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匿名》阴铃

8、第 8 章

　　“你们确定可以?”俞净说。
　　“这是一个未知数，但我们当然会竭尽所能，而目前不是就应该先决定一个成功率最高的方案吗？”
　　俞净浅浅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那么，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秦歇拿出诚意。
　　“蒲州三年前的案子，你怎么会这么熟悉？”
　　秦歇垂眸思索了片刻，才看向了面上仍旧沉静的青年：“在我来到D市之前的那几年，是在蒲州总局担任顾问，所以……叙旧是真的。”
　　俞净眼眸下垂，脑海中便忽而闪现一个模糊的影子。
　　若不细细地去想，当年逃脱之后的事，他还真不会去在意。
　　之前不是错觉，三年前，他的的确确见过这个人，某种意义上，还真的是叙旧呢。
　　“那么，俞先生是同意合作了吗？”
　　俞净盯着他看了片刻，才说：“各取所需。”
　　秦歇嘴角又不自觉间扯出了一抹笑。
　　“合作愉快。”
　　“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俞净说。
　　秦歇道：“俞先生应该也知道了那家制药厂吧，我们警方根据制药厂的存在，调查了一番，发现林旭致所在的那家化工厂所出的产品有些问题，工作效率和生产数量不大符合。”
　　“你的意思是说，这起凶杀案，动机很有可能是死者近期的某些行为威胁到了毒贩的利益，制药厂和化工厂都脱不了干系。”
　　“嗯，私人恩怨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对于贩毒团伙的事，一切都是推测，我们必须拿出实证来证明这个非法牟利的存在。”秦歇微眯着眼，一脸正色地说道。
　　没错，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这起凶杀案涉及到一个贩毒团伙的活动，是没办法展开正式调查的，也无法向上级汇报，这样一来，这起案子就只能是一场简单的凶杀案。
　　即便知道了毒贩的位置和动向，也不能将两者联合，只能让缉毒支队出警，林旭致的死必须拿出证据才能收尾。
　　“温燕玲，她会知道些什么的。”俞净缓缓抬眸。
　　秦歇立刻明白过来他所指，说:“她会掌握线索吗？这本身就不大现实，林旭致既然参与非法牟利，如果他的妻子知道什么，他应该不会轻易离婚的吧，如果离了婚，温燕玲活着的几率应该不大，但她至今没有被灭口。”
　　“或许死者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放心离婚。”
　　秦歇闻言也不得不承认，这未必没有可能:“但是一个参与贩毒团伙行动几年的人，没有吸毒，理应不会轻易挑起事端，弄出家暴，故而，挑起事端的可能反而是温燕玲，毕竟家暴也有可能只是离婚的一个借口。一个人在一种名为求生欲的挑唆下，发挥出的潜能，反而可能令人出乎意料。”
　　忽然，他指尖摩擦的动作一滞，没有什么大动作，还是以原来的姿势坐在俞净身侧半米开外，嘴唇微张了张。
　　“三年前……生还的九个人中，是不是……”他的语气并不那么肯定，三年过去，他又怎么会一直将那些名字挂在嘴边诵记，但终归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她发现了什么，但又没有证据，不敢轻易报警。”俞净的话不出意外的肯定了他的记忆。
　　“那么就再回到案子上，既然埋在云盛小区的花坛内，四肢分解，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只有一个人，凶手的力气不小，大概率是个男人，故而猜想，继而调查监控，凶手也住在云盛小区里是没跑了。六月三号晚八点半左右，林旭致进了小区大门，但他却没有回家，那就是去了凶手那。”
　　秦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俞净不喜欢在关键时刻拖泥带水哦，便问道:“所以，有谁住在那?”
　　“调查过了制药厂和化工厂，只有一个人也住云盛小区，化工厂库房的管理员，陈易平。”
　　那么动手的就极有可能是这个人了，俞净耐心听着。
　　“俞先生，你没必要一直盯着我吧?”秦歇注意到他一直没有挪开的视线，语调微微上扬。
　　俞净倒不显尴尬，面不改色地撇过头去，内心却是不免微讶，鬼神之说，现如今都不由得他不信了。
　　方才他盯着这个意外吸纳了“锚点”的男人看了一段时间，如今回过头来，眼前竟如此正常，视物仍旧要清晰很多，但他的视线焦点却已经尽在控制之中。
　　这就是三年前耗费十多年寿命所造出的救命稻草吗?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凶器应该已经处理掉了，监控呢？”俞净挑眉问。
　　“楼道里的监控被人掉包了，掉包的很明显，但原本的录像也找不回来。六月三号当天晚上，在监控室值岗的人已经找不到人了，活着的几率很小。不过，我们排查了小区大门口的监控，陈易平没有进去过，当然，楼道的监控可以调包，小区大门口的监控也当然可以调包。”
　　俞净说:“错。”
　　秦歇挑起了些兴致:“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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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秦歇打开门，一眼便见着了等在门外的楚胧胧，面色不改，没有丝毫停顿，进了电梯。
　　楚胧胧见电梯下到一楼，才进门去。
　　“垃圾扔了挺久。”俞净坐在沙发上，仍旧看着前方。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她摊了摊手，“合作?”
