好球!”
挥棒,但时机不对,挥空了。
“界外!”
“界外!”
“坏球!”
2好3坏。两边都到了没法再失误的状况。
“界外!”
“界外!”
“界外!”
……
砰!
在几次的黏着与拉扯中,终于咬住了正确的时机,并没完全打到球心上,但是用肩膀的力度强行拉远了。东方仗助扔下球棒,朝一垒的方向跑去。
这一球穿过了内野的防御,落到了外野的草地上。外野手捡起球,扔向本垒,与此同时,三垒手也向本垒进行最后的冲刺——
“Safe!”
松石裕举起球,看向已经上到三垒的一垒跑者以及站在二垒的东方仗助。
“笨蛋,刚刚应该直接传三垒让一垒手出局的,传本垒明显来不及,用一分换这局结束才对。因为领先了1分所以只想赶紧结束比赛吗?”岸边露伴嘟囔着,看起来完全没有因为被打出这球而感到生气,“算了……”
东方仗助之后的第五棒因为被接杀出局,攻防互换。在第九局下半,C组进攻的场合下,被东方仗助的配球完全封住了得分机会,结果以1:1平的分数拖到了加时赛。
完全变成耐力考验了。
岸边露伴转着手腕,喘口气,投出下一球,又一球。
最后在一个细小的控球失误下被对面的六棒抓住机会打出一个安打,送垒上的东方仗助回到本垒,A组以2:1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好累……”
这是岸边露伴对这场拖到太阳快下山的比赛发出的唯一一句感叹。
“合宿结束以后,跑圈的练习菜单要增加啊。”
这是作为胜者的东方仗助,在凑到岸边露伴身边说出的唯一一句“胜利宣言”。
“……”
“啊,被瞪了。”
TBC
*大概就是时隔好久的棒球社paro!
*有在努力写比赛了(燃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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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仗露】关于我的搭档甲子园获胜后就要去当漫画家这件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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