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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红丝绒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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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须真住的小区外面沿街有一排早餐铺子。孟须真挽着稚月的手臂,两个人从街头走到巷尾。孟须真一家家地指给稚月看:“这家的包子很好吃,肉馅饱满多汁;那家的招牌汤粉很绝,尤其是老板自制的辣椒酱,鲜香微辣,配汤粉正好……”
稚月看了一眼不起眼的门面,大概两坪左右的面积,里面摆了七八张桌子,人挤人,全靠头顶一盏白炽灯照亮。
上一桌客人的碗筷还没收拾好,下一桌的客人就上桌了。
稚月从来没在广东吃过苍蝇小馆,虽然有些望而却步,但看孟须真介绍那一家汤粉时眉飞色舞的样子,便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这个点,能安心坐在店里吃早餐的大多是退休的阿姨那一辈。人都是视觉动物,看着走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年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小姑娘,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高个子的那个,行为举止之间是说不出的潇洒大方。
孟须真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单,问稚月:“Zuki 桑想试试别的吗,还是跟我一样点招牌汤粉呢?”
稚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菜单上挤满了简体字,辨认来起来有些困难:“那我跟孟孟酱一样。”
“好”,孟须真朝老板招手,“老板要两份原味汤粉,多谢。”
稚月等孟须真点好餐后,站起身往外面走:“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她注意到有一家药店正准备开门迎客。
孟须真望着稚月离开的背影,百无聊赖地等着老板上餐。
她看了一眼手机,有两条未读消息,是那个在机场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子,叫钟情。
「Hello,孟孟,你最近在广州吗,最近钱茵梦在广州大剧院有演出,你要一起看吗?」
下面附了一张节目演出单。
孟须真点开看了一眼,是《西厢记》。只是不知道Zuki 桑会不会这个感兴趣。孟须真握着手机,等着稚月回来。
当稚月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的时候,孟须真眼睛一亮,朝她挥手。
稚月看着白炽灯下雀跃地望着自己的孟须真,忽然明白了母亲每次看到下班归来的父亲时脸上洋溢的笑容。
大概这就是父亲和母亲感情一直很好的原因吧,一想到以后孟孟也会这样看着自己,稚月忽然加快了步伐,走到孟须真身边,将手里的药膏悄悄塞给她,换了日语小声告诉她刚才医师告诉自己的用法。
每日两次,擦拭在疼痛处。
孟须真的脸又蓦地一红,恨不得将脸埋在碗里。
稚月看着她将药膏塞到包里,才从筷子篓里拿了两双一次性筷子。
孟须真想起来钟情给自己发的消息:“Zuki 桑想看越剧吗?女子越剧和歌剧团一样,都是全女班,发源时间也差不多。不过越剧一般是师生传承制,歌剧团更像是明星制度……”
孟须真并没有专门研究过这两者的区别,但上次钟情给她很详细地普及了越剧的发家史,而她对歌剧团的历史如数家珍。两相比较,孟须真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点,分析给稚月听。
稚月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孟须真:“是说上海话的那个越剧吗?”
看稚月特地提上海话,孟须真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有个同音的粤剧:“嗯,就是那个越剧。”
“那我们去看吧,需要怎么订票?”
“那我问问,不过她说钱茵梦的票一向难买,不一定会有两张。对了——”孟须真忽然压低音量,悄悄跟稚月说,“她看过《伊丽莎白》,不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认出你?”
稚月闻声笑了:“卸了舞台妆还能认出来的可能也只有孟孟酱了。”
如果没看过她淡妆的照片,八成是认不出来的。
孟须真却不信:“明明 Zuki 桑那么好辨认,钟情她肯定能认得出来的!”
“那我们来打个赌,看孟孟酱这位朋友认不认出来吧。”
“那赌注是什么?”孟须真显然对稚月这张精致不失英气的脸十分有信心。
“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要求或者愿望。”
“好!”孟须真忍不住鼓掌,“那一言为定。”
趁稚月被这碗汤粉折服的时候,孟须真给钟情回了消息:我会带一位朋友一起,你有多余的票吗?
钟情很快就回了消息:稍等,我去问问。
稚月陪孟须真走出地铁口,快到出版社大楼的时候,稚月停住了脚步:“孟孟酱,我就不送你到楼下了。”
孟须真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稚月这是在尽量避免给自己带来被议论的麻烦:“那Zuki 桑路上注意安全。”
稚月站在香樟树下,目送孟须真走进大楼,才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孟须真原以为回到出版社里会面临着流言蜚语,却没想到整栋大楼里就没几个上班的人。
看到孟须真来上班,有个隔壁办公室的人同她打招呼:“小孟,今天还来上班啊,我看大家都休假了,你怎么不趁着这个时候早点回家过年?”
孟须真微微一笑,随便编了个理由:“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今天是出 N1考试结果的日子,孟须真坐下来开了电脑,在输入考生信息后,屏幕上跳出来考试成绩,如她所料,果然过了。
孟须真按耐不住开心,想截图发给稚月,可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却犹豫了。
就在孟须真愣神的功夫,对门的财务室的人突然喊了孟须真一声,“小孟,上次你们日本出差的报销单还少了一张发/票……”
眼见财务室的同事走过来了,孟须真默默叉掉了截图,从电脑里抬起头:“是少了哪张发/票,我找找看。”
“少了张你们回来的时候在机场用餐的发/票……”财务室的同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孟须真桌上的吊兰,跟她闲聊“日本好玩吗,我也一直想去来着,听说冬天的北海道好靓的。”
孟须真忙着翻箱倒柜地找□□,头也没抬:“我们只在东京周边转了几天,听说北海道滑雪很好玩,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去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孟须真从抽屉里翻出来了□□,递给财务室的同事:“你看是不是这个?”
