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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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马萨诸塞州，阿卡姆小镇，圣玛丽医院。
第十四层特殊单人病房。
17岁的阿莱娅坐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摩挲着她与提姆的合照。
她再一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却依旧得到了冰冷的机械语音。
这一个电话她已经持续打了三天了。
若是以往，阿莱娅会认为提姆忙起了工作，一时忘记给她回信息——因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她有时也会因为一些别的事、时隔个四五天才回消息。
而他们双方都会通过对彼此的监控装置来确认彼此的安全。
阿莱娅也因为那个手环，已经安分了一年了。[注①]
但是现在——三天前，自从监控提姆的装置被意外毁掉后，她便处于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
“撒芙拉小姐，到吃药的时间了。”一个护士端着托盘，来到阿莱娅近前，“吃完药后，请您一定要多吃一点午饭，索玛拉小姐会担心您的。”
阿莱娅无神地看了护士一眼，面无表情地将药吃掉后，用眼神示意她知道了。
随后，她再一次地拿起手机，神经质地拨打起了那个电话号码。
三十遍、四十遍。
阿莱娅垂下眼眸，无视身旁护士那欲言又止的目光，开了一瓶香槟，用它冲了一杯咖啡。
她端起这杯酒兑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睡过觉了。
但是睡不着。
脑子里那些分辨不清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在搅弄着她的思绪，闭上眼睛也得不到休息，只会看到一片扭曲的让人恶心的线条。
阿莱娅再一次地拨打提姆的手机，将手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好累、好困。
阿莱娅的心中无端泛起一阵委屈。
她用力地戳着照片上的提姆，却又小心地没有将照片弄褶皱。
好想听一听提姆的声音……如果能够视频电话就更好了。如果提姆在她身边的话，她还想要提姆一个拥抱，又或者要更多的、一些更亲密的举动。
第五十遍、第六十遍。
提姆的手机依旧是忙音。
阿莱娅在护士谴责的目光下勉强自己吃了三两口饭。
提姆，为什么没有回电话呢？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就算再忙，提姆也不会不看手机的。
他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提姆不会出事的他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
回哥谭、回哥谭，去找提姆、去找他——
阿莱娅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一次又一次重复拨打着那个号码，整个人陷入了莫名的恐慌。
第八十次、第九十次。
……求你。
求求你。
不要出事。
快点接电话。
求你。
心底那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第一百二十六次——电话接通了。
“Timothy Jackson Drake！”她的声音喑哑而又颤抖，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这个空旷的房间。
快点说话啊、快点说话啊，不论说什么都好，不论说什么都行——只要让她确定他的存在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就可以了，所以快点说话啊，哪怕只是发出一个音节都可以啊——！！！
对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但却不是她的提姆的。
“轰——”得一声，阿莱娅头脑中的声音忽然变大，掩盖住了电话里的语言。
“提姆？你在吗？”阿莱娅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别的什么东西，“你说说话好不好？你说一句话好不好？”
只要一个音节就可以了，她只需要确认一个音节就可以了。
但是，对面说了什么？
死亡？
什么是死亡？
阿莱娅艰难地维持住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努力去思索这个词的意思。
啊，原来是死亡啊。
阿莱娅认真地对电话对面说，“好吧，请您转告提姆，这一次是他赢了，我现在就回哥谭。”
“这种玩笑并不好笑，请不要再配合他玩这种游戏了。”
“我现在就回哥谭，我现在就——”
阿莱娅放下手机，面色恍惚地走向窗户。
年轻的护士看到此，一个跨步上来拉住阿莱娅的手，同时大喊，“快来人啊！！撒芙拉小姐要发疯了！！！”
“索玛拉小姐，快去找主治医生和索玛拉小姐！！！”
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交流声、拳拳到肉的打斗声。
杯子摔碎的声音、桌椅倒地的声音、玻璃毁坏的声音。
以及一声中气十足的叫骂。
“撒芙拉你他妈的要是在这里发疯从十四楼上跳下去我他妈的今天就弄断你这两条腿！！”
索玛拉手持麻///醉///枪，边骂边瞄准。
“砰——！”
枪响，人倒地。
混乱就此结束。
手机上的屏幕依旧亮着，上面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
布鲁斯与阿尔弗雷德听着电话对面的纷争，纷纷沉默着。
“索玛拉小姐，幸好您及时赶到了。”
电话中依旧有声音传来。
“这次是怎么回事？”这是索玛拉的声音，“算了，那混蛋总有理由。把这里清理一下。”
“等她醒过来……”索玛拉的声音有些犹疑，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麻醉最多支撑五小时，我就在这儿等她醒过来吧。”
“那么，索玛拉小姐，我们是否还要去找撒芙拉小姐真正认定的……”护士声音虚弱道。
“……啧，这家伙的名字都不让我知道的，只拿一个姓氏过来糊弄我。”索玛拉沉郁着，“别想顺着她去挖能够安抚她的人……或者说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把她安抚下来。”
