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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所谓生活(含子世代) ...

  •   宁素商与左济宣吵架了。
      这对恩爱夫妻不仅吵架吵到贵族们人尽皆知,且有好几天不曾在一处过夜了。
      上京城中谁人不知,此二人虽成婚多年,感情却不见半分消减,所以当众人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都是愣了一下,像是不相信他们会吵架一般。
      本在王殿中窝在母亲殿中小憩的王太子君澈也是同样的反应。
      宁素尘注意到儿子有些怔愣的神情,挥挥手让道出这个消息的殿侍退下,垂眸轻声问道:“阿澈,怎的叫你都不应?”
      君澈像是回神了一般,他抬眸望向宁素尘,那双湛蓝色眸子中蕴含着尽是不解:“母后,姨母和姨夫吵架了?”
      宁素尘拢着儿子的黑发,似笑非笑地道:“我自己都觉得,让他们俩吵得人尽皆知实在是罕见。阿澈若是好奇,不若求了你父王离殿去问问你表弟?”
      她看着儿子有些雀跃和了然的神情,叹了口气:“下午的课业明天再补上。”
      君澈谢了母亲后便径直到了父王处理政事的殿中,他向君桦行了一礼,方要开口,只见君桦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将笔搁置在一旁。
      君桦虽是喜怒无常的性子,但对自己的王太子还是多了几分宽容。他好整以暇地问道:“课业繁重,想暂歇半天离殿?”
      君澈被父亲戳破了心思,却也不恼,而是大大方方地微笑承认道:“父王不是一直望我与宁小公子多加往来?”
      君桦嗤笑一声:“你母后倒是生的一颗玲珑心。”
      他派殿侍向守卫先道一声王太子要离殿之事,接着眯起一双丹凤眼审视着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嘱咐了一句:“孤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君澈依然微笑着,像是全然不在意父亲的猜忌一般。
      他顺从地颔首行礼,轻轻道着:“是。”

      宁非鸿有些嫌弃地推开凑上来的君澈,冷声问道:“所以王上就这么放你离殿了?就凭你编的那个呃…理由?”
      君澈全然不觉尴尬,坦然答道:“对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对方碧蓝色的眼眸:“一来,我母后也十分挂念姨母,二来,我父王也念着让我同下一任的代行大人提前打好关系嘛。”
      君澈眯眼笑着,这位年轻的王太子总是爱笑,也冲淡了他从父母那儿得来的凌厉面容。
      宁非鸿却与君澈不同,宁素商与左济宣的长子生得一张温和柔美的脸,但他总是沉默寡言,倒有些定南侯少时不怒自威的影子。
      君澈用手撑着下颌问道:“所以姨母同姨夫果真吵嘴了?”
      宁非鸿叹了口气:“……我娘她真真是许多年未曾生过这么大的气了。”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道:“我爹他十年前北征日格拉的时候便落下了病根,这几年好歹是养得差不多了,可是他前日同我娘说要带小鸢一起去北疆历练几年。”
      君澈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这下代行大人定然是不从的。”
      宁非鸿胡乱应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他刚要说些什么,又听君澈状若无意地问道:“说到小鸢,今日怎的不见我们左大小姐?”
      左堂鸢同宁非鸿是双生姐弟,宁素商同左济宣二人一开始只为他们起了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待到抓周时,抓着定南侯印鉴不放手的左堂鸢按左济宣一支的惯例挑选了土字旁的字冠名,抓着代行佩啃的宁非鸿顺着宁家的字辈取了大名。
      此后姐弟俩的成长也像是在呼应着名字的不同,姐姐左堂鸢天生神力,是个骄阳如火的活泼性子,弟弟宁非鸿相比要沉静不少,也在语言上有其天赋。
      宁非鸿瞥了君澈一眼,有些警惕地解释道:“父亲今日带着小鸢出去跑马了。”
      君澈刚要回话,宁非鸿却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方:“你别跟左堂鸢说你来找过我啊,要不然……”
      他话音未落,却被身后无声无息靠近的人突然捏了捏面颊。宁非鸿心下大惊,却也连忙止了话头扭头去看来人。
      宁素商面上含笑,与儿子相似的碧蓝色双眸中仍夹杂着怒意。
      她扯了扯嘴角,直截了当地问道:“要不然如何?”
