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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见 ...

  •   一张面孔毁得不成样子,不似一般刀伤薄而齐整,她那伤口是被银簪钝尾划开的,长约四寸,连皮带肉蜷在一起,疼痛让她的右眼紧闭无法睁开,大夫看那一脸血污一时倒不知从何下手。问是如何弄的,她只说走路没留意磕在地上,簪子跌落不巧划花了脸。

      “可惜了啊,娘子这半张脸算是毁了,若能养得好将来留疤也算了,养不好这只右眼怕也要瞎掉。”大夫一边上药包扎,一边忍不住叹气。

      将养了三五日她的右眼便能睁开,好在没成睁眼瞎,只看东西有些模糊。脸上的伤口需得每日换药,她对着铜镜揭开包扎的布条,血迹凝固粘在纱布上,撕下来钻心地疼。那条黑红色还未完全结痂的伤疤好像一条蜈蚣扒在脸上,看着既骇人又丑陋。虽然成了这幅模样,她心里却是松快不少,既得了休书,又让武大对她敬而远之,也能断了日后的是非。

      潘金莲毁容之事很快全县皆知,一时流言四起,有说她是不守妇道被武大打成这般模样,也有说她嫁给武大后得了失心疯将自己划成这样。

      县里人都想瞧个究竟,武大门前每日人来人往,那被她训斥过的几个泼皮也不断前来搅扰,二人不得安生。见她已能视物劳动,武大便与她商量搬到隔壁县里,好避开这些风言风语,重新开始生活。

      潘金莲知晓武大定会搬到阳谷县,也并非别的缘由,只那前世他们住的房子实乃武家一门出了五服的亲戚所赁,租金便宜些罢了。

      至于武大为何不肯放她离开,那自然是有他的考量。一来这潘六姐手脚勤快,做事麻利,有这样一个女人操持家务实在叫人省心不少。二来他那兄弟武松年二十有五,至今尚未婚配,生得高大威武仪表堂堂,只是性子桀骜难驯常吃官司,家中拮据又不能够兄弟俩同时讨个老婆,他若能看上潘六姐成就一桩姻缘那便再好不过。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武大与潘金莲在一个寒冷的清晨简单收拾了行装驮在那头黑驴背上,而后锁了老宅的门,牵着黑驴朝阳谷县去了。潘金莲的心中有些不安,仿佛这一去又是踏上了黄泉路。

      二人在阳谷县安顿下来,与街坊邻里只说是表兄妹关系。潘金莲将张家陪嫁的妆奁取了一部分典当出去,换了些钱财交与武大算作之前诊病的药钱,又与了隔壁那茶坊的王婆些茶钱,托她帮着武大说媒。

      却说那王婆,上一世贪贿唆使她与西门庆苟合到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她虽恨极却也无可奈何,这世见王婆只将好脸遮住,漏出右边半张伤口还未愈合的狰狞面目。“奴家哥哥的婚姻之事便倚赖王干娘用心,得了准信定不会叫干娘吃亏。”

      王婆见那张脸靠近自己好似见了瘟神,生怕吓着客人,收了茶钱便要推她出门,嘴里只笑道:“娘子且将心放回肚里,老身定会为你那兄长觅个妥帖的人。”

      武大每日仍旧挑卖炊饼,虽受些讥笑,二人倒是过了段安生日子。期间潘金莲也听闻了景阳岗上的老虎被一位醉酒壮士打死之事,算算日子武大也该领武二回了,却迟迟不见人影,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她倒巴不得出些变故,最好叫那武二永远寻不过来。

      这日天气阴得厉害,四下彤云密布,没一会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她正坐在窗前纳鞋底,天光实在太暗,正欲点根蜡烛,却听得门口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想是天气不好武大提前回来了,她放下蜡烛,提着裙裾跑向门口,拨了门闩开门。

      只是门口立的人却不是武大,来人戴了一顶范阳帽,身量高大挺拔,虽风尘仆仆,也难掩剑眉星目,模样俊朗。不是旁人,正是叫她噩梦连连的武松。

      她的心仿佛一瞬间掉进了冰窟窿,寒气直往四肢百骸里钻,那双脚好似生了钉子,扎在地上一步也不能腾挪。潮水般的前世记忆直将她淹沉了进去。

      “叔叔要是个有意的,就请喝下奴家这杯残酒吧。”

      “呸,我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你这般伤风败俗没有人伦的猪狗!”

      ……

      “叔……官人找谁?”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怯生生问道。

      “这里可是武大的家?”

      “正是,你又是何人?”

      武松听得这句当下跪地便拜,朗声道:“武二拜过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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