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城》冬眠月球

33、旧事（8）

　　一路沉默着，二人走入向下的台阶。一想到小花在这幽深的地下，阿尘便越发恐惧起来，没有了和旁边的龙族套近乎的心思。
　　阿皓却打破了沉默：“今天你心里着急，步法有些乱了，发挥不出实力。等改天我们约好，再战一次怎么样？”
　　阿尘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顺势应下。想起之前凭空出现救了敖盛的水流。
　　“你是造化者？”他问，心里却已经知道答案。
　　阿皓点头，这没什么可隐瞒的。龙巢积淀已久，早已总结出修炼造化的法门，除了天赋这一道关隘无法人为突破外，获取知识和锻炼这二者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因此龙巢的造化者远不止一两个。
　　阿尘心里却不如他面色上这样平静。刚才阿皓和他的打斗中完全没有使用造化力，这不能不说是对他的一种打击。为什么人类不能使用这些魔法般的力量呢？自己几年辛苦练出来的一切，恐怕比不上对方的一个意念，老天爷真是何其不公。
　　“放心吧，和人类比试的时候我不会用造化力作弊的。”阿皓补充道。于是阿尘的挫败感更强了。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压倒性的力量，却还对和人比试念念不忘，估计这人也是个骨灰级武痴。
　　阿尘不禁看了阿皓一眼。强大的体魄，强大的背景，强大的力量，妖族漫长的寿命……甚至还有好看的皮囊。为什么这家伙的一切都令人羡慕？像他这样的人，一定能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东西吧。强烈的不平衡感在他心里产生，但只存在了一瞬，立刻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
　　与他们所想不同，这地底既不阴暗也不潮湿，反而显得灯火通明，仔细一看，墙上镶嵌满了夜明珠，还别出心裁地在特殊的角度放置了整面的大镜子和帷幔，四壁用隔音的软垫包裹着，将这里打造地华丽又梦幻。
　　此时，整个房间正挂满了点心糖果，点着华丽的西式蜡烛，像一个名副其实的糖果屋。
　　“……还挺好看的，没想到敖盛那小子在室内设计上还有点天赋。”阿皓被眩花了眼睛，喃喃道。“可惜和童话里的糖果屋一样，到底是用来吃人的。”
　　阿尘没搭理他，从进来起他就忙着搜寻小花的身影，但是目之所及只有繁复的装饰，没有活人的影子。他着急起来，一头闯入那些帷幔中，不小心撞碎了一面镜子。镜子哗啦啦地掉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空间。
　　和外面一样，那里有着同样奢华的布置。房间正中心的位置摆着张大餐桌，几乎从一头延伸到另一头，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为了视觉效果，有些菜还重叠摆放着，看起来根本不是用来吃的。
　　长桌的中心处，一个身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身上盖着繁复的哥特式长裙，像是宴会上一道精致的主菜。她对二人的来到毫无知觉，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花！”阿尘一见立刻扑过去，乒乒乓乓打落了一堆碗碟，将女孩从长桌上抱下来。那正是小花。
　　“你醒醒，小花你醒醒！我来接你了！”阿尘拍了拍她的脸，却毫无反应，便心急如焚地去掐她的人中。
　　怀中的女孩一动不动。他赶忙去探她的心跳，发现它依然在微弱但平稳地跳动，稍微松了一口气，却立刻又慌乱起来：“为什么她不醒？敖盛那个混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比起阿尘来阿皓冷静的多。他看了看掉落在一旁缺了一半的龙虾，又看看女孩身上微微泛起的红疹，不确定道：“好像是……过敏了？”
　　阿尘这才注意到她皮肤上有一片片的红疹，不禁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在小摊上误吃了小龙虾，也是被妈妈送到诊所扎了针才悠悠转醒。
　　他一时无言，抱着小花的双手紧了紧。
　　“你愣着干什么？她已经休克了，很危险，还不赶快带她去找医生！”阿皓急道，看了看周围，脑海中已经有了当时的大致状况。
　　“这么多盘菜里只拿了龙虾……恐怕她是知道自己对龙虾过敏，在清醒过来后自己主动吃下去的。”他低声对阿尘说。“真是……了不起的姑娘。”
　　“这些话以后再说，先送她去急诊！”阿尘心中焦急，一面说着，他抱起小花从刚刚撞碎的镜子处钻出去。结果他刚一出去，便身形一顿，僵住了。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正立在房间中间，正好挡住他们向上的通路。
　　“怎么了？”阿皓后知后觉地跟出来，一眼瞥到了来人，同样浑身一震。
　　“这是敖烈，是我大伯身边的人。”阿皓小声向阿尘解释道，“听说是上一辈中御水的顶尖高手，一直跟在敖凌左右。我不知道他今天也来了。”
　　敖烈扫了一眼二人，目光冷淡。这冷淡并非带着寒意的冷，而是一种真正的什么都没有。阿尘心头一冷，暗叫不好。
　　敖烈面无表情地开口：“放下，这是主人的东西。”
　　“敖烈，你没必要掺和这事。”阿皓道：“我知道敖凌对你有恩，但是你干嘛陪他儿子瞎闹？”
　　熬烈道：“主人的儿子，也是我的主人。为他看家护院自然是我的本分。”
　　“好啊，敖烈，好的很!”阿皓气极反笑，“我们家族又出了个是非不分的蠢玩意儿!”