      宁非鸿知晓母亲定然把方才的话听了去,他猛然站起身来,面上讪讪:“阿、阿娘……”
      宁素商摁着儿子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自己拖开旁边的凳子,一边坐下一边拍了拍君澈的肩膀。
      君澈同宁素商行了一礼,有些心虚地不去看宁非鸿投来的幽怨眼神。
      宁素商没什么心思同儿子继续逗趣,她手摩挲着自己垂下的头发,随意问道:“所以你爹今日又背着我带着小鸢跑了?”
      宁非鸿闭口不言,看上去生怕暴露了自己和双生姐姐的谋划。他只是偷偷看着母亲捻着头发的动作,却猝然发现母亲发丝中夹杂着的白发,骤然间卸了对抗的力气。
      他向君澈递了一个眼神,对方像是想将功补过一般应下后立马开口劝解道:“姨母,您消消气,毕竟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得不偿失,对不对?”
      宁非鸿见母亲面色稍霁,也补充道:“小鸢她今天跟父亲出去跑马也只是觉得这几日不曾跑马,骑术不能落下而已。之所以她让我先不告诉娘,是因为她怕空惹娘牵挂。”
      宁素商不怒反笑。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方才被她掐疼的脸颊:“行吧,我又和你们几个争什么气呢,平白让你们胆战心惊的。”
      宁非鸿想到左堂鸢同自己安排的任务,他小心观察着母亲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试探着说道:“娘,其实爹他说的那一番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眼看着宁素商的表情似是又要发火,宁非鸿加快语速把剩下的话跟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这几年咱和中原关系并不差,小鸢她想要闯出一番名堂来,非北疆不可。既然要去北疆,那陪在小鸢身边之人,最合适的难道不是她那有经验的亲爹吗?”
      宁素商听着儿子辩驳的话,冷了神情戳了戳儿子的额头:“你这孩子,伶牙俐齿的,也不知晓到底是随了谁。”
      她咬着下唇压制着自己近日来有些怪异又喜怒无常的情绪,道:“非鸿,你姐姐转过年来才不过金钗之年,北疆又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宁非鸿当然也不愿意让血亲姐妹前去那苦寒混乱之地,闻言喉头动了动,却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
      君澈本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母子争论,见此时气氛迟滞,也只能微笑着打圆场道:“姨母勿要动怒,鸿弟此言虽不中听,却也有几分可取之处。代行大人与定南侯皆是斯尼尔克受人瞩目之人,成就斐然,若是小鸢没有此等志向,怕是姨母您现在又要担心了。”
      君澈轻言细语地接着道:“小鸢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无可挑剔,姨母您若是能同姨夫商量着拿个折中的办法出来,既不伤小鸢的志向,也能让做父母的心安呀。”
      王太子笑得很真诚,惹得宁素商都不由放柔了神情。
      宁素商笑着拿手指点了点对方的额头:“这才几日不见,小澈愈发会说话了,看来非鸿这伶牙俐齿的劲儿是跟他表兄学的。”
      君澈微笑不语,宁非鸿顺着方才的气氛接着道:“娘,姐姐她虽然年轻气盛了些,但是这几天她也知道自己惹得娘亲不快,今晨她还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娘呢。”
      “然后她让你来跟我说话,自己反而和那姓左的出去跑马?”宁素商终于有了些逗弄儿子的心思。
      宁非鸿知晓自家娘亲的性子,也不辩解,只是道:“姐姐她呀,今儿是专门与爹商量此事去了。”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宁素商又要来戳他的手,又想起左堂鸢与他的一番谋划,脸上扭曲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来:“今晚家宴,娘亲可否赏个脸呀?”
