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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 ...

  •   墨云浅怔愣着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着做什么,不是让服侍墨公子更衣吗?”沈听明瞧了瞧周围的仆侍,言语中已经带上了怒气,“处理个死人就不知道自己的本分了?”
      这场面其实有点恐怖,沈听明背后几步就是那顾乐的“尸体”,顾乐的喉间仿佛破了洞的风箱,还在“嗬嗬”漏气,甚至眼睫都还在颤动。
      仆侍们招来后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今日安排轮值的是新近的一批,还没经历过事,被沈听明吓得不行,生怕下一个杀得就是自己,匆匆忙忙去收拾,两个年纪较小的多受些照顾,被分去服侍墨云浅。
      墨云浅看着脸色惨白的两人,心里对沈听明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听明。”墨云浅唤了一声,带着些干涩和颤抖,像是也被吓着了。
      “……”沈听明没说话,只是偏头看向他。
      “你不害怕吗?”墨云浅见他眼中满是淡漠,心间一紧。
      害怕?
      沈听明拨开东篱的手,对着顾乐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薄唇微抿。
      他最初也是怕的。
      “有何可怕?”沈听明再次看向墨云浅,示意东篱和一干仆侍都留外侍候。
      庭院里只剩下两人,墨云浅索性直接走进温泉池里,跟沈听明并坐着。
      这池子里竟然有两张软椅。
      “我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但是听明……你该怕的。”墨云浅揽过沈听明的肩,帮他继续洗发,“为何不怕?”
      沈听明沉默半晌,嗤笑道:“想杀我的人太多太多。”
      自他决心让出状元之位在殿上出言无状的那一刻,自他成为皇室走狗的那一刻,自他决心彻查燕郊惨案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被千万人嫉恨的结局。
      他独占了好大一块肉,所以其余人都来啃食他的血肉筋骨。
      再说,这副死相,哪比得上当年燕郊,哪比得上东篱脸上的那道疤。
      “墨辞,我可以叫你阿辞吗?”沈听明靠在墨云浅的胸膛上,缓缓闭上双眼,有泪不动声色流下,与水雾混杂,难辨真伪。
      “好。”墨云浅低头,看见沈听明微泛潮红的脸,心跳声在耳旁回响,“听明,今后有我陪你、永远陪着你……”
      直到你死。
      泉水闷热,泡得墨云浅头昏脑涨,心跳声越发沉闷。
      “阿辞,我怕的。”沈听明听着墨辞有力的心跳,心中泛起暖意,难以自抑地笑出了声,回身拥住他,眼中是少见的温柔明亮,“我怕我的阿辝不要我。”
      墨云浅呼吸一窒,搂紧了沈听明。
      心跳交织,呼吸缠绵。
      然后沈听明又得多喝三天的冷粥。
      东篱看着墨云浅把昏迷过去的沈听明抱出来时,差点没忍住把他当场砍了——其实也砍了,墨云浅后背上两道重重的长痕,就是东篱用刀背砍的。
      当时东篱一手抱着沈听明一手握着长刀,七八个人都没拦住。
      这回沈听明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烧了半日才迷迷糊糊醒来,一醒来就看见墨云浅跪在床边,负荆请罪,心里充满了疑问。
      “怎么回事?”沈听明皱着眉看向东篱。
      东篱指了指墨云浅,又指了指他的那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宛若现世厉鬼:“要么你管好他,要么我帮你管好它。”
      沈听明不气反笑,笑极了又咳嗽起来:“哟,刚当上沈夫人就这么管事啦……咳、咳咳!”
      屋内一阵骚乱,沈听明连喝了两杯水才缓过劲,让墨云浅别跪着了。
      东篱本还想反驳,墨云浅就挥开了仆侍来扶的手,踉踉跄跄站起,换了个远些的地方继续跪着:“是我错了自愿跪的,绝不是因为东篱。”
      ???
      沈听明一记眼刀就杀了过来。
      东篱吃惊地瞪向墨云浅,急促道:“不是,我……”
      “罢了,随我去见柳娘。”沈听明不欲多言,撑起身准备下床,结果脚刚沾地浑身就泛起蚁爬般的酥麻感,膝盖一软往下摔去,被东篱一把捞住,“……墨云浅!你给我跪到我能正常走路!!!”
      墨云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被东篱抱在怀里的沈听明愤愤踹了他两脚。
      ·
      因着地牢顶上有棵巨大的柳树,窈窕生姿仿若仙女,沈听明便给取了个“柳娘”的名字用作指代。
      此刻地牢内惨叫不绝,沈听明随意拽了拽悬挂的铁链,那叫喊声瞬间又大了几分,连带着还有不绝的求饶声。
      女人几近癫狂,死死扒着满是利刺的铁栏,对着沈听明喊道:“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招,我全都招,我什么都说!你、你放了我儿子…呜呜呜呜,沈公子!我求你了!!!”
      高大的木椅背对着她,沈听明侧卧在椅上,将铁链又在手上缠紧一圈。
      那是个机关,只需轻拉那铁链,另一端的人就会被铁链拉扯,顾乐此刻只剩脚尖还能微微触碰到板凳,双手死死拽着脖间铁链,被缝合的创口不断往外渗着血。
      “是段笙…是段笙安排的!沈公子、沈公子,我儿只是被仇恨蒙了眼,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条贱命吧沈公子!”顾母重重磕着头,惨烈异常。
      东篱向沈听明附耳说了几句,沈听明手一松,顾乐立即跌在地上,如蛆虫扭动着。
      段笙,这个名字沈听明不陌生。
      “又是谁给他打通的门路,送进金乌统领府去的?”沈听明被吵得有些头疼,段笙定然没本事把人塞进他身边,主使肯定另有其人。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顾氏母子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不知道……”顾母的目光凝在‘顾乐’身上,“那不是我儿子?顾乐呢,我的儿子呢!”
      沈听明很是抱歉地说道:“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下手重了些,顾乐已经被拉下去葬了……不过顾姨,这也是你的儿子,这是顾家嫡次子,您忘了?”
      嫡次子、嫡次子!
      就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若不是他顾辰攀附权贵掺了一脚,她顾家怎会几乎灭门!
      “你是在哪找到他的……?”顾母眼眶通红,无力地瘫倒在地。
      沈听明仿佛听了什么笑话,稍感意外,说道:“顾乐在城郊小巷买了间屋子,你猜猜是做什么用处?”
      “他说是外、外室……”
      “那你再猜猜,我的人从里边抓出来的是谁?”
      “啊…啊……”顾母抱头哭嚎起来,“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
      “不知为何潜逃成功的顾辰,作女子打扮在那儿藏了五年,至今才被我找了出来……”
      沈听明把玩着手上的鹿骨扳指,对东篱点了点头。
      牢房的门一开,顾母就疯闯出去,被侍卫一手刀劈晕,扛着扔到了大街。
      “向皇上修书一封,说顾辰抓到了,已与刺客顾乐一同斩杀,同谋顾乐之母陶桂然神志不清逃了出去,行踪不明……先不提段笙。”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燕都的风,已是越刮越烈了。
      沈听明闭上眼,想起墨云浅对他说的永远。
      永远。
      多美好啊。

      [小剧场·墨辞内心戏]
      沈听明欺负人:他真该死啊!
      沈听明被欺负:我真该死啊!
      沈听明跟别人好:他真该死啊!
      沈听明跟自己好:我真该死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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