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夫人在线等遗产》猫九斤

7、生前的愿望

　　宋稚看着陆问礼，陆问礼也看着她，两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时间静止，空气凝滞。

　　宋稚率先回过神，僵硬地朝陆问礼挥手。
　　她挤出一个笑：“嗨，老公？”

　　陆问礼沉默片刻，也犹犹豫豫地抬起手：“……嗨？”

　　宋稚：“……”
　　更尴尬了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行吗：）

　　两个人相对而立，又安静了十几秒。
　　虽然只是十几秒，但在这种煎熬的情境里，宋稚恍惚间有种过去了十几年的错觉。

　　忽然两个人同时动了。
　　陆问礼“嘶”了一声，微微弯下腰，按着胃扶住墙。
　　宋稚则“哎呀”了一句，朝陆问礼飞奔而去。

　　仍然是宋稚率先开口，她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语气也很惊喜：“太好了老公，居然能在这见到你。”
　　陆问礼跟着附和：“还好遇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问礼话音未落，忽然摇摇晃晃朝宋稚的方向倒下来。
　　宋稚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不是说要去做治疗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来话长，”陆问礼声音虚弱，半个人都靠宋稚支撑，“我……呃。”
　　他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捂着胃靠在宋稚肩膀上，似乎是痛到说不下去了。

　　宋稚见他这么虚弱，而自己却花着他的钱在外面逍遥快活，难免有点心虚，老老实实扶着陆问礼，不敢造次。

　　而在她身后，池柚一头雾水、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搞不明白，短短几息之间，怎么就情势大变了？

　　她迟疑着挪到宋稚面前，小心翼翼地问：“这、这是陆先生？”

　　“对，这就是我老公，”宋稚连忙应下，又转头向陆问礼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叫做池柚。”

　　陆问礼虚弱地抬起头，朝池柚笑了一下：“你好。”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池柚稍微有点怵他，但还是站出来为宋稚打掩护，“小稚经常跟我提起你，说到你生病的事，掉了很多眼泪，你可不能辜负她。”

　　陆问礼一时愣住，下意识看向宋稚：“你还……掉眼泪了？”

　　看到他满脸惭愧的表情，宋稚有点想笑。
　　不愧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好闺蜜，在很多细节上，池柚都跟她非常相似且契合。

　　笑归笑，宋稚反应很快，跟池柚配合的天衣无缝。
　　她恰到好处地用娇羞嗔怒的表情瞪了池柚一眼，然后含情脉脉看着陆问礼，最后飞快低下头，未语胜千言。

　　陆问礼果然被骗到，连疼都忘了，直直望着宋稚，半张着嘴，似乎在斟酌用词。

　　半晌，他焦虑地舔了舔唇，干涩道：“我……尽量。但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宋稚维持着忧虑的表情，矜持地说：“别说这些了。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陆问礼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已经好多……”

　　“天哪，”宋稚惊呼起来，猛地把他的手臂拽到面前，“你吐血了！”

　　陆问礼表情凝固，茫然地看向自己外套的袖口，那里果然沾着斑斑血迹。

　　“该怎么办，”宋稚把陆问礼往自己这边按，强行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好不好？其实医院也挺近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到那。”
　　她真心实意地向陆问礼道歉：“对不起，你病成这样，而我只知道花钱。你有什么心愿吗？我一定在你生前帮你实现。”

　　陆问礼：“？”
　　……生、生前？
　　病情发展太快，他有点跟不上：（

　　他原地宕机了一会儿，忽然挣扎着推开宋稚：“等等，我先脱个衣服。”

　　宋稚：“？”
　　没想到陆问礼的遗愿居然是那样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陆问礼动作迅捷地脱着衣服，她震惊中又觉得其实也算合理。
　　毕竟她真的照过镜子了，这副皮囊跟她本人一模一样，非常美丽迷人，很难让人不动心。

　　只是，既然陆问礼有这种心思，那他昨天何必扭扭捏捏呢，她也没说不愿意啊，何必当街发疯呢。
　　宋稚尴尬劝说：“可是这个商场人还挺多的，咱们就算是合法夫妻也不太……”