      宁非鸿说完这话只觉得自己起了浑身鸡皮疙瘩,再加上君澈这小子还在对面朝他挤眉弄眼,他握了握拳才忍下这煎熬的一瞬。
      宁素商看出来自家孩子一定是瞒了自己什么事,但也乐得顺势一观,随口应下:“便依你们的想法吧。”
      她缓缓打了个哈欠,有些奇怪自己才起身不久便又犯了困。

      上京城郊。
      左堂鸢一手执辔,漫不经心地骑在马上,脑中还在构思着如何对父亲开口。
      她年岁尚轻,面庞上一团稚气,加之以有些散漫的动作,倒频频惹得草场上其他人侧目。
      左清安恰巧也同丈夫在此处跑马,她在远处便望见了侄女心事重重的模样,扬鞭策马过来,先同左济宣见了礼,才关切地问道:“我们小鸢这是怎么了?老远就看见你皱着眉头。”
      左堂鸢猛然回神,辨认出身前是谁后笑着打招呼道:“姑姑。”
      她又侧身去看为避嫌而在一旁同父亲说着话的程惊岚:“姑父。”
      程惊岚朝她挥了挥手,左清安也不禁笑了一声,小声说道:“来,咱不让他们听,小鸢和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吧?”
      左堂鸢叹了口气,望向姑姑那同父亲相似的一双眼眸:“……姑姑应该知道我爹娘吵嘴了吧。”
      左清安想也不想就答:“夸张的说,上京城中无人不晓。我前几天还和你三叔打赌他们几天能和好呢。”
      这话倒是勾起了左堂鸢的好奇,她连忙问道:“那姑姑你猜的是多少啊?”
      被她询问的人眉目中带着骄矜的颜色:“昨天我看你们俩竟然在侯府里什么妖都不作,想来肯定是又在想什么歪点子,所以我赌的今天。你三叔非说要再过几天呢。”
      左堂鸢被逗笑了,她笑起来尤其像左济宣。
      她笑罢才小声与左清安耳语道:“那我可要先恭喜姑姑啦,看来三叔这次运气还是不佳呀。”
      左清安闻言便知晓侄女心里有底,也不多问,揶揄道:“那等你们的好消息传来后我再登门请教咯?”
      她招呼着程惊岚继续去跑马,扬声同左济宣父女二人道别后,此处便霎时间寂静下来。
      左济宣终于得了机会同女儿说话,他敛了神情眯起双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儿,颇有些无奈地道:“……说说吧,你和你弟弟这几天这么安静,又憋了什么坏水?”
      定南侯的年纪已经算不得轻了,他的眉眼被边关经年的肃杀染上了抹不去的凌厉气势,叫人望之生惧意。
      可是左堂鸢不怕,她咬了咬下唇,还是正色道:“爹,你与娘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一直拖下去。”
      左济宣有些气短,他冷笑道:“我和你娘又有什么事,你倒不如想想怎么适应边关的生活才是。”
      左堂鸢一眼便看穿了父亲那脆弱的伪装,也学着他的神情冷笑着毫不留情地点破:“行了,这几天夜里也不知道是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倒也拉不下脸来去服软认错。”
      左济宣瞪了左堂鸢一眼,可是他女儿倒是像他的固执像了个十成十。
      他又叹了口气,同左堂鸢解释道:“我和你娘那真算不上吵架,想法有分歧罢了。她有些太过溺爱你们了,北疆虽然恶劣,但有我在一旁亲自看护,如何也算不上放任你去送死的地步。”
      左济宣说到此处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哼哼:“我看啊,你娘倒是忘了她自己登上代行之位的时候才几岁了。”
      左堂鸢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那是因为舅舅突然失踪了,我娘迫不得已的。”
      她见左济宣想要开口反驳,又堵嘴道:“爹你别不服气,就说非鸿,你忍心让他现在就登上代行之位吗?没有任何人帮助的那种。”
      左济宣这一口气提了又放,最终只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这孩子呛人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他还是松了口:“行吧,跟我们左大小姐说句实话,其实你娘她说的有道理,我又何尝不是不放心你去北境呢?但是你是未来的定南侯,我和你娘难道能护你一辈子不成?”
