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知更荼荼

1、重逢

　　老化的吊灯忽明忽灭，森意泡无意识地垂下头。
　　那盏嘎吱嘎吱的老灯在滋拉一声中终于怠工，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她顿了顿，伸出的手继续往口袋里摸了摸。
　　“啪嗒”一声，黑暗中闪过一丝火光。
　　……
　　陶言苓下了班回来，屋内静悄悄的，黑漆漆的。
　　她换了鞋，摁亮客厅的灯，有些不快地走向杂物间。
　　“早上喝完酒下午又开始喝，休假了就这么胡来。”她嘴里咕哝着。
　　门一拉开，就飘出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女人斜靠在墙上，指尖夹着根熄灭的烟。
　　“你现在还学会抽烟了？以前不是说受不了那个味道吗？”陶言苓吃惊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墙，摸到开关摁了一下，没能打开，她便知道这灯又坏了。
　　她稍稍挪了挪，借着门外的光看见女人脚下满地的烟头。
　　她沉默了。
　　森意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懒散地走出来，她的身上烟草味重的不像话。
　　“我回来帮你扫干净。”
　　陶言苓“哦”了一声，有些讶异地想：她真的是变了，酗酒抽烟，样样不落，一点也不像她以前的样子。
　　……
　　森意泡一个人在路边走了很久，身上的味道终于散的差不多了。
　　路过便利店时她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垂着脑袋想了很久，最终她叹了口气，推开门进去。
　　“是小森呀，出去逛啦？今天早上小陶过来买蜂蜜水，这会头已经不疼了吧？你说你哦，你那个小身子，天天买酒喝，那哪受得住？”便利店里的大妈坐在柜台前刷剧，瞧见是她对着她就是一通唠叨。
　　“早就不疼了阿姨，要两包烟吧，谢谢。”她边笑边偷瞄了眼货架上新包装的酒。
　　头倒是不怎么疼，陶言苓又乱花钱了。
　　“买烟呀？都买了那么多回了，给男朋友买的吧，我跟你讲啊，这玩意不好，你可得好好劝劝，知道不？今天早上你李大爷，就卖油条那个，刚查出来的，肺癌，都是年轻时抽烟抽的，这事情你可得多注意着点。”大妈啰嗦着从架子上取下来一盒“黄鹤楼”。
　　“你男朋友之前买的就是这种，听阿姨话好好劝劝，就是不为身体健康想，你也不能叫他每天这么败家啊。”
　　“没事的阿姨，我男朋友，”她顿了顿，“他爱抽就让他抽吧。”
　　“哎呦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咋就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你可别嫌阿姨烦哦，我听人讲，前阵子有个小伙子喝酒都喝进医院了，造孽呀，就和你差不多大。”大妈痛心疾首。
　　那架子上的酒好像挺好喝的，就是度数低了点。
　　森意泡胡乱的想着。
　　“我看呀，你这男朋友每天除了抽烟也没啥干的，前几天小陶说你喝醉了，抱着她就开始喊你男朋友的名字，好好一个姑娘，小森你可得听阿姨一句劝，哪有这种成天宅家抽烟的男人，也不管管你，你这条件也好，找一个好的会疼人的没半点问题，要不就和你那男朋友断了吧。”大妈一脸焦虑，也不肯帮她拿第二包烟了。
　　陶言苓之前说过，这大妈人很好，除了有点啰嗦。
　　确实是如此。
　　她“嗯”了一声，开始扫码。
　　“快分了。”
　　大妈“啊”了一声，手上的动作顿住。
　　“阿姨……阿姨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森意泡把烟装进口袋：“没有，本来也快忘了。”他。
　　在大妈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她推门离开。
　　森意泡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她倚着路灯，沉默着看着火星一点一点吞噬烟草。
　　这味道呛得她喘不过来气，止不住的咳。
　　从来没人知道，她烟酒过敏。
　　喝了酒脖子就红一片，吸了烟就呼吸困难胸闷。
　　可人总要变吧，难受也得靠这个解愁。
　　下次不去这家店买了，她想。
　　便利店的门被猝不及防地推开。
　　她抬眸。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她的手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
　　她是有多久没见过这个男人了？
　　好像是有六年了吧。
　　此刻两人隔着一条马路，静静地对望。
　　如果在过去，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抱住他。
　　森意泡嘲讽般地笑了笑。
　　六年时间，她早就不是她了。
　　绿灯亮了。
　　还没等她抬脚，对面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缓缓朝她走来，每走一步，她的心脏都会可耻地跳动一下。
　　短短十几秒，他就已经走过来了。
　　相对无言。
　　森意泡挑眉，他不说点什么？
　　“好久不见。”她败下阵来，很主动地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
　　一万场噩梦，都比不过一次剑拔弩张的重逢。
　　森意泡从未如此觉得，母亲说得对。
　　尽管他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是静默无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