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预报》松榆

4、白桃茉莉慕斯1

　　即便在东浦市已经形成极高的热度，子夜仍旧坚持最初的制度，仅面向少量会员开放。

　　何方来站在6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向外面，望·月庄园内一片葱茏，靠近子夜的景观道由楼下延伸至庄园东门，夹道黄栌枝叶如翠盖，缝隙中漏下的光与影，斑驳交错，随风曳动。

　　这样的望·月，他也很久没见到了。

　　年初从法国回来后，他仅用极短的时间就熟悉并全面接管了望·月集团的事务，又在3月初力排众议创立了子夜，一经面市大获成功，也自然堵住了集团其他高层的悠悠之口。

　　子夜创立后，他把办公室也搬到了这座小楼上，虽偏居庄园一隅，却晨昏皆如画，清净中颇能自得。

　　视线中有车停在楼下。周缘停好车下来，她穿一件白色的针织短袖，浅蓝色的直筒牛仔短裤，白色的帆布鞋，简单到极致的打扮。

　　关车门之际又想起什么东西没拿，她倾着大半个身子到副驾去够，太阳下翘起的小腿，纤细修长，白到反光。何方来甚至曾经想过，周缘是不是他见过最瘦的女生。

　　按下锁车键，周缘转身快步走向小楼，何方来看了眼手表，9点45。

　　来的比他预想的快一些。

　　*

　　大厅里的服务员告诉周缘，原来去楼上办公室要走小楼西面的门，她跟着引导绕了一圈才找到。

　　等电梯的时候，旁边站了一个人，西装革履身形挺拔，光亮可鉴的黑色牛津鞋纤尘无染。

　　电梯到了，他绅士示意周缘先按楼层，周缘按下6楼，那人没有动，电梯门缓缓阖上后，他才出声说：“找方来？”

　　周缘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点了点头。

　　男人笑说：“6楼就只有方来自己的办公室。”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周正俊朗的五官称出精英的气质，周缘嗯了一声，说：“我第一次来。”

　　到了办公室门口，周缘想了下站定，跟身后的男人说：“我的事不急，可以在这等一会儿。”

　　他倒也没拒绝，推开门进去了。

　　周缘自顾自在门厅外闲逛，6楼办公区和楼下静谧柔和的风格不同，黑白和金属银色是主题色调，充满个性的设计，严肃简洁又流畅。

　　冷气开得很足，周缘一边看着外面明媚耀眼的夏树，一边用手搓了搓自己有些凉的胳膊。空气中清淡的冷杉香味让她微微出神。

　　“周小姐你好，”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笑着看着她，“我是何总的助理常威，何总那边还得一会儿，您跟我先去5楼休息区坐会儿吧。”

　　周缘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门，点了点头同意了。

　　在休息室等了半个小时，常威才出现告诉她可以上去了。

　　她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刚刚一起坐电梯的男人刚好推门出来，跟何方来还说着话：“新店的进度我已经依你的想法替你跟进了，相关的资料我让他们发你。”

　　“嗯，谢谢恺哥。”是何方来的声音。

　　男人走出了办公室，路过周缘时，依旧非常绅士地点头致意，并帮周缘拉开了门才走。

　　“谢谢。”周缘扶着门把手，走了进去。

　　侧对着门，黑色的大理石办公桌后面，何方来闲闲地坐在皮质转椅上，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银质的细小纽扣反射着冷调的光，领口的扣子没有扣，比上次见到的他多了分慵懒随性。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带着戏谑的嗓音：“请坐，我的绯闻女友，不对，未婚妻。”

　　周缘脸一阵热，松开门把手闷着头走了进去。

　　“你电话里说，另外的解决方案是什么？”甫一坐定，周缘就开门见山。

　　何方来好似不着急，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臂，看着周缘说：“我仔细想了想，没有别的解决方案。”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众口铄金。无论我再让你去给多少人解释，都不能完全消除对我名誉的影响，因此早上的解决方案作废。”

　　周缘心头一紧，她明白根据六度空间理论，这则谣言现在的传播链已经相当复杂了，而何方来要的又是完全消除影响，她确实是很难做到。

　　何方来看着周缘抿紧着的嘴唇，目光灼灼，“我们只能……”

　　“只能什么……”

　　“坐实情侣关系。”

　　周缘用手抓住了桌子才堪堪使自己显得足够镇定，她缓了口气说：“何总，我劝你理智些。”

　　何方来却朗声一笑，转椅转了小半圈，他气定神闲地说：“我是个商人，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只会去想损失最小化的解决方式，现在的局面就是，有一个低调正经的女朋友显然比一段乌龙绯闻对我的形象更有利。”