      左堂鸢看着父亲难得落寞的神情,也没忍心继续同他讲冷冰冰的道理,只是凑到他身旁挽着对方的手臂安慰道:“娘的心思我懂,难道爹的心思我就不懂吗?爹你不也是不放心我,才要托着病体陪我去北疆嘛,我都晓得的。”
      她将自己与宁非鸿商量的结果缓缓道出:“您二老说的都有道理,况且那个提议也是我太过急功近利了,所以不如今晚我们聚聚,拿个章程出来,先让我在上京周边历练两年,也是让我亲爱的父亲再养养身子。”
      左济宣闻言心安,但还是假装冷着脸抽出手臂训斥道:“我和你娘正值好时候,怎么就成二老了?”
      左堂鸢打趣道:“好啦好啦,知道您二老脸皮薄,这下我和非鸿亲自当说客,难道还请不动爹娘嘛?”
      左济宣被女儿呛了好几句,索性不去顺着对方的话,他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非鸿去劝你娘了?你娘她,都这么多天了,气性也该消了吧?”
      左堂鸢却摆上架子,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惹得左济宣弹了她的额头才笑出声来:“爹你这就不用管了,反正今晚家宴你必须去,指不定还有什么惊喜等着你呢。”
      左济宣看着说完话驾马跑走的女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午后。
      左堂鸢与宁非鸿先一步来到了定南侯府中,俩人一碰头彼此一个眼神便明白对方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惹得路过的冉老夫人不禁失笑。
      冉老夫人一头黑发早已变得灰白,她此时被身侧的近侍搀着往这边慢慢走着,还未到二人跟前便笑骂道:“你们这俩孩子,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水!上回便惹得你们二叔好几旬不敢来府中坐坐,今儿别是变本加厉咯。”
      宁非鸿无奈笑笑,在一旁搀着冉老夫人的另一边手臂,左堂鸢则是笑眯眯地走上前去保证道:“诶呀,祖母,哪能的事儿呢。祖母慧眼如炬,定然能看出上回二叔也是故意打赌输给我们的呀,归根结底还是心疼爹爹病体,这不是显得他们兄弟和睦嘛。”
      冉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说话好听,光知道宽我的心。”她笑了几声,却又在笑完后撑不住咳嗽了几声,有些遗憾地敛了情绪。
      近侍为祖孙三人擦了回廊的座位,又引着他们坐下,冉老夫人上了年纪不敢急坐,宁非鸿在一旁小心搀着她坐下才松了口气。
      冉老夫人抬手缓缓锤了锤膝盖,这才转过头去看左堂鸢同宁非鸿脸上的神情,她小声问道:“你们爹娘这几日可还好些了?”
      宁非鸿宽她的心道:“祖母不必担忧。我与阿姐这几日想出了法子,今日刚好说动爹娘办个家宴,明儿就好了,您安心等好消息便是。”
      左堂鸢这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小声附和道:“想必祖母也看出了什么吧?这几旬娘的脾气有些奇怪,饮食方面也有些挑剔,还总是想把公务推给非鸿自己去歇息呢。”
      冉老夫人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笑道:“还用得着你们说?要不然我那么关心他俩吵嘴作甚,平白惹自己挂心。”
      左堂鸢只笑嘻嘻地待在一边,听宁非鸿继续安慰着冉老夫人,又谈起他们姐弟俩的课业,而后自己低声唤了近侍来呈上她先前吩咐去收集的情报。

      傍晚。
      宁素商带着夏梅甫一踏进定南侯府的门槛,就听门房喜出望外地行礼道:“代行大人安,夏姑姑安!”
      纵然宁素商在先前念着自己还要装作余气未消的模样,此时也不禁柔和了眉眼。她本不是真的因为意见分歧而对左济宣有什么成见,自然不吝啬于顺着台阶下:“你们侯爷已经在府中了?”
