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难如意》洋芋秧秧

53、故事的最后

　　我向来知道自己的性格不是正常的，一直以来都缺乏对他人的信任感，从而把内在的自我意识放大，显得孤僻而自私，更是经常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山谷事情发生后，许鹏载我去了县城医院清洗伤口买药，又找了一家宾馆帮我办理入住。

　　不选择镇上医院，我知道我的事情虽然错不在我，可镇上大多都是熟人，被看见了，不知道会传出多难听的话。

　　我在宾馆简单避开伤口洗了澡，出来时，许鹏已经打开了暖气。桌上摆了很多我爱吃的零食，还有买来的肉粥和包子。

　　我们两人一起吃了饭，许鹏反复交代着晚上不要开门，有事打电话给他。

　　他本身家里就住在县城，晚上自然要回去，走了也好，免得我时刻提高精神应付着他。

　　他的手机从下午开始，响了好几次，都被他按掉了。我猜测，大约是曾昌琴打来的。

　　“小桦，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早餐？”

　　许鹏站在门口，手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曾长琴”三个字。

　　“小笼包就好”我随口报了一个，看着他，欲言又止。

　　“真乖。”许鹏拍拍我的头，脸上带着一点笑容，眼睛亮亮的。

　　许鹏走了，我目送他离开，看着他在走廊前又回他看我，挥手叫我快进去，我点点头，进屋了。

　　我躺在床上，裹紧被子试图睡去，闭上眼都是白天山谷里，被黄傻子压在土地上的画面，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害怕和憎恶一起夹杂。

　　我翻来覆去，最后忍不住拿起手机，打开了12306购票软件，去哪里？

　　突然想到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好像就是在云南拍摄的，那就干脆去云南吧。

　　最早的火车票是明天早上六点十分，我买了软座，定了闹钟，强逼自己睡去。

　　一整晚的梦里都是山谷，黄傻子，冷漠的奶奶，许鹏抱着我的手，最后还有玲玲和她的未出世的孩子，整个村子的样子，曾昌琴站在我面前骂我不要脸，许鹏说要跟我结婚，老家门口挂满了柿子的数……乱七八糟，什么都梦到。

　　早上五点闹钟响起，我起来收拾好自己，拿着昨天从玲玲家拿走的行李，退了房，给前台留下一张纸，叫他交给来找我的人。

　　这一次，我想，我是彻底离开家乡了。再也不会想要回来了。

　　只有永远的离开，那些噩梦才不会缠上我。那些将来可能会面临到的场景，都会避免。

　　许鹏会和曾昌琴好好过下去。

　　玲玲会生一个可爱健康的孩子。

　　大伯他们不会因为我蒙羞。

　　都挺好的。

　　上了火车后我关掉了手机，望着车窗外远去的风景，内心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三年后，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了自己买下的小小的一室一厅公寓里。洗完澡，吹着头发时，手机里传来玲玲一条接一条的消息。

　　有她的儿子陆虎坐在地上玩玩具的视频，有她新做的美甲照片，还有一些村里的八卦。

　　比如“黄傻子前几天失足掉进自家鱼塘淹死了，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的肉都快被鱼吃光了，下身更是被吃没了。他家这一池塘的鱼吃过人肉，肯定卖不掉了。”

　　比如“曾昌琴终于怀孕了，许鹏想离婚双方父母亲戚都不同意，最后索性去了北京上班。”

　　比如“陆兆自己开的理发店今年开始赚钱了”

　　比如“李静带回来一个外国男朋友，遭到父母反对”

　　比如“李兴龙大学考的重点大学，还摆了一天的宴席。”

　　最后，玲玲发来语音问我“小桦，你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吗？虎子还没见过他干妈呢。”

　　我关掉吹风机，看着镜子里平静的自己，思绪飘到千万里之外。

　　以后的人生将会怎样我不知道，现在我有自己一份稳定的工作，有自己的家了，大约就是依然去存钱，然后等到很老的时候，去养老院？如果得了大病，治不好的那种，那就直接早点死了好了。

　　左右我这一生，都是如此无味的一生，那就想怎样过，就怎样过吧。
　　……

　　夏日不用上班的某一天，我抱着一束刚去花市买回来的向日葵，穿着白裙子，走过街口，看到路边垃圾桶上蹲着的小橘猫，低头笑着逗它，听到“咔嚓”一声快门响。

　　我与橘猫一起抬头，看到了街道对面，脖子上挂着相机，冲我挥手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