“嗯,就是这个。你要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算了,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无聊得很。”过来人向孟须真传授经验,“年关了,领导不会管的。”
孟须真笑了笑:“年终总结还有一点点就收尾了,等收尾了,我再休息。”
“也行。”
热闹了几分钟的办公室又冷清下来了,孟须真打开了年终总结,准备最后的收尾工作。写着写着,她忽然想起来除夕那天稚月要过来陪自己过年。
可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孟须真在心里盘算着晚上的采购清单,新睡衣、新拖鞋、新牙刷、贴身衣物,对了,还有她惯用的护肤品。孟须真早就默默记下了上次在稚月家里见她用过的那一套护肤品。
其他都好买,只有稚月的护肤品最是难买,日本的小众院线品牌,孟须真照着在网上找到的图片挨个商场问,最后在一家买手店找到了。
等孟须真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孟须真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堆在脏衣篓里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扔进洗衣机里,开始整理起卧室了。
她租的是单身公寓,只有卧室里有一个大衣柜。孟须真将衣柜里的东西全都清理出来,把春夏穿的衣服全都叠好收进柜子里,给稚月腾出了一半位置挂衣服。
孟须真满意地看着衣柜里空出来的地方,以后稚月就可以把她的衣服挂在这里了。
孟须真环顾了一圈被东西塞满的屋子,又开始忙着整理、拖地、擦桌子,连阳台也没放过。
晾完床单被套,孟须真又将给稚月新买的睡衣放进洗衣机,将新买的东西一一拆开。拖鞋放在玄关处,牙刷和新漱口杯摆在卫生间里。
只差厨房的冰箱没有被填满了,孟须真累得倒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澡。
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除了一楼的保安,孟须真就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整个出版社大楼安静得能清晰听到自己脚步声的回音。
孟须真在空荡荡的大楼里等着下班,也不知道稚月什么时候会过来,是直接去家里,还是来出版社。
孟须真点开 LINE,刚准备发消息给稚月,稚月正好发了条消息过来:孟孟酱,有时间下来吗,我在楼下。
孟须真看到这条消息,立刻飞奔到窗户边往下看。果然,路边的香樟树下站着稚月。
孟须真抓起桌上的手机,就往电梯口跑去。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理了理头发,又仔细补了口红。
“嘀”,电梯门一开,孟须真满心欢喜地小跑过去。
“Zuki桑”孟须真看着稚月的背影,小声喊了她。
稚月诧异转身,从她发完消息到现在,也才过了两三分钟,孟须真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或许是因为跑过来的,胸口起伏不定。
稚月看她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傻瓜,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孟须真直摇头,说话说得断断续续:“Zuki 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稚月笑了笑,将红丝绒蛋糕在她面前晃了晃:“听说这款蛋糕很好吃,看合不合你口味。”
稚月很少食甜,以前在团时,是为了控制体重和避免长痘影响舞台妆效。退团后,也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对于蛋糕、甜品,她一向敬而远之。下午,母亲拉着她要一起去喝下午茶,看着挑剔的母亲吃下一整块红丝绒,她才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尝过之后,她便请店员将剩下的所有红丝绒拼成了一个六寸左右的小蛋糕,打包带过来。
“瑰丽酒店的墨缘!”孟须真只看了一眼包装,就认出来是巨难买的墨缘甜品店里的红丝绒。她以前特地去买过两次,第一次还扑了个空。
稚月把蛋糕递给她,看她盯着红丝绒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你拿上去和同事分享吧。”
孟须真摇头:“同事早就都走光了,整个大楼里只有我跟保安大哥还坚守岗位了,那我分一块给保安大哥吧。”
稚月笑眯眯地拎着蛋糕,看着孟须真小心翼翼分出一块到纸碟上。她捧着蛋糕,往出版社大楼走去,忽然想起来什么,朝稚月摆手:“Zuki 桑,请在这里等我一下。”
稚月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拐进出版社的大楼。
孟须真将红丝绒蛋糕送给门口佝偻着背的保安时,保安大叔迟缓地抬起皱巴巴的眼皮子再三跟她确认:“真的是给我的吗?”
孟须真点点头:“新年快乐。”
保安大叔憨厚地擦了擦干枯的手,双手接过蛋糕:“多谢,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孟须真也回她“恭喜发财”,就急着往电梯口去,准备拿上自己的东西就开溜。
电梯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热情洋溢地同她打招呼:“哟,小孟还坚守岗位呢。”
是之前一起去日本采风的营销科同事,手里推着小推车,大抵是来拿工会发的油盐酱醋茶。孟须真微微一笑,点点头没说话。
“小孟这甜甜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谈恋爱了呢。”同事打量的眼神在孟须真身上来回逡巡。
孟须真忍住被冒犯的不适感,“嗯”了一声,按了电梯楼层就不再说话。
好在两人不是同一个楼层,平日里也少有往来。
一进办公室,孟须真飞快地关了电脑,确认门窗关好后,拉了电闸,拎着包又下来了,飞快奔到稚月身边,仰头问她:“Zuki 桑,那我们找个咖啡厅吃个蛋糕好不好?然后我们再去买年货……”
“好。”稚月对她提出来的要求从不拒绝。
“那今晚,Zuki 桑是住在我这里呢,还是回家?”走过天桥时,孟须真小心翼翼地问身边人,小小的声音很快被天桥底下传来的车流生掩盖。
稚月只看着孟须真笑,没说话,给她晃了晃自己手上拎着的手提袋。
孟须真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手提袋里是咖色的衣物,看起来像是泛着柔软光泽的羊绒。孟须真反应过来,手提袋里应该装着的应该是稚月的换洗衣物。
原来,她已经提前用行动回答了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