　　“找上门来了，还有别的办法?”
　　“呵呵……感想如何？”楚胧胧撇了撇嘴。
　　“确实比你有脑子。”
　　楚胧胧嘴唇微张了张，最终还是浅浅地翻了个白眼，遂又听俞净说的:“我三年前的确见过他。”
　　“啊?哦对，我在外边听见他说了。”
　　“你还有事?”
　　楚胧胧:“没有，拜拜!”
　　等了几秒钟，俞净没再说些什么，她就出了门去，怎么来的，怎么走的。
　　青年的睫毛有些浓密，三年前的一切，如今又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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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当年丧亲之后，每一年的一月都是在蒲州过的。
　　在他的记忆中，蒲州总是暖和的，不似D市才入冬几天便会下些雪，蒲州只有到一年最冷的那几天才会下上两三场小雪。
　　一个长相出挑的青年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在商场前的公交站上车。
　　上车时车上还有三两空位，两个人坐在了最后一排。
　　“俞净，你现在眼睛还好不?”中年人看着身旁戴着厚镜片的青年，关切地问道。
　　俞净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带了些许宁静，语气略带平淡:“不差，也已经习惯了。”
　　俞震海也没再过问，当年俞净的父母出事时，他就想去D市照顾才十二岁的俞净，但当时他二十九，自己在蒲州事业也紧张，俞净没有答应。
　　但在他看来，他这个侄子虽说看着冷冰冰，但也不是没有人情味儿。
　　“叔，你也四十了，不打算找个伴？”俞净心想毕竟一年才见那么两三次，所以想找点话说。
　　“唉!我一个人惯了，没必要，指不定还要耽误人家呢。”俞震海轮到自己的事上，总是云淡风轻。
　　俞净闻言只是垂眸，没再多问。
　　倒数第三站的湖山公园，已经出了市中心，到了外环。
　　司机被打晕扔下了车，上车的七个毒贩将车上剩下的十一名乘客挟持到了一个郊外，并打电话给了正在追捕他们的缉毒警察。
　　俞净对于那里的印象，只剩下漆黑的仓库，一声枪响，还保持着挣扎姿势的男人倒在了地上，面目有些许狰狞，额头上淌着鲜红的血，那是俞净被注射毒品后，昏迷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然而在几个小时前，这个仅剩的一个亲人，还在和他谈笑风生。
　　“醒醒，俞净。”
　　眼前再见光亮，他睁眼时，是在仓库外的树林里。
　　他靠在一棵树下，身体内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楚胧胧半蹲在她身侧，穿着一件黑色的复古长裙，与平常并无二致，只是面色也有些煞白。
　　“你……”俞净眼前除了楚胧胧是完全清晰的以外，无数颗粒似是在到处乱撞，气流涌动毫无章法。
　　“你叔叔他……人死不能复生，我刚把你带出来，警察还没有找到这里，我们接下来是……”女人也无可奈何，她很清楚，仓库里死的那个男人是俞震海，是俞净最后的亲人，可惜她不是神明。
　　“你被注射毒品了?!”楚胧胧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蹙眉问道。
　　俞净身上有些脱力，但仍旧扶着树站了起来。
　　“死不了。”他环顾四周，眸中寒意愈发浓烈，淡淡地回了一句。
　　楚胧胧一怔，几秒后回过神来，看向了一个方向，出声:“那是……”
　　俞净眼前景象缭乱，稳住身形之后集中精神，才看向了楚胧胧所指的方向。
　　仓库门口的杆子上多了个人，楚胧胧的角度，从侧面远远的看不大清。
　　俞净眼前稳定了些许，看清了个大概。
　　记忆里是个相貌不俗的男人，气质有些类似业界精英，穿着件黑色大衣，额头上有些血迹，被绑在仓库门前的杆子边，像是昏了过去。
　　“死了?”虽说语气淡的如水一般，但楚胧胧还是听出了这是个疑问句。
　　又朝那个男人的方向看了片刻，才缓缓摇头:“应该是警方的人，看样子是被砸晕的，没什么事。”
　　“地址。”
　　“这里？额……北边是渝煌大道，挨着环城路。”她不熟悉蒲州，只能报个大概，一边说着，手中拿出纸笔。
　　五分钟过后，正在忙进忙出的蒲州总局刑侦支队，一个刑警快步跑了进去。
　　“支队，门口插了封信！”
　　正因打不通电话而焦急的缉毒支队队长闻言，连忙接过。
　　纸上没有落款，只有短短的几句:
　　渝煌大道和环城路交叉点南郊树林，树林东端的仓库，共有毒贩十五人，被绑乘客十一名。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个天气快冻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