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没有边界感的杀网》啾妹

14、[014]

　　谷川早奈在思考。
　　比方说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迫带上一个坐过站的迷路少年。

　　当然，思考归思考，明面上还是要姑且客套讲一讲的。

　　于是谷川早奈顶着面前之人狐疑的目光，语气很是平静：“别看了，精市让我过来帮忙的。”

　　“欸——”切原赤也的尾音拉得极长，像是诧异又好似在调侃，警惕心倒是稍微松懈了些，顺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原来你认识我们部长啊。”

　　“好友而已。”
　　谷川早奈简短地回答，顿了顿，再以询问的口吻道：“所以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切原赤也似乎是思考了几秒。

　　于是谷川早奈便听到了一个不知该归于意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的回答。

　　“那多不好意思啊。”
　　黑发微卷的少年人很是慢悠悠地晃了一下自己的书包，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又弯，不急不缓倒出来的话语似乎合了些许有意无意，且极为自然：“我自己逛逛就好了，不麻烦你了。”

　　谷川早奈：？

　　“逛什么？”
　　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逛逛你们青学。”
　　切原赤也讲。

　　“……”

　　**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麻烦了。”
　　少年人温柔又沾了些许无奈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隔着电流倒是有点儿听不真切。

　　诚然，谷川早奈却是跟着恍了恍神。

　　距离上次见面是多久来着？早奈微低下了脑袋，凝神很安静地想了须臾，无果的数字让她有些烦闷，索性将其抛到一边改为专心致志与之回通电话。

　　“虽然但是，这个路痴还是要注意点啊。”谷川早奈有些惆怅，“万一坐着坐着就被拉去当苦力卖掉了，那你们立海大就缺少了一个主力，得不偿失啊。”

　　对方似乎是轻笑了声，声音依旧温和，如同缓缓流淌的小溪水：“感谢提醒。”话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般，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赤也有些令人头疼，但还是很可爱的。”

　　谷川早奈又恍了下神，有点复杂。

　　可爱是挺可爱的，甚至还有点笨蛋。
　　但他也的确，令人头疼。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谷川早奈深呼吸了一口气，盯着前面瞧起来便很是悠然自得的背影，脑海中的念头满是对自己此刻的举动而感到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重来一次她还得看着这个人大闹青学呜哇！

　　关键是对方好像误会什么了。

　　来自身后的目光过于灼热直白；
　　哪怕表面依旧神色自若，但无论怎么看都能看出些许强装镇定之意。依次经过教学楼、食堂——在脚步停到网球场之前，切原赤也终于停了下来。

　　少年人微偏过了脑袋，目光扬起了几分疑惑：“为什么一直在跟着我？”

　　“显而易见。”谷川早奈很平静，“因为我要去的地方正好跟你要去的是同一个。”

　　切原赤也像是来了兴趣：“嗯？今天青学是有什么网球比赛吗？我也要——”

　　“并不是。”
　　谷川早奈这才想起来在重开之后的时间线当中、她并没有很正式地对眼前人进行一个自我介绍，顿了顿，抬起眸来认认真真地回视面前的少年人。

　　“客观来讲，我算是青学网球部的经理。”

　　切原赤也轻唔了声，倒也没什么意外的情绪，只仿若恍然大悟那般出言：“所以才会阻拦我吗？”

　　谷川早奈有些莫名：“为什么要阻拦？”

　　“哼哼——”
　　切原赤也很是煞有其事，看起来极为洋洋自得：“我是在做间谍哦！”

　　……完全不意外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谷川早奈很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得意洋洋、甚而还莫名其妙有些骄傲自豪的海带头少年，无端陷入了沉默。

　　眼见着切原赤也似乎是来了兴致想要再多说些什么，还没等谷川早奈象征性地从中打断一下，自不远处便传来幼驯染招呼的声音。

　　“早―奈——”
　　隔着距离，菊丸英二的声音被传得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只然那黏糊语调却显得格外清晰。

　　谷川早奈眨了眨眼。

　　还没待她循声看去，过于突兀的手机提醒铃便打断了这一思绪。下意识接起，幼驯染黏糊糊的、沾了些许委屈意味的话语便悄然钻进了耳里。

　　“早奈，你跑哪里去了？”

　　隔着电话，单单听这一道熟悉的声音，谷川早奈都能瞬间在脑海中构想出此刻菊丸英二在说这话时的模样。他一定是有些委屈巴拉地鼓起了脸颊，趁着训练的中场休息时刻再飞快摸出手机来给她通电话。
　　就像是一只笨蛋猫猫，可怜巴拉又小心翼翼地问主人是不是不要他了。

　　谷川早奈小小地吸了吸气，不自觉的，眉眼都弯了起来，连声音都放缓了：“我去给英二买刨冰了哦。”

