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我的大侦探》甜橙orange

2、[夏彦]死亡活在机器里

　　提前声明∶
　　部分设定借用《流浪地球2》里面的数字生命化，最近一直在跟朋友谈这个所以有了一些感触
　　背景没有流浪地球所以不会有其他计划，数字生命也只是一项新技术，在本文里仅仅作为一个设定而已。

　　1

　　11岁那年，疼爱你的曾祖母重病在床，大人们说曾祖母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已经不记事啦。

　　她确实不记事了，那个以往慈祥的老人渐渐开始遗忘，她变得暴躁易怒，总以为进来的人是小偷，不分黑白地把自己的子女孙辈一并轰出去，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喊。

　　你被吓住了，夏彦察觉出了你的恐惧于是握住了你的手，他安抚了你不自觉的颤抖，带着你远远地避开。

　　于是后来你的父母也甚少带你去曾祖母家里了。

　　再见到曾祖母的时候，就和之前截然不同了。那个健谈慈善的老人甚至没有了打人骂人的气力，虚弱的躺在床上，身边是许多冰冷的机器，医疗仪器里伸出的管子插进曾祖母的身体，老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

　　大人不让你靠曾祖母太近，他们怕你乱碰那些沉重昂贵的机器，于是你就只站在床边看着，看那些巨大的机器把你的亲人淹没。

　　可疾病带走了这个老人的太多，家人留不下来她，机器也留不住。

　　曾祖母葬礼那天，长辈们看你是小孩子，便没让你跟着去安葬，于是你留在剩下的亲戚中，受不过亲戚们的闲言碎语于是拉着往夏彦院子里去。

　　你不过是感觉到了夏彦的难过想要带他散散心，但是当你伸出手的时候夏彦也抱住了你，他小声地抽泣，于是这次安抚的人换成了你。

　　可你还是对死亡近乎无知，父母长辈挡在你前面，让你不必过早面临至亲逝去的悲痛。所以除了知道死亡是看不到家人之外，它在你的脑海里也只是曾祖母被冰冷的医疗仪器包围着的场景，在之后就是长辈们提到的死亡。

　　你懵懵懂懂地猜想，死亡藏在机器里面，时间一到就会出来了。

　　也是自这时候起，你对于过于庞大和冰冷的机器产生了一种恐惧。

　　2

　　“弟妹，这个协议麻烦你也要签一下。”扬笑向你递过来一张纸，觉察出你毫不掩饰的哀伤后也是沉默了片刻，“节哀……”

　　夏彦去世的那天也是个雨天。

　　又是下雨……好像从夏彦回到未名市之后，所有和他相关重要的事情都会发生在雨天里。

　　“这件事夏彦之前签了保密协议，但是他向我们也提了要求，所以弟妹你作为家属你也是有知情权的。”扬笑拿过来的协议还带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而且我想，夏彦也会想让你知道这个。”

　　你接过密封袋，先粗略地过一遍协议，只是越看你的表情越加疑惑，“数字生命……？”

　　“是国家新研发的一项技术，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布，”扬笑在时光古物店里转了转，翻出来一个笨重庞大的机器，连上电脑，又把密封袋里面一个造型奇怪的U盘接在上面，一通操作之后终于搞定，“也是夏彦那小子最后委托我的。”

　　几下电流声呲呲地流过，屏幕上又出现了你最熟悉的面容。好像只是每次的视频电话，又好似他从不曾离开。

　　“夏彦……”你的眼泪决堤，像是又一次抚摸墓碑一样向他伸出了手。

　　而这一次你得到了回应，电脑里面的人隔着屏幕将他的手与你微颤的手贴合，声音也同曾经一样别无二致。

　　“华生，我回来了。”

　　3

　　“所以就是这样……”电脑里面的夏彦垂头丧气着，像极了没吃饱饭的德牧大狗狗，“其实本来可以更早一点地把这个U盘交给你，结果后面因为系统还不够完善所以又接着迭代学习了。”

　　“这项技术从研究所研发出来后，国安的同事们大部分也都保存了自己的记忆和意识，我又备份了一份交给了扬哥，也就是现在录入电脑的这一份。”

　　“数字生命没有广泛应用就是因为系统的算力还需要继续发展，家里的这个设备是我改装过的，在电力足够的情况下能维持还算比较长的时间 。”

　　大概是前面有初代这个负责未名市大数据中心的高级智能AI在，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往往是在某些方面有着别样的偏向。

　　但是夏彦是和初代一样的AI吗？或者说，夏彦只是计算机的程序通过计算模拟出来的？几代人都分析不明白的问题你也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可夏彦……这个电脑中一举一动都如曾经那样的人，在他想要试图拭去你的泪水却始终隔着这一层阻碍着触碰的屏幕时，他的悲伤一时间比你还要重一些。对比起你看过的一些虚拟人物以动捕来传达喜怒哀乐，这个夏彦的神情比真人都会像几分。

　　“华生，不要难过。”他又露出来那副委屈的表情，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了。”

　　“你又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你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闭上眼。

　　“因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啊……”夏彦接过你的话，语音语调熟悉万分，“哪怕隔着屏幕，你的心思也很好猜。”

　　你放任自己的泪水不止地落下，好像要肆无忌惮地宣泄一场，可你只是哽咽着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这就是你的夏彦，绝对不会错。

　　4

　　你也签了扬笑带过来的那份申请书和保密书。

　　“因为技术不成熟和伦理问题，目前还是只有协议人死后伴侣或者家人前来申请才能允许数字生命接入网络。而且也需要在国家监控之下，防止这项技术出现什么影响现实的问题。”

