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
-
1.
周于归继承父亲的企业后曾改了江城分部公司的名字，叫“桂魄”，他对员工说：“改名字意味着新的开始，往后分部公司在我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
见了这个名字，旁人也只当他是个文艺小青年，事实只有周于归自己知道——
他心里有个遗憾，名叫舒望，舒望倒过来是望舒，月亮的意思，而“桂魄”正是月亮的别称。
桂魄初生秋露微。
2.
一次偶然，某个同学找舒望借教辅资料，看的时候发现中间缺了一页，明显是人为撕掉的。
还书的时候他提了一句，舒望顿了下，笑笑：“那一页沾上水了。”
其实那一页写满了周于归的名字，是舒望深夜刷题时不自觉写下的，他害怕别人看见，于是小心翼翼将那一页撕了下来，工整地折好，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3.
周于归的某个社交软件的个性签名原本一直是“未来可期”，高中毕业后，变成了“I'm waiting”。
虽然他也不知道等什么，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或者说，I'm waiting——爱慕未停。
4.
在遇见舒望前，周于归对夏天无感。遇见舒望后，周于归喜欢夏天。高中毕业后，周于归讨厌夏天，逃避夏天，他永远忘不掉多年前那年夏天，舒望站在走廊尽头望着自己的笑容，比光芒灿烂，比太阳遥不可及。
5.
舒望最终买了向日葵，是因为他站在一片花丛中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在书里看到过，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这份爱沉默了太多年，这场告白迟来了太多年。
6.
周于归还是高估了自己。
离开学校后不到一周，他就快“疯”了，脑子里全部都是日记本和那个人，睁眼是闭眼也是。本想着日后谁捡到那本日记都无所谓，他可以靠时间去释怀，去淡忘，可他高估了时间的力量，低估了自己的爱。于是他就偷偷翻墙进学校找回了它。
后来出了国，周于归也带上了它，他极累时，认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看看它，仿佛那里面一遍遍写过的人来到了他身边，又一次递给他一颗小小的糖。
7.
舒望不知道，哪怕身在国外，与自己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周于归仍然时刻关注着他，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在繁杂的学业、事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时候，他能让自己快速“满血复活”的方法就是看着曾经的毕业照，听听老同学说着他的现状……
曾经望着他如临深渊，如今忘了他难如登天。
8.
舒望落进了他的陷阱。
“无意中”看到日记本只是周于归提前为他设好的局——早就听说舒望即将回到母校任职，也早就知道曾经的教室没有动过，更知道以舒望的性子一定会去老教室怀旧一番。
但他不知道舒望能不能看到那本日记，不知道他会不会耐心看完，不知道他看完后会不会找自己，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他在赌。
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赌一把。
因为他周于归从不信缘，从不信命，他只相信事在人为。
悲欢总有时，离合会有期。
似乎是应了多年之前艺术节上他唱的那首歌——纵我情深。
舒望，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9.
时隔六年，周于归在日记本末页补上了一句话——迟来的花与情话都已送达。
爱你来日方长。
10.
周于归说得对，三年不是他的极限，九年也不是。
他爱舒望的极限是一辈子，或者说永恒。
11.
某天，舒望发现自己长蛀牙了。他打小嗜甜如命，终于，他的一口大白牙开始抗议了。
周于归掐着他的下巴左右查看一番，确认并不严重才松了一口气。
舒望庆幸：“不严重的话那我还可以吃一点点糖……”
话还没说完，他就眼睁睁看着周于归转头便拿走了自己桌子上的一盒糖，“好好刷牙，不许吃糖。”
舒望绝望。
周于归像对待不听话的小孩一样，悄悄把那盒糖果藏起来了，他去上班时，舒望在家里翻箱倒柜，就是没找到过。
舒望：“可恶……我的糖啊啊啊……”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周没有吃糖的舒望找东西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藏在书房最隐蔽地方的糖罐子。
当事人舒望表示：当时眼泪差点下来
然而他刚把一颗荔枝味的硬糖塞进嘴里，书房的门“咔嗒”一声被打开了，舒望差点没被糖卡死。
“在干什么？”周于归反手轻轻关上门，盯着舒望手里的东西，皮笑肉不笑地问。
当事人舒望再次表示：早知道吃软糖了啊！硬糖没法销毁证据，咬不动啊！！
舒望认命般地放下糖罐，等着周于归来“惩罚”他。
周于归走过来把人抵在靠墙的大书架上，舒望下意识低着头，可旋即就被面前那人掐着下巴猛地吻住。
荔枝甜味迅速弥漫晕开，攻势强烈，教他反抗不得。
舒望被吻到头脑发晕，和周于归分开的时候口中的糖已经被卷走，舌尖只剩下残余的甜腻和几秒前温热湿润的触感。
周于归笑着咬碎嘴里的糖，冲舒望抬了抬眉：
“你，不许吃糖。”
12.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
学生们疑惑舒老师怎么念课文念着念着突然顿住了，一些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是一个站在光里的人。
灯火，夕阳，长廊上，有了一整个世界。
他用口型接下了最后四个字：“朝朝暮暮。”
那晚舒望被弄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听见周于归说：“今天我去接你下班的时候，你念的那首诗，给我背一遍。”
舒望模模糊糊地被他搂在怀里，哑着嗓子十分乖巧地背了一遍这首情诗，最后就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昏昏睡去。
六年又怎样呢，在人生的旅途中，在爱你的时光里，它微不足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13.