      那门房迎来送往,对情绪感知最是敏锐。他连连应声:“当然,当然,侯爷早就下了吩咐布宴呢,就在前院里头。”
      宁素商了然一笑,径直抬步朝前院走去,夏梅留下来同门房客套了几句才匆匆追上主子的步伐。
      左济宣早就在席间落座了,听到卫川低声通报的声音,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宁非鸿与左堂鸢对视一眼,各自晃了晃藏在袖中的纸张,显然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冉老夫人看着孙辈间的动作,自己笑了一声,问道身旁侍奉的近侍:“吩咐你去做的事如何了?”
      她身侧的嬷嬷低眉敛目沉声道:“专门避开了各位老爷和小公子的人,您且安心。”
      而在门外,左济宣见到了多日未曾来过定南侯府的宁素商,眉眼间的笑意骗不了人:“阿秋来啦。”
      宁素商轻轻拍了拍对方伸过来的手,嗔怪道:“阿秋这叫法怪令人肉麻的。”
      她虽是这么说,还是缓缓而坚定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算是二人和好的象征。
      宁非鸿看着父母牵着手施施然进门,心底也暗松一口气,扬声唤道:“爹、娘。”
      左堂鸢也自顾自地用佩剑撑着自己起身,她径直小趋到宁素商旁边,不由分说便握住了母亲的另一只手,笑意盈盈:“娘亲。”
      宁素商顺着父女二人的动作坐到席间,只觉得他们也太过小心了。
      左堂鸢知晓母亲的意思,在宁素商刚抱怨完一句后便好整以暇地望向左济宣:“想必爹爹也早就意识到了什么吧?”
      左济宣其实还真没意识到什么。
      但是他在儿女面前自然不会露怯,只是将脑中一直在思索的北疆之事暂搁,细细回忆这几日宁素商的表现,便有些了然的去望对方。
      左济宣不苟言笑的模样能唬住许多人,但宁素商依然能够从他没什么波动的脸上瞧见他难得呆愣震惊的神情。
      冉老夫人把左堂鸢拉回原位,适时笑着开口道:“代行大人瞒我们可真是瞒得紧。”
      宁素商瞪了左济宣一眼,像是在埋怨他这几日如木头一般没注意到,而后手不禁抚上小腹,向冉老夫人回话:“今日代行府的大夫恰好在府中无事,她瞧着说是已经两个月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的猜测都落了地,室内的气氛更加喜气洋洋,可只有宁非鸿有些震惊地放下了筷子。
      左堂鸢看着同胞弟弟的表现,凑过去小声揶揄道:“宁大公子,你不会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吧?”
      宁非鸿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瞥了一眼明显在看好戏的姐姐,跟推开君澈一般有些嫌弃地推开了对方凑上来的脸。
      他的嗓音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平静:“……哪里的事。”
      左济宣却是漫上了一阵羞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宁素商的手,喃喃道:“抱歉,我这几日光在想小鸢和北疆的事情,都没注意到……”
      宁素商冷哼了一声:“看在小鸢的面子上。”
      她转向儿女时,面上又是那副高贵代行的模样了。宁素商轻声问道:“说吧,你们两个这几日都收集到了什么?”
      宁非鸿在正事上一向靠谱,他从袖中抽出纸张递给母亲:“这是近几日诸位贵族向王上汇报此事的倾向。”
      宁素商接过纸张扫了一眼,便知晓宁非鸿这次做得不错,她眯眼瞧着上面的内容,微笑着补充道:“借了你二叔和王太子不少力吧?”
