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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密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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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度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个忙碌的时代每天都在发生着新鲜的事情,红毯上的出圈神图很快就被其他话题取代了。
盛典之后,她和萧乐各自忙着帮家里置办年货,留给电脑和远方的朋友的时间大幅缩短,常常舒鹤白天发的消息,她直到下午才有空回复。
不过舒鹤工作起来也是个不理人的,她在这方面倒不觉得自己理亏。
她之前跟组的《上弦月》借着几位主演的高人气,还趁机蹭了一波OTS演唱者许树禾的热度,最终定档寒假。
“老年人活动中心”的群里几位散落在全国各地,舒鹤和骆成辉就发起了个在线一起观看。于是姜椿每天晚上八点都会习惯性拿出手机,手机搁在茶几上,萧乐靠在身边,和其他四张背景各异的摄像框一起看剧。
后来姜椿回忆,觉得余少倾的风评大概就是从这段时间开始扭转的。
“按照这个势头,少倾姐年末应该至少能坐在桂冠奖的现场了。”姜椿偶尔也会和舒鹤单独聊天,歌手的日程是间断性的忙碌,可他总能找到时间回答姜椿的问题。
“其实她也算幸运的,当年退组风波闹得那么厉害也顶住了。后来那个导演倒台了,她助理也回来了,渐渐就好起来了。”舒鹤说。
“橙子姐还离开过一段时间?”姜椿惊讶道。
舒鹤说:“似乎是去了别的艺人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助理,圈子里助理可太多了,没人在意你前东家是谁。橙子在那段时间里拼命攒人脉,说起来,邵叔华导演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风水轮流转,去年的清朗行动封杀了一大批人,其中就有少倾公司的几位高层,”舒鹤在电话里告诉姜椿,“没人压着她,自然就能被观众看到了。”
“对了,你的新书写的怎么样了?”
“遥遥无期!”姜椿叹了口气,“最近每天被我妈赶去买各种东西,我码字的速度又慢,也就刚刚开了个头,还不到十万字。”
她刚装了一后备箱的东西开车进父母住的小区,嘿咻嘿咻跑了三趟才把东西都搬完,刚坐下喝了半杯水,姜母的大嗓门就从厨房里窜出来,“姜姜,厨房里油没了,从储藏室里拿一瓶新的出来!”
“我妈喊我了。”她被迫终止和舒鹤的闲聊时间。
舒鹤抓着电话,抢在她挂断前说:“除了专辑和伞,还给你寄了点小礼物,最近关注下物流信息。”
“知道知道,”姜椿应了一声,“谢谢大明星啦。”
嘟,嘟嘟——
“许老师的女朋友吗?”上京电视台的化妆间内,挎了个黑色腰包的晚会统筹刚四处确认了一遍设备,推开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舒鹤说的最后一句话。
本来蹲在角落里的骆成辉一听这话就跳了起来,舒鹤却做了个手势,不慌不忙地和他解释,“是我和少倾的共同好友,彼此间很熟的。”
统筹刚燃起的八卦心一下熄灭了。
舒鹤和余少倾一直都是异性艺人纯友谊的模范样本,他俩的cp粉磕了八年都还没等到正主修成正果,超话粉丝都跑了一大半。
圈内人都心知肚明,舒鹤能很好地把控住和异性相处的这个度。
但是二十八岁还是零恋爱绯闻的男艺人在娱乐圈里实在是太少见了,统筹在上京有一些门路,知道总台的几位大佬都有给这位歌手牵线搭桥的意思。
无奈都被婉拒了。
舒鹤的两台手机一台拿在手里,一台支在化妆台子上,电视台的化妆师给他扫一层淡淡的腮红提气色,眼睛瞟了几眼屏幕,忽然来了兴致。
“许老师也在追《上弦月》?我最近也在看!开年的第一部爆款热剧,剧情紧凑,三位主演的妆造都很用心,简直是颜控福利!”
