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东边》鱼七屿

6、口渴

　　“回来啦？——”家门被推开的瞬间，秦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学得怎么样？进度补上了吧？”
　　“嗯，还行。”秦易淡淡答道，他看见爸妈正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秦母手里还捧着一小把瓜子正磕得欢快。
　　“我就说嘛！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去找同学求教了！你呀，就别成天乱操心了！有这点时间多保养保养身体…今年体检尿酸又高了不少吧？总操心孩子，自己都不顾了！”秦母边吐着瓜子皮，边用手肘戳秦扬的肚子说。
　　“秦易这小子能有今天这觉悟，还不是有我给他安排转学的功劳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秦扬打着呵呵回答道，一边拿眼光睃着站在玄关换鞋的秦易。
　　“知道了，爸。”秦易感到有些不耐烦，“妈说的没错，您老也该保重身体。我这里呢，您就少操心了啊！”说完，他就提着书包要往自己房间里跑。
　　“站住——这孩子！”秦扬用手点着他高喊，“你这是转学第一天，回家了就不打算跟你爹妈汇报下情况吗？”
　　秦易莫名其妙：“有什么好汇报的？”
　　秦扬：“比如你觉得学校环境怎么样啊？老师讲课水平怎么样啊？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啊？”
　　秦易扶额佯作思忖状，憋了好半天，终于开口：“……都没感觉。就是学校挺小的，小得离谱。”
　　秦扬老脸一黑，大有要把拖鞋抄起来砸这个阿斗儿子的气势。
　　好在秦母眼疾手快，稳住了秦扬，笑着启发秦易，“那比如…今天给你讲题的那个学霸，人怎么样呢？”
　　“挺好的。”秦易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
　　接着在秦母的步步追问下，他又挤牙膏似的吐了几句有关石城中学的其他方面——比如很温柔的班主任、灭绝师太一般的历史老师、月色里亮着灯的行知楼。
　　直到他说得口干舌燥，秦扬才满意地放他回自己房间，心里还暗喜阿斗是热爱这座新“江山”并愿意为之奋斗的。
　　“呼——”接受玩盘问的秦易深呼吸了一口，关上房门坐到书桌前。早在秦母问道第五个问题时，他就已经感到口渴了。打开书包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就掏出了水杯，拧开杯盖，扬起头灌了起来。
　　“吨吨吨——”温热的水入口，喉结也随之微动。直到大半杯水下肚，秦易才大有酣畅淋漓之感，放下水杯，整个人半躺在椅背上，微眯起眼十分享受。
　　但还没来得及享受个够，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妈的——”秦易愣愣地盯着尚未盖上杯盖的杯口，低骂道。
　　杯口还没洗呢！
　　这是黎淮刚刚喝过的！
　　他和黎淮，这算是，间接接吻了…？
　　不能算吧！
　　可居然好像也没有很抵触？
　　那之前的洁癖算什么？在黎淮面前怎么就不奏效了？
　　秦易的内心戏又演了起来。他可是之前因为表弟偷喝了自己的奶茶而赌了三天气的人啊！他可是那个每天要在家里餐桌上叫嚣三百遍“我倡导分餐制！”的人啊！秦易啊秦易，你怎么这回就不排斥了呢？
　　秦易伸手握住水杯，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最终，他下定结论：
　　一定是被黎淮的学神光环折服了！
　　第二天，秦易早早到了教室。他虽然看起来对学习不太上心的样子，但时间观念却强得出奇，高一时期就经常提前十几分钟到校。虽然到校后他也不会第一时间交作业和早读，而是磨磨蹭蹭地发会儿呆、看会儿风景。
　　黎淮就恰恰相反。虽然是大佬级别的存在，又是住校生，但他在到校这件事上总是喜欢踩点。上课铃在七点整响起，那么这位踩点侠早一分钟都不会出现在教室里。
　　果不其然，秦易早上看到他时，《杜鹃圆舞曲》正好奏响，黎淮嘴里还叼着半只豆沙包，手里捏了袋早餐奶，快步走到座位上。
　　“黎神，今天怎么比昨天还晚了十七秒？”邹思闻掐着表，挤眉弄眼地凑过去问。
　　这场景把秦易逗乐了，他不由接话道，“别问，问就是你‘黎神’通宵刷完了三本课外题！”邹思闻听了这话还配合着把嘴比成“哦”的口型，连连点头。
　　“少来。”黎淮咽下最后一口豆沙包，在邹思闻背上拍了一下。然后他放下书包，掉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问，“学校宿舍是十一点半准时熄灯。你见过有人能用一个半小时刷完三整套题吗？”
　　他显然是在用调侃的方式反击秦易，但带着笑意的眼里竟透出几分认真。清晨的阳光给他的一对卧蚕打上了高光，显得比平常更加灵动。
　　“咳咳——我错了，黎神。”秦易心虚理亏，即使嘴里憋了八百个大招也不敢在这样的大佬面前释放，只得认输。
　　邹思闻也没参透“一个半小时”的背后含义，只是跟着笑了好几声，然后在许纯“历史课本准备好了吗？”的质问声中慌张地扭过头去。
　　救命，怎么早自习一来就是许纯的？
　　转来文科班前，秦易以为早读课就是被语文和英语所垄断的。没想到还可以是政治、历史，甚至地理。
　　这也太tm窒息了。
　　秦易偷偷扮了个鬼脸，然后拉开书包打算把补好的默写交给许纯。然而，翻着翻着，他的动作逐渐慌乱起来，手心里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终于，把书包里里外外翻了两遍的秦易停住了手。一个不幸的消息给了他一霹雳：
　　他昨天好像把默写本落在自习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