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人（gl）》马樱丹

10、故地

　　驾着腾云飞着，天上真是冷，我正没骨气地缩在薛泠怀里发着抖，听见她说了声，“到了。”

　　稳稳落了地，她看起来细瘦，力气却大得很，有力地把我扶到地上。

　　此处是深山之中，正是暮秋之时，万物萧瑟，桃花细逐杨花落，满山的苍翠繁茂落了一地，蝉鸣败叶，蛩响衰草，我更觉得冷了，打了个寒战。

　　“冷？”薛泠走在我前头，蓦地回头看我。

　　“不冷不冷，快些走吧。”

　　她笑，“近在眼前。”

　　眼前是四方小苑一座，青瓦白墙，推开铜钉朱门，迎面小桥跨在一方浅池上，碧绿的池水上浮着残败的莲叶和莲花。再向前便是苑正中一棵梨树，白白的花朵儿一朵挤着一朵，相拥着喧闹，衬着青天异常白净清美。

　　“这梨花开得怪，寒食梨花时节，现在都快入冬了，怎么还开得这么热闹？”我嘟哝着。

　　薛泠答：“这里是故人居，一直种着这棵梨花，我也不曾见她败过。”我凑过去：“有什么故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怪吓人的。”薛泠又笑，脸上现出浅浅梨涡，“故人性喜幽静罢了，她死后我再也没来过这里，怎么？你害怕？”

　　我不屑，“我黄泉村人，天天从黄泉旁过，难道还怕？”

　　这苑是真真的小，没几步就踱到了堂屋。我探着脑袋刚踩进一只脚，就听见一个声音，“终于来了。”

　　吓我一跳，我朝后一倒，薛泠在身后牢牢接住。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语气轻佻得很，不用想我都知道是谁。

　　“映湍?”薛泠惊道。

　　水映湍着黑衣黑裙黑纱蒙面，正端坐在黄昏时分黑漆一片的堂屋角落，左手曲肘撑着下巴，右手百无聊赖拨弄着脚旁瓶中的君子兰。

　　“我岁朝清供都备好了，你们可让我一番好等。”映湍起身，将黑纱一揭，青瓷似地鹅蛋脸露了出来，清浅一笑，弯弯地勾起眉角。

　　“你……你怎么晓得？”薛泠惊。“我怎么晓得？难道要你把溪昼拐走了我才能晓得？”映湍一把扯过我，“早就瞧你不对劲，三天两头往人间跑，就知道你不安个好心。”

　　这算哪出戏？

　　“诶诶，怎么回事，刚要不是薛泠我可就……”我正欲为薛泠辩解，映湍毫不客气一把捂住我嘴巴，“得了，说不定那出闹剧还是她安排的呢。”

　　“你……”薛泠急，眉头紧锁。

　　“算了，我没时间跟你计较这个。”映湍对着我，“算你运气好，平时给阎王老爷勤烧香，现在地府乱作一团，你这事儿估计得压下去，老太太那魂我让判官老爷去插个科打个诨就能混过去了，你现在快跟我回去吧。”

　　“真的?”我瞪大眼睛。

　　“不行！”薛泠抓过我手腕，劲大得我骨头生疼，“我都带她来了，就不能让你带她就这么走。”

　　“哼。”映湍冷笑，“你当你是谁？地上的事儿我管不着，映湍是地底下的人，天皇老爷也插不了手。”

　　薛泠冷脸，“你到底是谁？”

　　映湍脸色忽变，秋波一转，“黄泉村水老爹茶馆水映湍，你要拿我怎样？”

　　僵持……

　　一阵寒风过，在苑里绕了一圈直奔堂屋，穿堂风刮得几人袍袖翻飞，眼见着清夜将至……

　　“疼……”我唔咽一声，薛泠手抖，映湍脚上一蹬。

　　“哼，今天算我赢，有骨气你就不要再回地府，那不是你呆的地方，你我都清楚。”映湍携我往墙上一跃，朝薛泠叫。“你要追来，那可就真是煞了你的颜面。”

　　“我不可能放弃。”薛泠声音如晨鼓暮钟，“看你本事！”映湍朝脑后大叫，抓着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