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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该不会要把我撵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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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嘈杂,扰乱了踏雪寻春苑的寂静。猴子们好像倾巢出动,密密麻麻地霸占了苑前的各个地方。
猴子本来就吵闹,这样大规模的集体出动,声音就更聒噪了。
它们互相叫喊着,时不时地抓耳挠腮,很快便吵得山派有人点灯查看。
不过探头的人发现是后山的猴子后又都回去了,这群猴子难缠的很,谁被缠到谁倒霉。
猴子们一直在‘吱叽’乱叫,踏雪寻春苑的几个人也一直不出来,双方好像在胶持着,看谁先泄气。
又过了一会儿,猴子们便开始上蹿下跳,待不住了。怎么说呢,猴子到底是猴子,未开灵的动物比不得人,这会已经急躁的不行了。
忽然,猴群安静下来了,一个个都老实待在原地不发声。树梢上,忽然窜过一道黑影,倏忽间,便到了地上。
那是猴子们的猴王。
只见他双目圆瞪,恶狠狠地看着大门紧闭的拨雪寻春苑,像是想把门砸了的感觉。
这山中的各个院子都有结界保护,也不是为了防什么,一开始是各家弟子设结界练手的。
祢衡平时里最是闲不住,甫贞不搭理他,他就经常跑出去找别人切磋,有时候犯贱一个人挑人家一群,被人家撵着打到苑门口。甫贞也不帮他,只是甩甩袖子另找个清闲的地方。所以祢衡的拨雪寻春苑的防御修得是极好的。
眼下这倒是多了一个用途——防猴子。
这边猴王气的咬牙切齿,那边拨雪寻春苑还是没动静。正当它准备动手的时候,从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喊:“等一下!”猴子们都抓耳挠腮地张望,来者正是这踏雪寻春苑的主人们。
甫贞先一步来到猴王面前,语气坦诚:“猴爷爷,师弟们顽劣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夜我们特意托人从下山挑了点儿赔礼,猴爷爷莫生气。”
说完,祢衡和小霁乌就抬着一个大竹筐跟上来了。
有猴子按捺不住地跳过来,掀开竹盖,里面是满满的一筐大桃子。现下正值大月,山下的桃子是成熟了,可这敬亭山上还是桃花败落,满地残粉的景色。
其他果子也不是没有,只是哪只猴子能不爱吃桃儿呢?猴子们一看见有筐芳香四溢的桃子,立马躁动起来。猴王跳到这筐桃子前,凑近嗅了嗅,又看了一眼离它最近的小霁乌,拿起一颗桃子咬了一口。
霁乌被它看的有点紧张,也不敢动。
这猴子看着也太聪明了吧,就差会说话了!
“算你们识趣”。像是窥探到小霁乌内心的想法,猴王突然窜到小霁乌面前说话了。
“啊啊啊救命啊!!!”小霁乌魂儿都要吓飞了,转身就扑向甫贞,紧紧地抱住他。
“呵”,猴王冷笑一声,“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小毛孩”。说着,长臂一挥,猴子们得到指令,立刻上前瓜分了桃子。
猴王又说:“你们这些修仙的人,吃的东西是样样不会少的,而我们这些猴子不一样,后山食物稀缺,我们每天的食物就指着后山的几棵树,虽然够我们果腹,但是也遭不住你们三天两头地跑来偷!你们要是图新鲜,山下店铺自然有比我那更大更好的,别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来,否则下次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一番话,把祢衡和小霁乌说的羞愧难当,小霁乌初来乍到不懂事,可是祢衡从小便是在这山上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猴子们是不让偷的呢?可他顽性大,还是为着刺激带着小霁乌去后山偷了很多果子。
猴王算得上老人,给小辈几分脸色后,便离开了。一众猴子看着猴王离开,自然也是跟着散去。只是这些猴群生性顽劣,报复心理强,走的时候有好多都跳到甫贞他们三人身上,在他们的衣服上狠狠一抓,抓出几道破痕出来。
三人自知理亏,不敢还手。猴子们下手也有轻重,只是抓破了衣服,并未触及肌肤。
等他们走后,小霁乌才弱弱地问道,“师兄,为什么猴子会说话?”
甫贞身上的衣服都抓出好几道裂口。他强忍着怒火,本着大师兄的责任感,告诉霁乌,“猴王是开山立派的时候就在山上了,叫一声“爷爷”是尊敬它,它渡劫没成功,引来天雷滚滚,一路逃亡到这个地方,意外发现天雷砸不到这里的后山,便在此地扎根下来。”
“那我们为什么要跟他们一座山头啊?”霁乌又问。
甫贞身上有好多土,他一边拍打衣服,一边说,“开派的师祖寻到此地,表示愿意护猴王安全,条件就是平分天南山,双方商议后决定,后山归猴王,前山设立山派,两不相交,各取所需。”
于是一派一猴就从此成了邻居。
“只是邻居久了,自家祖辈好几代了,猴王顶着那副不老面孔当了好久的爷爷,占了不少便宜,又极其护食。”祢衡在一旁不满地插嘴,“所以,我们逢年过节还要给它们送些果子!”
