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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不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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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月的车停在町屋门前时,稚月的母亲愣了一下:“Zuki 酱怎么回来了?”
稚月解释道:“上次弄丢的东西还没找到,今天刚好有时间回来再找一找。”
“哦。”稚月的母亲没说什么,看着稚月上了楼梯。
过了一会儿,稚月的母亲端了一筐洗好的果子上来了:“Zuki 酱,吃点水果吧。”
稚月的声音从斗柜后面传出来:“先放着吧,我等会儿再吃。”
稚月对她的态度依然是不咸不淡,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稚月的母亲又下楼去了。
等她驱车回到东京时,天边已经飘起了绚烂至极的晚霞,落日在车辆拐进市区后消失不见。
路灯早就亮起来了,照着无数人的归家路。
稚月看了眼副驾驶上的蛋糕甜品,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几度。
拎着甜品下车后,稚月才发现家里没有亮灯。
开门后,她像往常一样按下玄关和客厅的开关,“啪”一声,眼前亮若白昼。
稚月低头准备换上拖鞋,却发现玄关柜下面只有自己这一双拖鞋。
不好的预感慢慢涌上她的心头,她下意识拉开鞋柜门,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大半。
她慌慌张张跑到客厅,客厅还是老样子,但书架旁边的琵琶已经不见了。
冲到卧室,着急忙慌拉开衣柜门,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稚月余光瞥到铁艺茶几上压着一张银行卡,是她当时留给孟须真的那张,上面连张便条都没有。
稚月给孟须真打电话,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手机里一直响着盲音。
她给孟须真发消息,却没有人回复;打语音电话,也无人接听。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孟须真不告而别了。
可稚月不信,她推开卫生间的门,镜门前摆着的漱口杯和牙刷都只剩下伶仃的一只。
就连阳台晾着的衣服,孟须真也没忘记带走。
稚月问遍了自己和孟须真的共同好友,电话甚至打到了桧有梨那里去了。
稚月的声音急促紧迫:“Mami 酱,你今天有见过孟孟酱吗?”
“没有呢,怎么了?”桧有梨不明真相。
“孟孟酱不告而别了,我打她电话无人接听,发消息也不回。”
稚月巨大的恐慌通过电流声传给了桧有梨,她立刻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今天早上去了大阪,到晚上才回来,孟孟酱应该就是白天的时候悄悄走了……”稚月一遍又一遍地将头发往后捋,心烦意乱地找孟须真当时办理入学手续的资料。
“那你们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但是,前几天她好像有事瞒着我……”
稚月翻到孟须真遗落的资料,立刻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往外跑去,连拖鞋都忘了换。
桧有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呼呼风声,连忙叮嘱她:“先别急,也许晚点门酱就会回你消息呢。”
苍白无力的安慰根本不能让稚月冷静一点点,她一路狂踩油门,直奔孟须真就读的大学院。
夏夜凉爽,可寂静的学校里早就没人了。
稚月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听到手机进来了信息,稚月喜不自胜,急忙查看新信息。
是孟须真发来的消息,稚月松了口气,可点开消息的下一秒,稚月的脚步僵住了。
- Zuki 桑,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自己对你的爱意日渐减少。正如你说,今天我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相处了一个月后,我会发现这个人有好多的缺点,会开始争论、吵架;再过半年,我会发现自己连吵架的欲望都没有。我不想爱侣变怨侣,所以决定提前离开你。抱歉,Zuki 桑。
一大段信息如同一桶冰水将她从头淋到脚,让她浑身发冷。
- 我想我很快将不再爱你了,Zuki 桑一定也会像我一样。我会遇上别人,而 Zuki桑也将很快忘了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也请 Zuki 桑照顾好自己,沙扬娜拉。
谁能想到温温柔柔的孟须真说的话如尖刀剜心呢,毫不留情地浇灭了稚月的最后一点希望。
稚月慢慢蹲下身子,她靠在花坛旁,给孟须真打电话。
她想,确实是自己没有大大方方地将孟孟介绍给家人,确实是自己在父母面前否认了两个人的关系。孟孟她生气也是应该的,她对自己失望也是正常的。如果真心向她道歉弥补,那就一定还有机会挽回这段感情。
稚月疯了似地给孟须真打电话,可一直都是盲音。她终于感受到了孟须真的冷漠与决绝。
稚月仰面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良久才在对话框里按出一段话:孟孟酱,没有一点点挽回的余地吗?