周于归有个小癖好，那就是把舒望整个人抱在怀里，脸埋进舒望的颈窝。
每一次这样做的时候，热气喷洒在舒望白皙软嫩的皮肤，弄的他整个心都是痒的。
周于归会像个依赖主人的宠物一样蹭着舒望的脸颊，如同重回青春悸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爱着彼此的心海潮汐。
14.
刚在一起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周于归能感觉得到舒望极其没有安全感。
他总会小心翼翼去牵他的手，每天早上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喊周于归的名字，在并不安稳的睡梦中紧紧抓住周于归的手或衣角，甚至主动亲吻他之前都要征询他的意见。
舒望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看上去有点奇怪，但那些都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他太害怕失去这次宝贵的机会了，害怕爱人会在某天晚上突然反悔，而自己再次醒来后便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这些周于归都看在眼里，后来他习惯性地在每晚睡觉前对舒望说一句话，不是晚安，而是——“今天爱了你一整天，明天继续爱你”。
这十几个字周于归真的可以说到死。
一直说到没有下一个明天为止。
15.
有次做的时候，周于归一边吻一边问舒望：“爱我吗？”
舒望有些神志不清，他白皙却又指节泛红的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脱口而出肯定回答，还是用一种认真且坚定的语气回答了很多很多遍“我爱你”。
像本能反应，也像肌肉记忆。
16.
在一起一年后，周于归决定带着舒望回家见见他父母。他早就给他们打过了预防针，来询问舒望的意见时，舒望犹豫了。
周于归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只是吃顿饭而已，别担心，不用紧张。”
“不是紧张……”舒望掐着自己的手心，“我……等我变得更优秀一点了再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好吗？”
周于归倏然有点眼眶酸涩的感觉，他一手握住舒望的腰，一手牵过舒望的手，吻了两下他手心被掐红的的地方，紧接着，将头埋进他的颈窝。
闷闷的声音从舒望耳畔传来：“宝宝，你足够好了。”
17.
舒望向妈妈说起周于归的时候，妈妈洗着菜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问道：“他对你怎么样？”语气和平常一般无二，仿佛在问“你昨晚吃了什么”。
舒望说：“他对我特别好特别好。”
妈妈笑了笑，不由得念叨好几遍：“那就好那就好……”
“改天带他来家里吃饭。”
“妈……？你不生气吗？”
“这个世界上多了个爱你、对你好的人，我为什么不高兴？”
18.
周于归会在空闲的时候学着做些简单的小甜品，他自己不喜欢吃，于是整整一烤箱全部都是舒望的。
每次看着舒望十分满足的表情，周于归觉得心里比任何甜品还要甜。
不过有时候，舒望会让他一起吃，他拒绝，舒望就开始使用“各种手段”，比如——
“真的很好吃啊，你尝尝！”这是最低级的，周于归已经免疫了。直接一点的，舒望就趁他不注意直接塞他嘴里，紧接着堵住他的嘴，一脸坏笑地看着周于归用极其嫌弃的表情吞下去……然后他就会被周于归以各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报复回来。
小声叭叭：怎么会有这么记仇的人……
最有效的一种手段是把奶油抹在嘴边，再悄悄把桌上的一包纸巾藏在身后，周于归伸手过来，舒望就躲，直到周于归忍不了还是顺了舒望的意，轻轻凑过去用舌尖卷走那抹白色，这次的表情没有嫌弃，他们分享了一个甜腻的吻。
桂魄的员工可能打死都想不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周总竟然也会学着怎么去裱一朵白色小花。
可能他们不明白，爱有改变一个人的超能力。
19.