　　周缘看着他，他墨黑的眼眸里像是带着促狭的笑意，捉摸不透。

　　周缘双手交叠在一起，稍有局促，但还是直白地开口道：“可是我现在既不喜欢你，也不想谈恋爱，恐怕坐实不了这种关系。”

　　何方来脸色黑了一秒，随即恢复如常，“那就希望周小姐好好锻炼一下演技。”

　　现在难题被抛到了周缘这，她昨晚原本想着暂时应付一下余珊和大姨，等风头过了，她也去津北读博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她没料想到，昨晚大姨拿她手机看照片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居然把照片转发给了自己，后来又在相亲群里传播了一下，最终事态扩大到她无法掌控的局面。

　　她现在面对何方来不仅背负着理智上的歉意还有道德上的谴责，只能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周缘只能拧着眉说：“我尽力。”

　　何方来一听，迅速转椅滑到桌前，撑着身子跟周缘说：“不要这么哭丧着脸，有我这么优秀帅气的男朋友，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不是件坏事。”

　　周缘一声苦笑，“何总太替我着想了，只不过我这不是哭丧着的脸，我这是肠子都悔青了的脸。”

　　何方来像是心情不错，“我又没有让你履行女朋友的义务，有什么好悔的。”

　　“有什么比一个完全自由的灵魂更值得人去追求的。”

　　何方被她反驳的无言，他从桌上取了一张白纸，又从笔筒里抽了一支钢笔，放在周缘面前，用手敲了敲桌面说道：“那你就写吧，写一些我们关系里的注意事项，我尽量给你更多的自由。”

　　周缘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有人能把施舍说得这么慷慨，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高级玩家。

　　何方来很坦然，眼神示意她下笔。

　　情侣关系里的注意事项……真要写的话周缘也发愣，眼前的白纸和她的情感经历一样白，她根本无从下笔。

　　“不知道怎么写？”何方来问她，周缘如实点头。

　　他却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自然地拿过纸笔，打开笔帽，“那就我起草，你补充，当然，后续你想到什么我们也可以协商。”

　　周缘同意。

　　“1、周缘有使用男朋友的权利。”

　　“什么叫使用男朋友……”

　　“涉及的方面很多，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以后你就知道了。”

　　“……”

　　“2、周缘有试吃子夜新品的义务。”

　　“这一条算是我的私心，本来子夜的产品就是主打轻负担的甜品，刚好你瘦的跟竹竿似的，可以用来做我的试验。”何方来跟周缘解释道。

　　“那我这个样本对你可能没用，要知道我妈的一大挫败感来源就是从小到大都没喂胖我。”

　　“那我更需要你了，做案例分析。”

　　“好吧……”听上去头头是道，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周缘点头，“这一条我也同意。”

　　何方来又陆陆续续写了一些，这份协议看上去，大多是周缘其中受益，她有些狐疑地看着认真起草的何方来，又猛的回神狠狠摇头驱赶自己被错误想法渗透的大脑，不能跟剥削者共情。

　　何方来又拿了一张纸，头也没抬地说：“我觉得还有必要再拟定三条原则。”

　　“什么原则。”

　　他轻轻转动了下钢笔，亮黑色的笔身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转了一个来回，继而他接着开始写。

　　“第一条：为了保证双方利益损失不再扩大，名义情侣关系这件事，只能你和我知道。”

　　“第二条：虽然关系是名义上的，但双方应该真诚对待对方，毕竟，还是高中同学。”

　　“第三条。”

　　何方来顿了顿，深深看了眼周缘。

　　周缘被他看得一愣，“接着写吧，前两条我没意见。”

　　何方来点了下头，接着写道：

　　“第三条，如无重大过错，周缘不得单方面解除关系。”

　　“什么叫我不得单方面解除关系？”

　　“没办法谁叫你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我可是人在家中躺，锅从天上来。”

　　周缘语塞，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坑，“那这跟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何方来莞尔一笑：“周小姐，卖身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不会还想传的我身败名裂吧。”

　　见周缘无法反驳，他又解释了句：“关于何时解除，我确实也没想好，这个我们后续可以商量。”

　　周缘这才觉得心里没那么难以接受。

　　“没什么需要补充的话，签字吧。”最后，何方来把纸和笔又推到了周缘面前。

　　虽然依旧不怎么情愿，周缘还是颤颤巍巍一笔一划地签了名。见她签完，何方来伸手拿回去十分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上笔帽，这笔交易正式开始。

　　“何总，我怎么觉得，我的自由失去得更彻底了呢？”

　　“没办法，这就是造谣的代价。不过，你不觉得，这样你的自由更可贵了吗。”

　　“不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