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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忍不了了,快快托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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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穆出王庭的时后,已经是第二日凌晨。
她翻身上马,旁边的家仆立刻躬身上前道:“将军,神鬼巷里的那两位昨夜就走了。”
“他们找小包打听什么?”
女人的面色不太好,显然还带着刚跟人争吵过的微怒。家仆回道:“打听二十年前,管理阿塔木的令史。”
苏穆皱起眉头:“萧悯这头狼崽子还真会给我找事情。带个小白脸揭老娘的底?”
阿塔木令史府被取缔,是赤赫砳吩咐苏穆亲自做的。那令史如今早已经告老还乡,萧悯找他作甚?
“还有一件事,将军。”
苏穆:“说。”
“王庭的消息,卿筝姑娘失踪了。”
“那中原女人失踪了?”苏穆有些意外,赤赫砳与她安排战事时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烦心。难不成这女人在他那儿真的不受宠,后妃失踪也懒得去管?
“大帝前几日去了北燕,接回来的人,你打听到安排在哪了吗?”
“奴去问过空普大人,只说不要多问,暂时,打听不出来什么。”
“不过……”
苏穆侧了侧身子:“不过什么。”
“不过奴打听到了前几日陛下在西夏落脚的客栈。”
“这事情全权交给你。卿筝那女人蠢得要死,我们不要插手。但是新来的这位,必须查清楚是什么人,还要快。”
苏穆默默呼出一口长气:“我今日要回一趟临北大营,你替我去给老侯爷送点礼,别让他老人家太寂寞了。”
“是。”
西北战线并不乐观。
苏穆知晓北燕国内如今政权巨变,曲近这老疯子,拼了命的往西走,一路咬下了四座城。每攻下一座就屠城,丧心病狂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谢钰凉。
想到临北侯,如今的临北军实际掌权者又想起了神鬼巷里用若夜与她相敌的小白脸。这小白脸明显也是个中原人,一招一式还真有老谢当年的风范,也不知道萧悯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花了多长时间才调教好。
说什么非他不可。
坐在马上的女人冷哼一声,当年痴情若狂的男人,不过几年,就能找到另一个替代品,还好意思拉着别人和他一起犯傻。真当她苏穆眼瞎?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勉强除了老谢。
女将军的眼里突然有了些少女时代才会有的怀念。她坐在马上抬头望月,念起她十一岁那年,跟着老谢练功的日子。
那年萧悯才十三四岁,被老谢捡回家。灰头土脸一小孩,身上的衣服都是老谢临时拿自己的旧衣物改的。天天沉着小脸屁颠屁颠的跟在谢钰凉身后,问就是:“我要跟着师傅练功。”
练功,练个屁!
苏穆心里暗骂,这臭小子估计十三四岁就敢肖想快三十的大将军了!这老谢也真是的,长那么年轻干嘛?一副菩萨心肠,被叫人屠还乐呵呵的,屠什么?屠个鬼啊!
也就最后那几年的确是有些魔怔……
骂来骂去还得骂这个死萧悯,苏穆愤愤一踢马腹。这狼崽子早熟的要死,性子也跟个大人似的,十四就敢预谋,十六估计就动手了!也不知道老谢那傻子有没有让他得逞,有没有想到这小狼崽子在他死后才几年就另找新欢了,还带着人来她自己面前蹦跶。
女人想着想着就红了眼圈,面上有种战场上从未有过的灰败。当年谢钰凉去的突然,将临北军和谢府的大担子全放在了毫无准备的苏穆身上。她去王庭找赤赫砳闹了三天,天天缠着谢钰凉的萧悯也没了音讯,是痛失亲人的谢珏谢老将军重新出山,从头帮她打理起了临北军。
那些痛苦无助的岁月留下的伤口,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没愈合吗?
苏穆吸了吸鼻子,有些不甘的瞪了眼天上弯弯的月亮:“老谢,你要是在天有灵,就赶紧把你那跟屁虫收走吧!他都给你找好替身了。”
“可不可笑,你那么疼他,比我还疼他。你没了的那几日,他却躲在南萧不肯回来。也不知道他教那小妖精教了多久,我看你教他的招式都快学完了。”
“他还拿着你的若夜,他还睡着你的男人!谢钰凉,你他妈的要是在天有灵,就给我托个梦,说说怎么搞死这一对狗男男!萧悯这白眼狼,我是忍不了了!忍不了了!”
苏穆气的咬牙大喊,得亏马已行至郊外,身边的家仆也被安排走了,无人听见她在这犯浑。而此刻,已经回到自己客栈的某位谢姓人士,刚刚下马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冷了?”
萧悯沉声问道。低头揉鼻子的男人闷闷道:“冷个鬼啊,大夏天的。肯定有人在骂我。”
他这话说的有些无奈委屈,把一直沉默的萧悯逗笑了。谢钰凉摸摸自己的鼻子,余光看到身边人的短暂而罕见的笑颜,鬼迷心窍的轻轻捏了一把。
“二十刚出头的小孩,多笑笑,好看。”
萧悯整个人僵住了。
谢钰凉上辈子还在的时候,两人刚刚相见那年,他不喜笑,面上总是绷着,不愿意向别人透露心扉。
人总是为了自己忙碌的。王侯将相,高官贵爵尚且忙碌不过来,谁会去在乎这样一个毛孩子?