云光从画面上一闪而过,化妆师感慨道:“当年看《秦淮》的时候我还是个高中生,现在都来总台做化妆师了。岁月不败美人,余少倾还是那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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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鹤在上京准备最后一遍春晚彩排时,姜椿在淮城的老房子里摆盆菜。
虽然叫法和广东传统一样,但姜家这个“盆菜”多了很多适应自家口味的改变,更加像是自创的菜式,只是借了个名。
两只手掌高的黑色砂锅,最底下填一层猪骨鸭架,往上依次是莲藕萝卜、海参鲍鱼、剥了壳的海虾、香菇笋片、自家做的蛋饺……最后姜母浇满一锅六百天麻鸭汤头,再放在小火上慢炖一个小时,饭点端上桌时,每一层的食材都吸饱了汤汁。
姜父忙着招呼几位老人茶水,姜椿铺了两层红色的一次性桌布,把厨房餐台上的一盘盘年菜端出去,围在盆菜砂锅边上一圈,鸡汤的香气钻过锅盖的缝隙,与三角柜上点着的檀香一起,混合出奇异而庄重的年味。
外公带来了一瓶葡萄酒,她浅浅倒了一层,又加了很多雪碧冲淡掉酒精的味道,就算是自己喝的酒了。
她敬了一圈,说了好多吉祥话,直到酒足饭饱,外公和姨夫都坐到沙发上去看晚会了,她帮姜父姜母收完碗筷回到自己房间,“老年活动中心”正好在发红包。
“阿鹤还在候场呢,他的节目要到八点多才开始。”骆成辉发来的语音背景闹哄哄的,他顺手还拍了一张休息室里的舒鹤,造型师这次给他的是一套暗红色的大衣,里面搭了件黑色的高领,倒是很喜庆。
陈梓说:“你这张超水平发挥,可以赶得上一些站姐的水平了,考虑下卖给超话主持人?说不定还能当一阵子的镇站神图。”
骆成辉发来两串省略号,“我哥靠的是才华,又不是颜值!”
姜椿点开原图。凭良心说,骆助理这随手一拍确实不错。照片是从斜后方拍的,舒鹤的头发在发胶的加持下呈现出蓬松的状态,衬托出那张白皙脸上高挺的鼻梁和圆眼睛,他半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低头看着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鬼使神差,姜椿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锁屏。
反正他的粉丝那么多,不会有人起疑心的。她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骆成辉很快又单独小窗私信了她。
自从她给出了关于表白选地的建议后,本来还害怕添麻烦的骆助理也不和她客气了,二人的私信交流全部围绕着那天各种环节的准备,骆助理初步是想在正月十五沁潭边挂满了花灯的时候,把萧乐约到湖边的餐厅,先一起吃个晚饭,等灯都亮起来了,他就以高处鸟瞰为由和萧乐一起上山,在山顶的古塔下表白。
想象很美好,现实也不差。姜椿特意去踩过点,告诉骆成辉哪条路线能避开人群又能俯瞰沁潭全景,小助理自然是感恩戴德,这事儿不知怎么被舒鹤知道了。他本想按照给圈内好友送礼的标准给姜椿也寄一份,姜椿赶紧说不用不用你要是真的想感谢就送我一套你的专辑吧,舒鹤也没再坚持,要走了姜椿家的地址后隔天就发来了物流单号。
不过地址填的是她和萧乐一起住的那个房子,东西要过几天才能去拿了。
他们很快敲定了最后的细节,约定姜椿带着萧乐一起出门,中途舒鹤会借口工作把她叫走,后面就是骆助理勇敢追爱的过程了。
八点二十的时候,她发现某网站有实时收视率监测的曲线图,刚饶有兴致点进去,下一秒收视率蹭蹭往上窜,趋势和她买外汇期货看到的实盘阵仗不分伯仲。
叮咚——
【许树禾:准备上台了。】
她抱着手机走出房间,星空顶的舞美下,舒鹤的声音一出来她就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余少倾的脸和舒鹤的声音,都是让作家姜椿认识到自己描写功底薄弱的罪魁祸首。
你听他唱歌,就像是在听海风呜咽,深夜的潮声拍打海岸线,随海水飘来的夜光藻,在起伏的波动里碎成小块的蓝色,是和流星一样难以忘记的美丽。
刚出道时,歌手许树禾曾经被置疑音域受限,只适合唱慢节奏的低音民谣,这种言论很快在一档节目里被许树禾亲自打脸,他的高音宽敞漂亮,有着完全不一样的韵味。
出众的长相是娱乐圈里最不缺的东西,所以少了一个“清冷女神”,他们还能再捧出来一个“高冷女神”。