“呵，什么与男朋友的合照，那可是哥谭的韦恩。”索玛拉加重了“哥谭”这个音，“那种地方……就算是真的，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骗得了别人，别到最后把自己也骗进去。”
随后，是逼近的脚步声，“咦，还在通话中啊。”
索玛拉捡起了一片混乱后掉在地上的手机，上面只是单纯的一串号码，连备注都没有，她也懒得去听对面说了什么，“请问还有人吗？很抱歉让你们听到这里的吵闹。如你们所听到的那样，撒芙拉最近不方便接受委托或者一些别的东西，请你们另请高明吧，拜拜。”
随后，索玛拉我行我素地挂断了电话。
*
五个小时后。
阿莱娅在星辰的光辉中清醒过来。
“哟，你终于醒了。”索玛拉放下了她手中的事物，看向眼神清明的阿莱娅。
“我要回哥谭。”阿莱娅连看都没看索玛拉，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你他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索玛拉一个控制不住，捏断了自己手里的笔，“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次你……”
“我要回哥谭。”阿莱娅打断了索玛拉的话，无光的眼神看向愤怒的索玛拉。
“撒芙拉，你他妈真是。”索玛拉气急，“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的交了你这个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阿莱娅就事论事，“从来都不是。”
“你、你！”索玛拉喘着粗气，忍了又忍才没有一拳揍到阿莱娅的脸上，“是是是，我们不是朋友，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阿莱娅下床，径自从衣柜里扒拉出自己的常服，还不忘记来一句，“你知道就好。”
“……”索玛拉紧紧咬着牙关，眼看着阿莱娅什么都不带就直接走，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出声道，“你旁边那个柜子，你用的武器都给你按照习惯放好了。火车票在右排数第三个的包里。”
阿莱娅依言装备上她常用的枪械，随后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冷冽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伪装上的温度，“索玛拉，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一次地对别人交付真心，我们也不可能会是朋友。”
索玛拉翻了一个白眼，“当我当初被驴踢了脑袋。你要走快走，不然等我按下护士铃，你就别想踏出这个医院。”
“我只是回一趟哥谭而已，怎么说的我们好像是要经历生离死别一样。”阿莱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勉强从那混沌而又扭曲的世界里抽出一丝心神，“我只是回去一趟，我得看到他……我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疯了的，我在自救着，只要我看到他就好了……”
*
马萨诸塞州的阿卡姆小镇上并没有火车站，阿莱娅需要先乘车一小时前往火车站，随后再进行时长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阿莱娅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半眯着眼，好歹没有在这三个半小时里吐出来。
在她因麻醉剂昏迷时，她就像陷入了由血水与肉块组成的世界，那里面有扭曲的楼房与怪异的太阳，杂乱的线条足以让人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产生呕吐的预感。
——更何况，阿莱娅在这种世界里已经度过三天了。
她现在连看人都是模糊不清的，时不时会觉得旁边的人的头忽然掉下来，又或者他们的嘴里、眼睛里、鼻孔里忽然窜出一些长条状的肉块。
不知名的、似男似女似老似少的、嘈杂而又繁乱的呓语在她头脑中响起，阿莱娅使劲揉着额头，试图缓解心中的不适。
她现在只能尽力无视这些东西——这也导致了她现在反应比别人慢两拍。
万幸，一路平安。等她到达哥谭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阿莱娅勉强站起身，正要随着三三两两的人下车时——人群前忽然传来了恐慌与吵闹。
她有些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她只能看到一条条长满了肉瘤的触手在前方的位置挥舞着，有的人吓得往回跑，他们惊慌失措着，甚至害怕地丢掉了眼珠子。
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些疯狂的呓语早已占满了她的头脑。
但是。
阿莱娅想。
好吵啊。
不论是脑子里，还是现实中，都好吵啊。
可以安静一会吗？
有一块黄绿色的肉瘤——她不明白为什么肉瘤会有黄绿色的，来到了她近前。
她好像被那块肉瘤给抓住了。
阿莱娅想，但是现实与她看到的可能有些误差，万一误伤人了，提姆还要想办法捞她，还是别轻举妄动吧。
阿莱娅想着，顺从着那块肉瘤的力道，张嘴、被灌了些什么进去。
——她眼前的世界再一次开始扭曲。
这次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肉与线条了，而是遍地的、提姆的尸体。
阿莱娅想，她生气了。
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呢？
大脑中的呓语好像停了下来，她听清了现实世界的声音。
人们恐惧的声音、枪械走火的声音、张扬自得的声音。
眼前的世界再次一变，她竟然在疯狂与恐惧中窥见了现实。
她看清了——
那是稻草人。
这场混乱的制造者。
好吵啊，让他闭上嘴吧。
不能杀死他，会添麻烦的。
阿莱娅，冷静一点，你现在是要去找提姆，不是去进局子。
她掏出绑在她腿上的格///洛///克，向着稻草人连开十七枪，清空了弹夹。
纷杂的人群在这一瞬间停下了声音。
啊，终于清净了。
阿莱娅想。
她向人群露出了一个微笑。
“嘘，请小声点，我讨厌吵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