“别听你二师兄胡说。”甫贞瞪了一眼祢衡,说,“后山灵气稀薄,果子也结得不多,平日里只够果腹。此次若是不管你们,日后图新鲜刺激的人多了,个个都跑去后山偷摘果子,那猴子们的口粮就没了。”
“原来是这样。”霁乌点点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待猴子们走后,踏雪寻春苑前已是一片狼藉:猴子们吃剩下的桃核扔的遍地都是,门前养的花花草草也都被踩得歪七扭八。
甫贞本就是个爱干净的人,这回为了给两个师弟收拾烂摊子硬生生的让猴子们上身欺负,他已经忍到了极点:“霁乌去捡门前的桃核,祢衡去把门口的花草给我一一扶正,不准使用法术”!
说完,面色难看的走了。
祢衡看着门口东倒西歪的花草,长叹一声:“净在这为难我!”
可再怎么抱怨,还是待按照甫贞说的做。甫贞平时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脾气是极好的。可要是真的惹他生气了,他也极不给面子,说话立马就冷冰冰的。
祢衡从小跟他在一起,真是太知道他的脾气了!本来就是自己犯错,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倒是霁乌,挺可怜的一个孩子。被忽悠着去后山偷果子的也没吃上两口,平白遭了一顿吓不说,还要陪着祢衡一起受罚……
桃核很好捡,霁乌不一会儿就捡完了。他看了看蹲在花草边愁眉苦脸的‘罪魁祸首’,犹豫再三还是走进去看看:“师兄,需要我帮忙吗?”
“去去去,小孩子早点去睡觉,不然长不高。”祢衡一把推开霁乌,催促他去睡觉。
霁乌也不矫情,正好想赶紧回去休息。
他路过甫贞屋子时,看见甫贞屋里的灯没有亮,想了一下,猜到甫贞喜净,今天被猴子们缠着上身欺负,此刻一定是在混堂里洗澡。
他想了一下,也回屋子拿衣服,去了混堂。
虽然现在山上并不是很热,可是练功的人大多都会出汗,身上汗淋淋地难受。所以大家基本上睡觉之前都会来洗个澡。
现在已经很晚了,混堂里没什么人。霁乌走进去,一片烟雾缭绕的模糊感。他不确定甫贞有没有在这里,粗略的看了一下,就找了没人的池子洗了起来。
“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刚来就犯了错误自然表现好一点,不能让别人讨厌自己。”霁乌心想。
正当他把肥珠子放在专门的瓷盆里捣碎时,甫贞从里面走出来了。许是刚刚洗完澡,甫贞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寝衣,脸上和眼尾都透着微红,头发放下来了,却平白的透着一股子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霁乌也不知道怎的,竟然神使鬼差的叫住他:“师兄!你洗完了?”
甫贞听到有人叫他,看过去,发现霁乌正趴在池子边捣肥珠子。他走过去,霁乌有些不自在地往水下低了低。
甫贞回答说:“嗯,你洗完也赶紧回去吧。夜里凉,回去后喝点姜水驱寒。”
说完就要走了。
霁乌又慌忙叫住他:“哎,师兄!”
“怎么了?”甫贞问道。
“那个,那个……”霁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甫贞又回到霁乌面前,蹲下来,温柔地说:“你要是想说刚刚的事,那没有什么的。你们是我的师弟,犯了错我也有责任。罚你们也不是为了解气,只是错就是错,错了就要解决并承担后果。其他人不欠你们的,不该为你们的错误做付出代价。”
“嗯,知道了。”霁乌低着头回答。
霁乌确实是因为连累甫贞而感到不安,祢衡跟他从小生活到大,自然不会生出嫌隙。而自己就不一样了,才来几天就捅娄子。很难保证甫贞会对他产生偏见。
“那我先走了。”甫贞站起来说。
霁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甫贞走后,霁乌往捣碎的肥珠子里面加点水,里面立马就有泡沫出来了。
霁乌在这些泡沫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突然想起来还在外面时,阿娘告诫自己的话:“不要去招惹是非,不要与别人起冲突,不要觉得不公平。你要的是能活下去!”
阿娘走的时候很是凄凉,没有棺材,更没人来吊唁。她走后,霁乌找来一辆板车,费力地把阿娘拖到车上,拉到一片空地埋了。
空地里乱石林立,根本长不出庄稼,是没人要的弃地。
霁乌就把他娘葬在这里。
凌乱的石地上突然多出来一个土包,那是阿娘的坟。
再后来,霁乌就遇见了师父。
师父应该是不喜欢自己,霁乌心想。
第一次见到霁乌的时候,师父没有说什么。或许是霁乌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师父先带他买了身衣服洗了个澡,又接着带他吃饭。霁乌吃,他坐在一旁不说话。
期间,霁乌老是抬头看师父,却总是见师父一副寡淡的模样。从小知道察言观色的他,知道师父不喜欢自己。
没关系,自己能有口饭吃,能活着就行了。
霁乌愿意跟着师父。
他很害怕自己被赶出去,不断思考着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甫贞师兄虽然生气,但是他没有告诉师父,或许事情没那么严重?祢衡师兄……祢衡师兄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