　　“呜哇！真的吗！”像是被宽慰到了，电话那端菊丸英二的声音都不自觉扬高了起来，显而易见带了些许开心的意味，呜哇了声后是毫不掩饰的告白，“我、最最最喜欢早奈了——！”

　　挂了电话。
　　谷川早奈对上切原赤也那意味深长十足的目光，默然了几秒，须臾。

　　“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切原赤也没忘记自己本着间谍的身份，歪了歪脑袋：“貌似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谷川早奈不用猜都能想到他预备说什么，于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很平静地以此驳回他的念头：“不是男朋友，别想了。”

　　切原赤也眨了眨眼，有些纳闷：“我没说那边的人是你男朋友呀。”

　　谷川早奈凝视着他。

　　“只是觉得你对我说话的语气跟电话那边的人说话时一点都不一样啦。”他像是侦查到了有趣现象那般，很是得意地哼哼出声，又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她，瞧起来似乎很期待她夸夸他。

　　谷川早奈选择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

　　“所以学姐你怎么会跟外校的人一起过来啊？”

　　桃城武眼馋于被菊丸英二攥在手心里的刨冰，过于敏锐的直觉性让后者很是警惕地往边上缩了缩，于是他只得遗憾地收回了目光，重新将其落在正帮忙收球的谷川早奈身上，语气有些纳闷。

　　恰巧，他问的这个问题也是菊丸英二很想知道的。于是后者佯装若无其事地抱着刨冰重新往这边挪了几步，那双猫猫眼矜持又不乏期待地同样盯着她看。

　　谷川早奈很淡定：“替朋友帮了个忙。”

　　菊丸英二很是犀利：“什么忙还要你来帮？”

　　谷川早奈也不太确定：“看顾好迷路少年？”

　　桃城武安静了半秒：“好奇怪的形容。”

　　无所谓，谷川早奈觉得无所谓。

　　虽然阻止不了切原赤也试图与手冢国光一决高下、也无法劝解荒井将史为了惩戒一切对部长失礼之人而打出的球、同理更没办法拦下切原赤也的回击——
　　但是没关系。

　　早在瞧见切原赤也欲回礼的举动之际，谷川早奈便果断跑出球场，在视野之中飞快地寻找某个人的身影，而后很是断然地上前一把摁住了海堂薰的脑袋。

　　被弹至场外的网球咕噜咕噜地滚落；
　　谷川早奈彻底松了口气。

　　而尚且还被她摁着脑袋、目光只能汇聚在地板上的海堂薰：？

　　“……学姐。”
　　几秒、或是几分钟、又像几个世纪，被压住脑袋的少年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像在硬生生地憋下某种抓狂之意，语气平静到有些可怕了：“是有什么事吗？”

　　谷川早奈收回了手，佯装若无其事。

　　“帮你练练颈椎。”
　　她讲。

　　海堂薰：？
　　海堂薰：“这跟练颈椎有什么关系？”

　　谷川早奈理所当然：“我没说有关系啊。”

　　海堂薰：啊？

　　“呜哇！差点就要砸到海堂了——真是侥幸啊！”
　　“大家停手！啊、切原想逃走——”

　　球场内外都闹哄哄的；

　　无所谓，手冢国光会出手。

　　很有先见之明的谷川早奈顺手同情地拍了拍海堂薰的肩膀，没等后者以迷茫目光回视，便脚底生滑一溜烟跑走了。

　　几秒后，来自部长极具威慑力且很有份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全部都给我绕场跑三十圈！”

　　真是辛苦了啊，青学。

　　**

　　“惹了祸就逃跑，很没有担当啊切原君。”
　　谷川早奈很是犀利地点评。

　　切原赤也耸了耸肩，似乎还想反驳：“不关我事啦——”

　　“那么，请快点上车吧。”
　　谷川早奈充耳不闻。

　　切原赤也很遗憾地砸了砸舌。

　　“对了，精市让我提醒你。”谷川早奈才想起来，顿了顿，有些小惆怅及叹了声气，“他说这次别再睡过站了。”

　　“不会的啦！”
　　切原赤也歪歪脑袋，很是笃定。

　　谷川早奈不太想评价他的承诺，或者说是「笃定」到底准不准确。同理，她将人送上车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四舍五入即是哪怕切原赤也这次再睡过站也与她没有关系。

　　四下衡量之后，谷川早奈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

　　“是有点好奇的问题，如果让你觉得为难的话可以选择不用回答。”切原赤也轻巧地跳上一个台阶，停下了脚步，微垂眸，很安静地将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

　　“你跟部长，只是普通朋友吗？”

　　……
　　第二次。

　　谷川早奈注视着面前黑发微卷的少年人，无声地轻叹了气。

　　切原赤也第二次问谷川早奈这个问题；
　　哪怕询问的时间点并不一样，后者也依旧只有一个答案。

　　“抱歉，我无法用「是否是普通朋友」来形容我与精市之间。”

　　春天总是太安静了。
　　在某一刻。

　　“你该上车了，切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