　　阿尘在意的显然是另一件事：“你刚刚说，这是主人的“东西”？”
　　脚步一动，不等二人反应，他已经向前高速弹出，直扑敖烈的面门。敖烈瞬间感到拳风扑面，阿尘血红的眸子在他面前放大。
　　“小花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东西”了？”
　　他想的很简单。小花需要医治，他没有太多时间耽搁，既然避免不了要硬闯，那不如趁其不备主动出击。虽然他打不过造化者，但是只是带着小花闯过这道门应该没什么问题。
　　敖烈果然伸手格挡。阿尘看准那只手空出来的空挡，以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向那个死角切过去，滑溜得像条泥鳅。对方果然没料到他中途逃跑，被他呲溜一下闪身而过。
　　然而，敖烈依然不慌不忙。因为楼梯的尽头处，一道水墙拔地而起，挡住了那唯一的生路。
　　阿尘放下怀里的女孩，一拳砸在在水墙之上，水墙纹丝不动。他又化拳为肘，再次猛击墙面。几下过后，他的面色变得很难看。这水墙看似柔软，却像钢筋一般坚不可摧。
　　“这就是造化者……不能以常理论啊！”心中刚出现这个念头，水墙却突然扭动起来化为一条长蛇，他大惊之下想闪躲却来不及，被狠狠抽飞出去，身体掀翻了一堆桌子凳子后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水气与血腥气弥漫在室内，杀机已然掩盖不住。
　　幸亏这里的墙壁有软垫包裹，他才不至于一下就晕过去。他支撑着站起来，却已觉得眼前发黑，不知道这一下肋骨断了几根。“打不过”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闪过，眼下却并无破局之法。
　　“作为一个人类，受住这一下之后还能站起来就已经不错了。可惜龙巢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敖烈走近，又两道更加庞大的水鞭在他身前凝聚成形，山呼海啸地向阿尘扑过来。
　　两道水鞭迫近，其中一道却突然像有了自我意识似的开始疯狂反方向扭动起来，向另一股水鞭扑去。两股水柱以相反的方向撞在一起，水柱一下子显得膨胀了数倍，互相激弹着，消解着。水花飞溅，以扭曲膨胀着的水柱为轴向周围激射而出，然后很快在失控中消散于无形。
　　敖烈疑问地嗯了一声，随后抬眼看阿皓。
　　阿皓面色不善：“敖烈，你想在我面前杀人吗？”
　　敖烈道：“这是入侵的敌人。”
　　“这个人只是想救他的妹妹！是敖盛不义在先！”
　　“不论是不是龙巢不义在先，他向龙巢出手，就是敌人。”敖烈沉声道：“你是主人的堂侄又是客人，所以我先前不和你计较。现在你是想站在入侵者那边，和家族为敌吗？”
　　“你——!”阿皓气极，躁动的水气从他背后升腾起来，隐约出现了一丝狂乱迹象。“用造化力欺负人类，你倒是长了我们龙巢的脸！你要想动他，就先和我打一场，看我们谁的御水功夫更强!”
　　敖烈的表情终于变了变：“你是主人的客人，我当然不会和你打。但我只是保护主人和他的财产，他只要不动主人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会动他。”
　　阿尘一边咳嗽一边道：“我要带走小花，谁也别想拦我!”
　　三人互相对峙，形势一时间僵住了。湿哒哒的室内只有水滴落下的滴答声，微小的动作都能被无限放大，被视为开战的信号。
　　他们都在等对方先动。
　　然后楼梯入口处，一个欠揍的声音毫无眼力见地无视气氛，传入了戒备的三人耳朵里。
　　“哈哈，敖烈，你来的太好了！”来人除了敖盛还能有谁。只见他大剌剌地出现在入口处，见到敖烈也在，乐开了花。“我刚刚从房间里拿到了我的大宝贝!”
　　他得意洋洋地掏出一把枪，做了个显得比较帅气的单手举枪动作，枪口指着阿尘。他一步步地向他靠近。
　　“让我看看这洋玩意儿效果怎么样。”
　　“少主人快上去，这里危险!”“敖盛快住手!”敖烈和阿皓一同大声呼喝道。但是已经晚了。
　　“嘿嘿，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没用！”
　　一声巨响响彻地下室，却并非枪声，而是敖盛吃痛的叫声。
　　阿尘眼看他走进房间中心，身体挡在自己和敖烈中间，心里升起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忍痛跃起飞起一脚，踢中敖盛举枪的手腕。伴随一声怪叫，敖盛跌坐在地，手里的枪滑脱而出，顺势滑到阿尘的手里。
　　想也未想，他举枪瞄准了跌坐在地上的敖盛。
　　敖烈脸色巨变：“等……”
　　“砰——”
　　巨大的响声让整个别馆都震动了一下，地下室硝烟弥漫。等几条龙从震耳欲聋的噪音和烟尘中恢复过来时，早已不见阿尘和小花的身影。敖盛躺在一片血泊中，身下血流不止，早已丧失了意识。那一枪竟是命中了他的命根子。
　　“不能让歹徒逃走……”敖烈反应过来，就欲追上去。
　　“先救敖盛!再晚他连命都保不住了!”阿皓喊道。敖烈如梦初醒，赶紧小心地背起敖盛，三步并作两步朝龙巢总部的医馆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躺_(:з」∠)_ 不想上班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