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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得陪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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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珍珠心愿已了,在行刑台前拍手大笑,“痛快,痛快!“
风吹起了她的衣衫,发丝翻飞,像要把这些年的怨气全部释放出来。
痴情错付,反遭杀害,甚至连父母都不能幸免。她痛恨因为自己的善良和糊涂,引狼入室,招来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又愧疚父母照顾自己半辈子,竟是连安享晚年都不能,带着对她的爱和遗憾抱恨终生。
说到底,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今天他终被惩处,死后必要下地狱的。她怎么能不痛快!
但痛快之后,她想起了晓梦,和她的孩子。
而春晓,则是沉默的站在后面,她注意到,楚珍珠的裙子已经空荡荡了。
楚珍珠转头,似有默契的与她对视。
她俩相视一笑,带有不一样的心事。
“你先说“
两人竟同时开口了,说了一样的话。
楚珍珠低头浅笑,先开了口,”最后一程,我想看看我的父母,之后陪她回沧州”
春晓点头,又浅浅的笑了,但这回是松了口气,“你若如此,那我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本来想劝楚珍珠早日投胎的,毕竟她在这世间应该也没有什么留恋了。但从刚才来看,显然晓梦,在她心里的分量并不一般。
也许是天生不能生育,让她对生育的女子分外有保护欲和珍惜之情?还是一种不可言说的亲密和依恋?春晓并不知道。
但随意吧。这世间本就有许多难以描述的东西。何必深究呢?人生短短如此,随心而为就够了。
人如此,鬼也当如此。
当鬼这么久,她也看淡了一些事情。
就此别过吧。她心想。
“下一辈子,别这么苦了”
春晓深呼了一口气。丁秋德和晓梦以及珍珠的故事实在令人唏嘘。她甚至还在其间回想到了什么,但那些记忆如同抓不住的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就散了。
也许,还不到时候。
她心想。
春晓一向随性,懒得去追寻。还是等待时机吧。也许到了什么关头,她就记起来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对苏木刮目相看了。
整日闷闷的坐在那办公,没想到办案的时候,倒是挺有精神,神采奕奕的。连周身,也蒙上了一层正经禁欲的朦胧气质。
啧啧啧,她摇摇头。
不过她呀,天生反骨,不喜欢看禁欲系男人,倒挺喜欢看他脸色大变,分寸全失的慌乱模样。
可惜啊,人家名花有主了,不然他可非得调戏下才罢休。
虽说如此,但确实挺应该谢谢他的。
她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珍珠走的匆忙,毕竟她时日无多了。走前托她向苏木道谢。倒不如,自己借这个机会,入了他的梦,见他一见。
她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苏木的梦里。
没想到刚一进去,就是黑夜。无边无际的黑裹挟了头顶。一眼望去,是一条死气沉沉的道路,两旁房子没有一束灯光。一阵微风吹来,春晓似有感应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梦,好压抑,又好真实。
他这是,做了噩梦吗?
不过,苏木人呢?
春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身白衣在这黑夜里越发显眼。刚过一个路口,便被路口伸出的手捂着了嘴巴,拖到了墙角。
一股铁锈的味道从鼻尖传来,鲜红色的液体沾染上她的脸庞。春晓一转头,就看到了靠在墙角喘息的苏木。
她一个心惊,立马挥手,自己的脸庞便带了一层迷雾。
这做梦嘛,真真假假,不必记得她的面容。他们两个,就是彼此的过客罢了。
苏木不知道是自己伤势过重,还是梦境如此,只觉得眼前的人看不清面容。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过来。
后面,追杀他的人就要追上来了。他也不知怎的,看见她就下意识的拉了进来。
苏木强迫自己定下心来,与她对视。
那双眼睛,仿佛天上繁星,又好似潺潺流水,明亮而柔和。慢慢的,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
扑通,扑通,他感觉自己心脏久违的狂跳。
是她吗?
真的是她吗?
一股巨大的惊喜仿佛直接溢出了胸膛,化作暖流涌向头顶,就在那一刹那,苏木抱住了春晓。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在那次之后,他恍恍惚惚,梦里满是她的身影。苏木有时在想,要是他不答应娶她就好了。至少她不会死,至少她安安全全。
他就在暗处默默的看着她就好了。
都怪他的一己私欲。
而后来,她连他的梦都不来了。
她,也在怪他吗?
春晓条件反射的想要挣扎,但奈何他抱的太紧了。
她想着,他不会把自己认作他夫人了吧?