但是歌手圈子里没有许树禾这种声音的代餐,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一首首原创歌曲推出,“乐坛松柏”的名号越来越响。
年轻人大都不看春晚,却愿意为了自己的偶像,给收视率添砖加瓦。
她听了半首,终于想起来这就是舒鹤自己的手机铃声,那是他第一次尝试古风和钢琴的作曲创新,作为彩蛋收录在专辑里,没想到反响出奇的好。
单曲的名字叫做——既见君子。
她隐约觉得,虽然舞美的导向是致敬时代伟人,但舒鹤最初写这首曲子的本意好像不是这样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竟然暗自觉得有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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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拜佛,初二祭财神,日子和天上的云一样飘得飞快,也或许是她对未来特定的时点有了期盼,对其他日子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
舒鹤也回了老家,有了宝贵的几天休息时间。他和骆成辉读的都是老家本地的学校,年里无事时就相互串个门,把骆助理穿着西装的照片发给姜椿,配文是个死亡微笑。
“果然人靠衣装,”姜椿好不容易闲下来有空打字了,对话框就固定在屏幕的右上角,照片上的骆助理站得笔直,满脸的愤世嫉俗,“骆助理穿这身去卖保险,加上不俗的口才,一定能成为老人家最喜欢的金牌销售。”
过了一会儿舒鹤发来第二张照片,心理上遭受暴击的骆助理已经换回了棉衣棉裤,趴在窗台上化身忧郁青年。
【许树禾:成辉说他想静静。】
【莫惊春:哦,那让他去找静静吧……真的会有人穿三件套去聚会吗?那已经不是惊喜了,是惊吓。我要是在餐厅看到这种人,只会觉得是对面银行的下班出来泡妞。】
【许树禾:直男癌是绝症,见谅。】
好在骆助理只是恋爱时智商不高,不是傻。最后定下的衣服是日系风格的米色风衣配黑色长裤,老母亲姜椿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连哄带骗和萧乐一起买了同款不同色的呢子背心裙,内搭是改良的中式立领衬衫,外罩短毛滚边的对襟衫,约好元宵节她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就穿这一套,美其名曰姐妹装。
萧乐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沁潭周边限行,她就和姜椿约在公交车站碰头。
十五燃灯的习俗起源于佛教东传,唐朝时佛教兴盛,百姓会在这一天“燃灯供佛”,南北朝后,元宵张灯渐成风气,循环演变至今,竟然变成了城市美化的名片,纸灯电芯,古意也新鲜。
树上缠绕的灯带在向前行驶的她们眼中变成了连续不断的线,萧乐把头靠在姜椿的肩膀上,眉尾微微下垂,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眼线画歪了还是口红带错了?还是你怕那位骆公子不喜欢你?”
萧乐把车窗拉开一小条缝,冷气迫不及待地钻进来,打了她们一脸。
环湖有特别专线的双层巴士,她们坐在二层的最后一排,偶尔有垂下的梧桐树叶划过车顶,哗啦啦地响。
萧乐趴在护栏上,指尖在玻璃车窗上随意点画,“前几天我回家,我爸妈和我说,约了一个和家里生意上有来往的老总一家吃饭,还故意强调了一下那家有个还没结婚的儿子,生怕我听不出来他们的意思。”
姜椿惊了一下,“你没告诉他们你和骆成辉的事情……”
“八字也没一撇的事情,我怎么说啊!你不记得我失恋那时候的事情了?我妈那叫一个关心则乱,差点连肖叔叔的儿子都想给我介绍呢,那是谁?那是我小时候还给换过尿布的干弟弟!还好我拦得及时,不然也没脸再和他联系了。”
姜椿想起了那几天天天打到萧乐手机上的电话,努力把嘴角压下去。
萧父萧母一向是暗中保护、不到最危险的时候绝不出手的教育风格,有钱人家姜椿见过不少,萧家这种深藏功与名的确实罕见。
他们给了女儿最大限度的支持和自由,但又谨慎地给女儿的终身大事安排了保底方案,就是豪门小说里最常见的桥段——青梅竹马。
没有料到人算不如天算,竹马长大后转头把青梅给绿了。
萧乐从此从恋爱脑变成了人间清醒,一心一意只搞事业,推掉了所有的桃花枝,把自己融入了社畜大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