　　陆问礼把衣服甩到宋稚手上，退开一步：“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衣服送到干洗店吗？拜托了，谢谢。”

　　“……好的，没问题。”宋稚面无表情地答应下来。

　　她很快想起自己作为小甜妻的职责，改口道：“不对，这时候怎么能脱衣服呢，你再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的。”陆问礼一想到自己刚刚穿着脏衣服那么久，就难受得眉心狂跳，简直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
　　但他还是做出虚弱的样子，按了按胸口：“咳出来后感觉好多了。我清楚自己的身体，不用去医院，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就行了。”

　　宋稚还想再劝，陆问礼露出恳求的表情：“麻烦送我回去吧。”

　　“……好。”宋稚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见面，兵荒马乱、乱七八糟、糟糕透顶。

　　现在宋稚右手搀着陆问礼，左手胳膊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
　　而池柚战战兢兢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购物的计划当然提前终止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商场。

　　路上，宋稚提出质疑：“罗宾医生呢，你不是在他那里治疗吗？”

　　陆问礼已经编好理由，镇定地解释道：“他说F国的气候或许更适合我的疗养，我们就来这了，抱歉忘记告诉你了。刚刚本来想到商场买点东西，他临时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宋稚愤愤不平：“他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能有什么急事，急到把你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F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担待得起吗？”

　　陆问礼没答话。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商场前的空地上。
　　斜前方有个下沉广场，宋稚之前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只是那里阴森森的，视线也很差，她就没去那里。

　　没想到买了两个包的功夫，那里已经围上了警戒线。
　　警察在四周交谈着什么，显然，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些大事。
　　她就知道，在F国这种地方，摄像头死角的地方很容易出事，幸好她没过去。

　　忽然灵光一现，宋稚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陆问礼。
　　后者也没想到这里围上了警戒线，正凝眸沉思，感觉到宋稚的目光，犹豫片刻后握了握她的手。
　　“别怕，应该已经没事了。”他温和安抚，顺便转移话题。

　　宋稚摇摇头，神情凝重：“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事有点太巧吗？”

　　陆问礼没说话，连呼吸都停了几息，静静看着宋稚，不知如何辩解。

　　宋稚颤巍巍地把话说下去：“你那个叫罗宾的医生，实在是很可疑啊。”

　　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性格孤僻，哪怕对陆问礼也横的不行，说走就走，还得陆家求着他。眼下他忽然说有急事走了，转眼这里就出事……
　　不是她有偏见，实在是罗宾医生很难不引人怀疑。

　　陆问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想反驳点什么，但似乎无从开口、无可奉告。
　　于是他只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上不去也下不来，表情越来越古怪。

　　落在宋稚眼里，那就是他“先是意外，之后虽没有说话，但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稚挣扎一番，语重心长地劝道：“不论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我都建议陆家不要再任用这样的人做私人医生了。
　　“世界这么大，陆家这么有钱，难道就找不到其他医术高明的医生了吗？”

　　陆问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暂时只有他能胜任……不过，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只有他能胜任？也是，要不是因为罗宾医生确实医术高明，陆家也不可能被区区一个医生拿捏。
　　陆问礼病成这样，恐怕真的很难找到有能力医治他的医生。

　　如果更惨一点，罗宾医生也许是陆家最后的希望。
　　反正按照书里的情节，陆问礼本来也没几年好活，还是让他安详地离开吧。

　　“我明白了。”宋稚沉重道。

　　陆问礼半信半疑：“……真的吗。”

　　“嗯，咱们不说这些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宋稚安慰道，“放心，你生前不论有什么心愿，随时跟我说。”

　　她是真心想帮助陆问礼。
　　虽然她这个人平时贪财了点，但其实也有善良的一面，她只是不喜欢到处宣扬而已。

　　譬如现在，她就真心希望陆问礼最后的时光过的开心快乐。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她虽然这几年会辛苦些，但以后等陆问礼死了，她花他的遗产也能更安心。

　　她可真善良啊。
　　宋稚被自己感动到了。

　　而陆问礼：“？”
　　既然说了一定会好起来，还是别用“生前”这种词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