春晓正要开口,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腔。
一个恍惚,肩膀便濡湿了几个小点。
你许久没入我的梦了,我以为…… 你再也不来了呢……
他的声音悲伤中又带着些委屈,好像重获至宝而喜极而泣的模样。她感觉自己腰上的束缚也越来越重。
春晓许久没有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复平时的冷静,严肃与沉默。此时此刻,就好似贝壳打开了柔软的内里,而里面珍藏着他的全部要害和最珍贵的温柔。
但她还是狠心推开他了。只轻轻的在腰间推了一下,苏木就有所感应的松开了她。
春晓觉得,无论是他的夫人,还是自己,都不希望他沉溺往事,难以抽离。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个人,不应该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苏木愣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在看不见的地方,他极短暂的苦涩笑了一下,就算在梦里,她也对他十分冷淡。
苏木,你甚至连做梦都不敢想。
他自嘲道,失落的垂下眼帘。好似被抛弃的路边小狗,周身环绕着淡淡的脆弱。
春晓不忍心,向伸出手,想安慰安慰他,但又刚一伸出来就被打断了。
脚步声在巷外响起,短暂而急促的,好像敲打着他们的心!
苏木抱起春晓,一个跳跃,躲进了旁边的大缸。然后,在上面搭了一层厚厚的草。
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现在,这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春晓并不想多谈刚才的事情。但流淌的鲜血,一滴一滴,打在了缸底。她点了点苏木的肩膀。
苏木正在听外面的动静,感应道她的示意,轻轻的回了头。
下一秒,刺啦一下,他腿边的衣摆被撕下了一个长条。
他脑袋一下子发了蒙,用眼神示意春晓。
春晓指指他流血的手。然后把布条递给了他。
苏木点了点头表示谢意,虽然,感觉有些奇怪。
瞧见他不知所措但还是照办的样子,春晓在心里发笑。
偷偷转过去,用嘴捂住了才忍不住发抖。她才不会撕自己的衣服呢,何况这只是个梦境。
但脚步声又开始渐渐逼近。
她心跳的越来越快,感觉这次有些不妙。
在那一瞬间,一只刀插进了稻草,直逼缸底。
一个天旋地转,他们就飞到了屋顶。
后面穿着黑衣的杀手仍在紧追。此时,月光如炬,成为了唯一的亮光,使他们无处遁形。两侧的风呼呼的刮过,前面是一条仿佛看不见尽头的道路。
他的手攥着自己的,在这微冷的风里,好像唯一的暖源,安抚着她焦躁而稍害怕的内心。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刀上带血的杀手,和他受伤的身体,在这漆黑的夜晚,好像致命的毒药,让她原本轻松的心脏,咚,咚,咚的加速。
不知是跑的太快,还是太过紧张,就在那一瞬间,她真实的害怕了。
她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
春晓望向那个拉着他的男人。
他有所感应回了头。在呼啸的风里回了头。
他说,“别怕”。
春晓一下子怔住了。
但下一秒,屋顶塌陷了下去,他们好巧不巧的掉到了一张床上。杀手也不见踪影。
她简直眼睛都要瞪破,这个场景切换,不愧是梦啊。
但话说,梦不是反应主人的心境吗?
这个大红床,红灯,还有红色衣服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会是,要做春梦吧?
完了,我得跑!
但就在她反应过来,要下床的时候,一把被抓了回去。
“夫人,你要去哪?”
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好似撒娇,但又有闷闷的性感,春晓只感觉那声音好似化作挠痒痒,从她耳边吹来。
“我去……吃点东西”
春晓尴尬的头都想缩进脖子里,真是,论女鬼入梦反被调戏了是怎么回事。
“正好,我也饿了”
他那张清俊秀逸的脸慢慢靠近,近到,连脸上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眼睛,却好像丝毫没有作恶的感觉,仍旧是温温柔柔的,带着些少年的羞涩和小心翼翼。好像只是在和心爱的人做些亲密的事情罢了。
而呼吸之间,春晓闻到了那股,不知道他头发还是身上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好像是,那种熏衣用的荷包的香气。
她脸上一个爆红。下一秒,便犹如光滑的水濑,从他身下刺溜一下钻了出去。
在吓得屁滚尿流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话,“谢谢你帮了丁夫人和楚珍珠一家”
春晓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还说要调戏人家,一上阵,自己到先输了”
她打定主意,下次要是还见这个苏木,她肯定要反客为主,欺负回去!
只留下苏木呆呆地坐在那,下一秒,他便醒了。
苏木坐起身来,怔住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个梦,无比真实,就好像她真的回来了。
夜晚的月是凉的,清清冷冷走入房中。他又低头,望着那皎洁的月光,不禁又苦笑,“我哪敢奢求”
就算在梦里,她依旧不爱他。就如同那些个沉默的夜一样,都是他一人煎熬。也不会有人知晓。
但还好,他还残存着几丝慰藉。那串声音犹在耳侧。
“谢谢你帮了丁夫人和楚珍珠一家”
苏木又笑了。
要是她在,也一样会选择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