可惜消息还没发出去,她就被孟须真拉黑删除了好友。
稚月浑浑噩噩地在车上坐了很久,后来怎么回到家的也全忘了。
第三天,她又去了大学院。墨镜下面是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问了几个路过的学生,才知道孟须真所在专业今天上午有专业课。
可当她找到教室时,才被告知原来孟须真已经请了长假。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不告而别,而稚月对此措手不及。
接受一个人的离开其实很简单,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习惯玄关下面只有一双拖鞋,习惯了盥洗台上的一支牙刷,习惯了阳台上晾着一个人的衣物,习惯了回家时,屋里是黑黢黢的。
可真正将一个人从自己的脑子里剥离开来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睡觉时,会不习惯怀里空落落的,将枕头抱在怀里;喝酒时,会看到上次两个人未喝完的那瓶柚子清酒已经变质了;拉开冰箱时,会看到以前逛超市时孟孟买的年糕还剩了一大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忘了孟须真的时候,那些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又随时跳出来摇旗呐喊。
稚月给东雪发了几次消息,请求她帮忙要到孟须真的银行卡号,东雪却拒绝了。以她对孟须真的了解,她能走得这么干脆决绝,必定不愿再和稚月扯上任何关系。
- 东雪酱可能不太了解,在日本半工半读的日子很苦。孟孟酱她一直没用过我的银行卡,她身上的积蓄应该所剩无几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完成学业。
- 如果遇到困难了,我会借钱给她的,谢谢 Zuki 桑的好意。
东雪的一番话将稚月堵得哑口无言。
去大学院次数多了,有几个女孩子也就慢慢认识了稚月,知道这个身材高挑干练洒脱的漂亮姐姐是来找一个中国人的。
大学院很小,孟须真的课程表她也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可还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孟须真。
慢慢地稚月也明白了孟须真这是在刻意躲着自己,最后一次去大学院的时候,稚月找了孟须真专业课的一位老师,后来就再也没再大学院出现过了。
东京之大,足以让她们这辈子都不再遇见了。
稚月的通告一个接着一个,她和庐蕴合作的那几首歌取得了很不错的反响,连刻意避开稚月一切信息的孟须真都知道,甚至便利店的同事都在哼。
音乐从播放器里流淌出来,歌者才唱了一个字,孟须真就听出来了是稚月的声音。
结账的人络绎不绝,孟须真在原地呆愣了两秒。店长随即大声吼了她两嗓子:“孟桑,赶快给客人结账。”
孟须真反应过来,连连对着客人道歉,熟练地拿起商品过扫描枪,脸上是培训过的标准微笑:“您好,一共 52300 日元。”
送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后,孟须真蹲在货架前开始理货。
在便利店干了小半年,她已经很熟练便利店的流程了。晚上临下班的时候,孟须真拿了几个废弃的饭团、便当和几瓶打折的啤酒,骑着单车往家里去。
迎面吹来的寒风冷冽似刀,身上的大衣变成了一层薄布,一吹就透。孟须真吸了吸鼻子,仿佛连胸腔都被冻住了。
孟须真回家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无人小道,她站在路口谨慎地盯着小道看了一会儿,确认是安全的,才一鼓作气,自行车骑得飞快,冲到公寓门口。
冻僵的手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费了老大劲才开了门。在取暖器旁边烘了好一会儿,孟须真的手才慢慢恢复知觉,白皙脸庞被烘得通红。
这屋子里没装地暖,空调也不怎么管用。就算开着取暖器,也总感觉屋子里冷飕飕的。孟须真跪在地上,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当初一起带出国的一件羽绒服。
孟须真用力抖了抖被压瘪的羽绒服,红色信封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似曾相识的图案让孟须真愣了一下,她缓缓蹲下去捡起信封,翻到正面时,才发现是年玉。
是元旦那天,稚月第一次将她带回家里时给她的压岁钱,她一直没舍得花,塞到口袋里也就忘了。
孟须真攥着年玉,蹲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臂间,肩膀抖得厉害。
她以为自己彻底忘了稚月,却发现原来她早已经成了自己跨不过的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