　　扬笑讲的很全面，你也认真地填完了自己的申请单。

　　“夏彦也可以接入手机里面吗？”你问道。

　　这回是夏彦回答了：“也可以，就是耗电会快一些。”

　　听起来就像一个桌宠。你没忍住，终于露出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可以被算作开心的笑容。

　　5

　　有了夏彦的陪伴，你的生活又很快恢复回他走前的样子。

　　“华生！你少给花生喂点无花果，它胖的都快飞不起来了！”

　　聪明的鹩哥当然听得懂，气势汹汹地飞过来拿自己的喙对着屏幕可劲地敲。

　　“诶，花生别敲电脑！”你赶紧去拦，把这个睚眦必报的小鸟送回它自己的小窝，家里鸡飞狗跳地多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的生气。

　　“辛苦啦……”电脑里面的夏彦大大地叹气。

　　你也揉了揉太阳穴，“中午吃什么呢？”

　　夏彦点出来半透明的电子荧屏展示在你的屏幕上——小初代看到都得喊一句你没有自己的动作吗：“中央商业街新开的那家店怎么样，我查了查好评率，大部分人都觉得不错。”

　　“那就这个吧。”你拿起手机，给自己点上外卖。

　　虽然你已经有电子夏彦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像你的专属乙游。但你并不是分不清楚什么才是现实和虚拟，即使你一直把他当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就像现在。

　　“夏彦——”虽然你不用那么大声的喊他他也可以听见，但这种与普通人更像的做法反而会更合你们心意，“我出去一趟！”

　　“注意安全。”夏彦也很大声地回复你。

　　哪怕他已经在你的手机中备份过了，可除了两个人一起旅行或者出门，夏彦都只是留在古物店的电脑中，不会随意侵犯你个人空间。

　　如果不是夏彦不能干涉现实，你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夏彦不曾死去。连那段他刚去世时你对着墓碑默默哭泣的时间都快忘记了。

　　墓碑……突然想起来这个，你顺势询问他∶“我这周末去扫墓，你要一起去吗？”

　　“我跟你一起去。”夏彦收敛了笑容，郑重地点点头。

　　6

　　“记得带伞。”出门前夏彦提醒你。

　　“又要下雨？”你随口抱怨，“这阵子老下雨。”

　　今年夏天因为多雨所以并不闷热，你下意识拿了能遮两个人的大伞，愣了一下之后换成了你常用的小伞。

　　跟你一起出门的时候，夏彦就会跑到你的手机里，你带上蓝牙耳机，他就对你絮絮叨叨。

　　即使是你早就熟悉的道路，夏彦也要念叨一遍，像是彰显自己的存在感。“16号线，16号线。”

　　“嗯。”因为带着耳机，所以这样的回复在旁人眼中并不奇怪。

　　其实去墓园的路你远比夏彦熟悉的多，他不在的那八年里你替他来拜访了很多次夏彦的父母，在夏彦去世后你又独自来了不少遍。

　　你轻车熟路地替夏彦父母扫好墓，再转到夏彦的墓前，雨就适时得下起来了。

　　“夏彦。”你习惯性地出声，这次却没得到回复，所以你疑惑地又喊了一声，“夏彦？”

　　这回是你的问题。你把手机掏出来，才注意到电量已经耗尽了。

　　“遭了，”你心下一紧，社区通知今天晚上会停电，你提前把充电宝放在家里充电来着。越是着急就越是慌乱，大雨天去附近租借一个充电宝显然不太现实。你久违的，又体会到了孤身一人的感觉。

　　……有点寂寞。

　　你蹲在夏彦的墓前，雨伞堪堪够将你完完全全地遮蔽住。雨点肆意蹂躏着墓碑前的白雏菊花，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你一个人。

　　于是你就这么蹲着，对着墓碑，对着夏彦说了好久好久的话，一直说到泣不成声。

　　7

　　这雨没下太长，好在没过一会你就可以撑伞离开墓园了。包里还有点零钱，你乘车回了家，难得耳边清净成这样。

　　家里的灯是黑着的，你摸到了充电宝，连上手机充上了电。

　　“华生！你还好吗！？”手机一亮夏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好像很久没见过夏彦这么急切的样子了，只得安慰他，“放心，我没什么事。”

　　“对不起，我……”夏彦语气里是深深地自责，可你刚哭过一场，一时间也有些怏怏。

　　“夏彦，”你打断他，把食指贴在屏幕上，“你可以握一下我的手吗？”

　　他对你没有一点犹豫，把整个手掌都贴上屏幕，手机充电时散发的微热像他努力传递给你的温度。

　　你又有点哽咽了，在心里对自己说。

　　夏彦，我的大侦探。

　　他在这个乏善可陈的世界受尽折磨，却从我触摸不到的数据中永生。

　　8

　　你去数据中心定期更新自己的记忆，存在个人的数字生命备份中。

　　如果是小时候，你应该会对这些庞大而冰冷的机器感到恐惧，可现在它们却是你和夏彦最近的距离。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早就已经活过了比夏彦还要多一倍的年岁，可人生就是这么一点点过去。你很幸运，在生命的最后也没收什么病害的折磨，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在梦境中迎接了自己的终焉。

　　“滴——”

　　有人把U盘插入机器中，不知操作了什么，数据汇流进互联网这个大海中。

　　你淌过了那条生死的河，在对岸，27岁的夏彦抓住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