那时他阿娘刚去世,尚且稚嫩的南萧太子带着为数不多仍然忠于他的手下,在西夏流浪。西夏多大漠戈壁,一到夜晚,就会有成群结队出来狩猎的沙狼。
在一次遭到狼群袭击之后,与众人跑散的小太子被正巧轮值巡逻的谢钰凉捡到。
月夜下的大将军身披玄甲,血气凌冽。偏偏那双眼里是三月桃花,如沙中绿洲。
只那一眼,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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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谢回到客栈的时候,推门就见两个熟人。
客栈一楼是食厅,平日人来人往,偏偏老谢一眼就认出来坐在最里面的两个人。
黄源焕低头喝着茶,他身边坐着一位老谢许久未见到的人:李遗归。
萧悯在他身后拴好马进来,见人仍在发愣,抓起他袖子就给带了过去。黄小太医这才看到这两人,立刻起来行礼。
“免了。”
萧悯摆摆手,视线落在坐在一旁浅笑的白衣男人身上,默不作声地又移开:“让你找的人呢?”
“李先生。”黄源焕在那正观察着瘦了不少的谢钰凉,立刻回过神,站起来介绍,“万蛊祠的祭司,善医蛊。”
祭司?
老谢留神听着,低着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茶。黄源焕涉及朝政不深,不知道李遗归也是正常。可这位帝师大人又哪里来的闲心思,来这当祭司休闲?
他不说破,只闷闷喝茶。萧悯对上对面白衣人无害的浅笑,最后面无表情的把身边谢钰凉的第三杯冷茶按住:“别喝了,上楼喝温水。”
老谢咂咂嘴,起身前又复杂的看了李遗归一眼,默默的上楼休息了。
待到这人身影进了二楼包厢,萧悯的周身空气才彻底凉下来。
他就这刚刚谢钰凉用过的被子,把里面倒了没喝的凉茶一饮而尽,道:“李大人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黄源焕没听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但直觉发现萧悯似乎对李遗归很不满意。刚想张嘴替这位李先生找个台阶,就被萧悯一撂鞭子吓住了。
“你闭嘴,让他说话。”
萧悯视线直视对面丝毫不慌张的白衣人,“费了不少心思混进万蛊祠?”
“的确是流了不少血。”
李遗归笑得斯文。黄小太医听见他这句话也皱了眉头。刚刚还是个多学博闻的游医,他自己还觉得与人家分外聊得来,怎么这时候说话开始不对味了。
黄小太医习惯待人处事于自己留三分,此刻心里突然开始庆幸,自己还未将大部分事情告知于他。
只是这人为何言语间与殿下如此熟悉?
黄源焕内心暗自揣测。只见萧悯低头用茶水在桌上画出一个隐秘模糊的花纹图案,水渍只在木桌上存留一瞬,很快的就被风吹干了。
“已经到了大臂,你有办法?”
萧悯开门见山,只是言语平平,似乎做好了立刻走人自己亲自寻医的方法。李遗归受到这般对待也并不在意,只笑道:“自然有,不过需耗费些时日。”
萧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冷声道:“目的。”
“云栖一生不过为了医人治病,何来什么目的。”
萧悯不答,只冷冰冰的歪着头看他。上次宫中一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位少师大人的演技丝毫不减,一样的虚伪,一样的……恶心。
“圣人你当不了。”萧悯也冷笑起来。这二人一个笑得文弱一个笑得冰冷,愣是让坐在中间的黄小太医眉头都皱成了川形。
“你骗不了我,燕回你也骗不了。把你的那些脏心思收一收。”
“哦?李某怎么不知自己有什么‘脏心思’?”
这人笑意不改,萧悯也懒得与他废话,叫上一旁仍搞不清情况的黄源焕,出去买药了。
楼上正在自己笨手笨脚换药的老谢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就知道谁了。
李遗归敲门自有他自己的特色,先不慌不慢的敲三下以示礼貌,无人应声之后再放慢速度的敲,敲的是耐心又悠闲,把不怎么想开门的谢钰凉烦的翻了个白眼。
他自己换好药,穿好衣服,冷着脸去开门。门外果然站着面色有些委屈的漂亮仙人,那一眼要是对方不知情,还真以为是自己把人家欺负了。
谢钰凉说不上来什么不好意思和愧疚。他这人自己活惯了,心里又一直对李遗归有个疙瘩,只道:“刚刚不得空,先生莫怪。”
“无妨。”李遗归看他笑得欢喜,眼神里都快被温情塞满了:“一年不见,太子殿下可还好?”
听到许久未闻得“太子殿下”,谢钰凉将注意力从面前这人的嘴角移开,淡淡笑道:“燕回只是区区散人,担不起这名字。”
“莫要这样想。”李遗归眼里突然有了些偏执,他看到男人身后桌上刚换下来的带着污血的纱布,面上有些担忧:“殿下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可要云栖帮忙?”
这三连问问的老谢哑口无言,他后槽牙一紧,道:“已经自己包好了,先生莫要再挂心了。”
“萧殿下与臣说了魂蛊的事,殿下放心,云栖一定会帮殿下将蛊虫取出来。”李遗归说的情真意切,老谢都要憋不住了。这人唇下一小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身上的香料许是换了,熏得他一阵头疼。
谢钰凉冷笑,揉了揉自己眉心:“是啊,您不都亲自放了一只连心蛊进去对打嘛。那肯定还得取出来不是。”
他面色无奈苦笑,一双漂亮的眸子却全是厌恶与不耐烦:“菩提大人,陪您演戏,可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