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花不尽，月无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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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高树上的飞鸟呼啦啦散了，露出还甚单薄的枝叶，恰巧拢住西沉的一片残阳，将其牢牢箍在怀里，留下今日最后一点暖光。
沈听明羽睫轻颤，觉得有些难受——墨云浅抱得太紧，两人贴在一起睡了许久，有些热了。
“墨辞……墨辞？你醒醒！”沈听明用手推了推墨云浅的胸膛，企图挣扎出他的怀抱，奈何墨云浅手劲太大，反倒压了背上伤口作疼，沈听明拳头一紧，暗骂他是空有力气的蛮人。
空有力气的蛮人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睡得迷迷糊糊，本能搂紧了怀里的人。
没等沈听明开口再说些什么，墨云浅自己吓了自己一跳，猛地一退，“砰”一声摔下了床，亏得应激松了手，不然沈听明也要被带下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沈听明蹙眉，语气不善。
墨云浅再迷糊也摔醒了，揉了揉磕碰到的手腕，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搂紧”这一行为吓到了，胡诌道:“睡、做噩梦了。”
做噩梦？沈听明过度解读，认为墨云浅是第一次跟男人睡一张床，不太喜欢，但细细想想，墨云浅才十七，虽不是小儿，但被梦魇吓到也并无可能，所以沈听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伸脚戳了戳墨云浅的肩以示安慰。
忽然被戳了两下，墨云浅茫然看着那只光溜溜的脚。
脚踝纤细，想是娇纵惯了，脚底也是光滑细嫩，像是玉做的——沈听明整个人都像玉做的，清润朗透，玉的硬度不低，但总让人心生爱护怜惜之意，这点也像沈听明，性子强硬，但总一副要被零落碾碎的模样。
呵护着做什么，反正要碎的，还不如亲手毁了。
墨云浅如此想着，轻捉住沈听明绷紧的脚，小心翼翼塞回了被窝，还仔细掖好了被角。
权宜之计，对他好只是权宜之计。
墨云浅自说自话，三两下给自己欺骗了过去。
“楼…沈……”墨云浅站起身，想问问沈听明饿不饿，却左右找不到合适的称谓，尴尬地揉了揉眼睛。
沈听明斜卧着，看着他发笑:“叫我听明就好。”
墨云浅又不好意思叫了，扭过脖子不看他:“你饿不饿？”
一整天了，沈听明只吃了点聊胜于无的早膳，被墨云浅一问，瞬时感觉胃空空的，饿极了。
“饿，要你下面给我吃～”沈听明笑得贱兮兮的，不怀好意。
“好，我下面给你……”墨云浅说着就准备出门，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对，但回头一看，沈听明正无辜地眨着眼，只好抱着怀疑的心思住嘴，闷头关了房门。
沈听明躺回床上，对着床边的薄毯闻了一下，墨云浅身上的气味还没完全消散去，有一股淡淡的茜草味……他不是很喜欢茜草。
左右一番思量，沈听明拽了拽床帐旁垂下的丝绸缎带，再等了片刻，东篱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主子，有何吩咐？”
“进来，帮我换床毯子。”沈听明坐起，预备穿鞋，却发现自己的鞋被墨云浅那一摔压扁了，在床下摆成个愁苦的“八”字，“……先去给我拿双鞋。”
东篱从鞋柜里随意拿了一双，单膝跪下，让沈听明一脚踩着自己的肩膀，一脚踩着自己的膝盖，恭恭敬敬服侍他穿鞋。
“主子，怎么突然想换鞋了？”沈听明那双被压扁的鞋是早上才新换的，沈听明也比较喜欢，这才穿了一日不到，忽然说要换鞋，东篱不免有些疑惑。
“我乐意，待会把换下的鞋子毯子都拿去扔了。”沈听明打着哈欠，穿好鞋后又由东篱伺候着穿了衣裳，坐在梳妆镜前束发，看着镜子里东篱认真跟发冠较劲的模样，沈听明玩心又气，招呼他低下头来。
房门一开，墨云浅一抬头就看见沈听明擒着东篱的下巴，从他的角度来看，似是已经吻了上去。
“啊……”沈听明闻声向门口看去，轻喘一声。
墨云浅僵硬地走进来，把面条往桌上一放，又僵硬地走了出去，除去关门声音有些大，并没有什么问题。
东篱的一张脸早就红得冒烟，嘴上被沈听明强行涂上的口脂尽数吃进了肚里，结巴道:“我、我去把墨公子喊回来解释清楚……”
沈听明一扬眉，纯真无邪道:“为什么？”
“我们……”
“我们做什么了吗？”
“我们……？”
“什么都没做解释清楚什么？”
东篱一怔，立刻又反应过来:“主子，你的名声就是被自己糟践坏的，怨不得旁人乱说。”
沈听明大笑起来，头发也不梳了，开心地吃起了墨美人亲手做的鸡蛋面。
墨美人做的鸡蛋面嫩滑可口，鲜香醉人，沈听明吃得起劲，忽觉被硌了牙，吐出异物一瞧，是一小块鸡蛋壳。
……
“你还是去解释解释吧。”沈听明瞧着指尖的鸡蛋壳发愣，又没头没尾下了道命令。
东篱正在铺床，闻言摆出副苦瓜相，奇怪沈听明的行为，但也不敢多加质疑，怕再被涂上两道口脂让人误会。
鸡蛋面，下意识做出的面一样，连面里不小心掺鸡蛋壳的行为都一样。
沈听明亲自点燃了烛火，“浮生一梦”被沈济明拍成了齑粉，粉尘总有残留在空中，轻易打扫不去，用火燃了闻味效果是差不多的，只是这量太少太少，少到就算烧了这栋楼，置身于烈火之中，也难碰一碰那虚无缥缈的幻影。
以后沈济明大概不会帮自己找药了。
“浮生一梦”的主要原料是苦艾酒，苦艾酒的制作就要用到苦艾草，苦艾草并不难寻，但会制苦艾酒的人少，能够将苦艾酒与其他调和制成药丸的人更少，或许寻遍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制“浮生一梦”的人。
沈济明有自己的势力和门路，想瞒着他找到那个药师几乎是不可能的，沈听明深呼吸两口，打开了禁闭的木窗。
他不是会沉溺于这种虚幻药物的人，只是思念太重，而故人不肯入梦。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沈听明站在窗前，晚风吹起散落的长发，席卷尽室内的温度，有些冷。
那个怀抱又鲜明起来，温暖、宽厚，是墨辞给予他的怀抱。
“东篱，朱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沈听明揉了揉眉心，缓解过度用药以及久睡带来的头疼。
“还需些时日，不过用不了多久了。”东篱掰了掰指头，认真道，“至多半月便可成事了。”
“能翻几番？”室内最后一点苦艾味消散，沈听明关上窗，随手抄起本账簿翻看起来。
东篱把毯子和鞋整理好，交给了门外侍候的女艺，嘿嘿一笑:“三成不止。”
那也差不多就是万金，沈听明点点头，宣布今夜不回家了，要给老头一个缓冲心态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真心为沈如风着想还是夜不归宿气他。
不过不论如何，今晚墨云浅肯定是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花不尽，月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