      宁非鸿只是颔首,而左堂鸢也抽出了自己的情报递了过去:“我这几日故意流连上京城的酒楼茶馆中,许多同辈都与我交谈过爹娘吵嘴的事,有明显试探意味的那几位我已经做了标记,打探地较为隐蔽的则是圈了出来。”
      左济宣接过纸张,替宁素商举着供她详阅,却在粗略扫了几眼后摇头失笑:“这很明显是三弟的路子。”
      宁素商知道她女儿向来长袖善舞,有些疑惑左济宣为何做此反应。
      左济宣偏头低声同她耳语:“这孩子今日还帮着她姑母赢得与她三叔的赌约呢。”
      他说话声音虽轻,但室内的几位主子也听得清清楚楚。冉老夫人也不觉摇头:“可怜泊容从小就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只怕是到现在还都不知道他那最亲近的侄女早就把他卖了。”
      左堂鸢在一旁佯怒道:“三叔也不是个傻的,我若真是两面三刀的主,别说三叔了,光是小姑姑就饶不了我。”
      宁非鸿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演得有点过了。”
      左堂鸢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是看好戏的模样,索性直接笑了出来。
      宁素商莞尔一笑,她看着女儿的面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目间又染上了些微怒气。
      左济宣敏锐地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左堂鸢后,便心中了悟,赶紧招呼着女儿到她娘亲身前请罪。
      虽说宁素商与左济宣吵嘴翻脸多日是假,但一开始二人的争执却是真。
      宁素商彼时情绪颇有不稳,一气之下便拒绝来定南侯府,也拒绝定南侯去代行府中。未曾想到,待到第二日宁素商气消后,便听闻宁非鸿描述了上京城中对此事的反应,她于是顺势拉长了吵嘴的时长,暗中派人帮助两个孩子进行一次情报收集的学习实操。
      左堂鸢也知晓母亲生气是为何,连忙起身,坐到宁素商面前,小声认错道:“娘,前几日我说要去北疆历练一番,的确是鲁莽了。女儿这几日在府中反思,才觉北疆不是上京城郊的跑马场,彼地苦寒动荡,我一拍脑袋就要前去,只怕是还要连累爹爹。”
      宁非鸿闻言点了点头,也替姐姐求情道:“阿娘,阿姐她有建功立业之心,无非是做事不够妥帖周全。不若阿娘再留姐姐几年,期间让爹严加管教,再去近些的城郊历练一番,如此便可再让阿姐前去北疆。”
      宁素商闻言还是有些不悦,几年前左济宣北征日格拉时便颇为凶险,她当时在上京城中便茶饭难思,她自然不愿意让亲女也重复踏上这条道路。
      左济宣未等她开口便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露出恳求的眼神,成功让宁素商把未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宁素商看着面前一脸真诚的女儿,看着旁边难得为人求情的儿子,又看着身侧的丈夫,最终还是狠下心来颔首同意。
      左堂鸢一秒变脸,高高兴兴拉着宁非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同冉老夫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惹得宁素商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左济宣依然留在她身边,让夏梅去寻了软垫放在宁素商的身后,宽慰道:“你我年少时不也如此吗?那年的代行大人在平兰竟充作盲女,卫川当时都将剑架在脖子上了,可你还气定神闲地威胁我呢。”
      “我当时只觉得你大胆无比,结果又发现你什么事的错都会先揽到自己身上,觉得自己不称职,怀疑自己的能力不好。这么一看,小鸢这样倒是和你恰恰相反。”
      宁素商再次从脑海中翻出二人那日相见的记忆,又想到而后一系列戏剧性的展开,也不禁笑出了声。
      她语气中充满怀念:“那时你还是世子,结果以为我要离开你,就巴巴地出来在大街上找我,最后还是我先看到你的。”
      左济宣想到那时的自己,只是悄悄牵住了宁素商的手。
      “行吧,”宁素商叹了口气,“你这几年再养养,必须给我把小鸢安全带回来。”
      左济宣满口答应:“小鸢都开口了,这孩子性子的确是骄矜了点,我自然也想再磨一磨她。再说了,你现在身子沉,我如何干得出来抛下你走的事呢?”
      宁素商用指尖划着对方的手心,不知怎么回应,只能夸赞两句:“这话好听,你可比小鸢那孩子有良心多了。”
      左济宣轻笑,任由宁素商靠到自己肩上。二人终于动筷用膳,伴着背景里两个孩子逗老夫人笑的嘈杂之声,享受着这一瞬的温馨与安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所谓生活(含子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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