一周年纪念日那天，周于归送了舒望一个礼物——一串手链。银色的细链子，头尾带着卡扣，中间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雕刻出的栀子花。
周于归早就说过，栀子花很适合他。
栀子花的花语——永恒的爱。
20.
很多年后，舒望和周于归从福利院领养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儿叫周明枝，女孩儿叫舒清风。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21.
周于归爱了舒望很多年很多年。
舒望爱了周于归很多年很多年。
22.
周于归偶尔也会再唱起《雨天》，每当他唱到刻进骨子里的那句歌词时，舒望会主动凑过来，吻一吻他的指尖，再一路向上，吻到他的眉眼。
舒望的唇总是微凉，与温热的指尖触碰的一瞬，周于归真的感觉他像是风雪中的燕，跋山涉水来到他面前，算是他这辈子的惊鸿一眼。
23.
周于归每年秋天都带着舒望去一个公园里看枫叶，落满叶片的长街尽头，他们在干燥的空气里完成一个湿润的吻。
身后的老树似乎成了某种见证，它静默地屹立于秋天深处，见证着他们的年年岁岁，年轮里都刻上爱的痕迹。
庄严而浪漫。
24.
那一次周于归把舒望惹生气了，回家的路上，舒望刻意走得飞快，周于归大步跟上，想牵他的手，却被避开，他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委屈巴巴：“为什么不牵手？”
舒望不说话。
他好像的确不占理。
“牵一下嘛。”
“不……”舒望语气僵硬，好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你的戒指硌到我了。”
理不直气也壮。
周于归笑了两声，不由分说地搂住了他的肩。
25.
这个家从两个人变成四个人。
一家四口人又一起走过了许多年。
26.
当长大的两个孩子听了他们年少时的故事后，不禁咋舌。
女儿说：“爸啊，你当年要是直接表白了能省多少事儿啊！”
儿子说：“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抓住机会表白。”
周于归笑了，道：“行啊，早点把对象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玩笑过后，周于归不得不承认，孩子们长大了，他和舒望已经老了。
27.
生活充满爱的时候，时间总会溜的很快。
聚散离合，生老病死，没人躲得过。
先离开的是周于归，在睡梦中走的，手还紧紧握着舒望的，十指相扣。
每天早晨都是他喊舒望起床，然而那一天是舒望叫的他。舒望耐心地叫了好多遍，他就是不回应，舒望一个人愣愣地在床边坐了许久，最后赌气般地甩开周于归的手，说：“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不让你牵手了。”
他偏过头不去看周于归的脸。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窗外传进来隐隐约约的鸟鸣声，院子里的花开了一片又一片，明明昨天周于归还和他一起浇花来着啊？
舒望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应。
这一次他认输了，他转回来，把周于归的手重新扣回来，小声嘀咕：“好了好了，我不闹了，你看，我都主动拉你的手了你就别不理我了。”
那是周于归唯一一次让他先主动认输服软，也是最后一次。
“周于归，你太过分了。”
“我真的生气了。”
“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听见没？”
一个人说了半天，舒望猛然想起来之前在书里看到——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才是听觉，于是他又立马改口。
“我瞎说的周于归！我爱你，周于归，听见了吗？舒望爱你。”
太阳高挂天空，春暖花开万物复生，舒望似乎听见了一声回应。
他说，我也爱你。
28.
同年九月，秋天平和的气氛下，舒望在家里的院子中闭上了眼睛，也就再也没睁开。
岁月轮转间，青丝早已成了白发，时过迁境，唯真心不变。
29.
舒望走的时候刚刚入秋，院子里各种花的香气交融缠绕，一靠近便会被扑了满脸。
舒望本想在那里小睡一会儿，他坐到曾经他和周于归亲手架起的秋千上，在宁静而馥郁香气的花园里安静睡去。
舒望手上戴着一周年时周于归送的手链，和后来他们的婚戒，两样东西都完好如初，被十分珍惜地爱护了这么多年。
他的身体歪了歪，恍恍惚惚，他听见了鸟鸣，或是其他什么，喧嚣的，欢乐的，那声音渐渐远了，他倏地庆幸自己戴着手链和戒指，因为周于归在很久以前对他说：
“你就是个小路痴，要是找不到我了，你就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去找你好了。”
他想，他戴着辨别度这么高的东西，周于归一定会快一点找到他的吧。
所以一会儿见，我的周先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