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难如意》洋芋秧秧

29、裙子

　　一个女孩，有经济能力时，就会开始摸索穿搭，打扮自己。

　　目前我最喜欢的风格是森系，甜美那一挂的，衣服也大多是棉麻的裙子，娃娃领，小碎花，或者纯色这些。除了淘宝，大部分都来自下班后去步行街地摊上扫货寻宝得来的，非常便宜，没有超过30块的。

　　工厂附近不过两百米，就是一条热闹的步行街，吃喝玩乐全都有。

　　我最喜欢一个人下班了，去步行街吃小吃。原来螺蛳粉闻着臭，吃起来q弹爽滑，炸蛋更是里面的灵魂；武大郎烧饼裹着炸鸡柳和酸菜，一口下去，油水滋滋；狼牙土豆撒上一层辣椒粉，糯糯辣辣；烤大鱿鱼片举着，小口小口的啃着吃，孜然花椒粉侵占整个口腔；晶莹剔透的冰粉上面铺着水果和坚果碎，淋上蜂蜜，解腻又清甜；还有我最爱的奶茶，芋头啵啵奶茶，一个月最少要喝掉三杯！

　　当然，除了用来满足物欲需求外，我还规定自己每月存500下来，原本想着当前台，一个月能存2000，结果我吃饭买衣服什么的，看着每笔不多，加起来一个月也不少，总之，我有500就满足了。放到从家里带出来的存款里面。

　　除了头两个月，我一直在探索周边，钱花的比较多，只能存下500，后面就能每月存1500了，看过这些后，虽然我的消费比读书时增加许多，但是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太去沉溺物质，钱要存起来，将来总会用得着。

　　玲玲到现在都没有存款，她爸妈不要她的钱，于是她的工资都是拿来吃喝玩乐了。活的潇洒自在，我也曾劝过她存钱，她表示这该以后的老公考虑的事情，她只负责貌美如花，老公负责赚钱养家，我一方面不赞同，一方面又羡慕她的底气和自信。她从来都是这样，给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享受，人带着一股我所欠缺的鲜活劲儿。

　　大半年的时光，就这样平淡无波的过去了。年底吃完年夜饭，丁香和财务小姐姐一起给所有人发了红包，我打开一看，有100元。

　　晚上宴会散了，我洗完澡躺在宿舍床上玩手机，看到微信上，李总给我发了一个888的红包，配文：今年表现不错，这是奖励。

　　我怀疑他发错人了，毕竟，微信成为主流后，我虽然也加了他的微信，但是纵观上面的那些聊天记录，都是他发信息叫我拿个样品，寄个快递，收个文件之类的，我都是回复好的，并没有其他往来，他怎么会，给一个前台，发这么大的红包呢？

　　我苦恼的不知道如何回复，最后索性当做没看到。

　　饶玉康给我也发了一个666.6的红包，配文“祝小孩六六大顺，天天开心。”

　　我一笑，也没有领取，和他聊起天来。

　　我：老人家在干嘛？
　　饶：在想小孩。
　　我：不要脸。
　　饶：只对你不要脸。小孩，你今天穿的红裙子非常好看，不像以前看着那么幼态，像个大姑娘了哦！
　　我：……

　　我看着扔在板凳上的红丝绒裙子，方领泡泡袖，掐腰A字摆，今晚上丁香也说看着温柔淑女，其实这条裙子只是我在地摊上40块淘来的，穿了今晚上一次，里面打底的内衬不知道怎么搞的，刮丝烂了。

　　原来人人夸赞的美丽，其实也并没有那么表里如一。

　　我自嘲的笑，原本还想和饶玉康聊到十二点的心都淡了，草草说了晚安，就关了灯，锁了手机，躺在床上发呆起来。

　　我想不通，明明今晚上在饭桌上还和别人畅聊玩笑的我，怎么偏偏，因为一件刮丝的裙子，在夜晚，变得难过起来。

　　漆黑的房间内，没有一丝声响……不，有的，我听到窗外夜空上方，飞过了一艘飞机声，我听到隔壁工人喝酒聊天声，听到了更远处音乐声……也听到了，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小人在哭泣的声音。

　　我试图去想一些正面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比如柿子树上的糖心柿子，比如手腕上的银手链，比如奶奶做的酸菜面条，比如娘买给我的红裙子……对，又是红裙子！

　　我疯了一样爬起来，把红裙子抓在手里狠命的撕扯，拉链崩开，内衬全部撕掉，红丝绒也变得皱巴巴，然后这条罪恶的红裙子被我扔进了垃圾桶，垃圾袋口一绑，拿到楼下大垃圾桶，丢了进去。

　　扔完垃圾，我对着垃圾桶深呼出一口气，摇摇晃晃的往身后宿舍走，半道上还吓到了喝酒晚归的阿城和胖子，两人看着披头散发的我，以为是女鬼，吓得一阵怪叫。

　　“李……小，小桦？”胖子胆子非常小，试图把肥大的身躯藏在阿城后面。“你一点多了还不睡，站在垃圾桶前干嘛？”

　　我想解释什么，又觉得解释我半夜一点来楼下扔垃圾好像更奇怪，索性摇摇头不说话。

　　“那你，为什么哭了？”阿城问。

　　哭了？我吗？

　　我伸出手摸了摸脸颊，那上面果然湿漉漉一片。我摇摇头，汲着拖鞋，慢吞吞回了房间。

　　我以为我只是放下手机后没多久就来楼下扔垃圾，可是时间竟然过去了两个钟。我以为我的悲伤是没有泪水的，在心底去哀悼，没想到早已泪流满面。

　　这眼泪非常奇怪。

　　扔完裙子，我回去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十二点才醒来。

　　浑身无力的打开手机，就看到坤哥发的问候信息。

　　我回了一下自己没事，起来刷牙洗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心绪起伏太大，我发烧了。

　　勉强洗漱完，去宿舍附近喝了半碗白粥，还有半碗实在吃不下去，倒给了流浪狗，拿着钱包我就打车去了诊所挂水。

　　38.5，果然发烧了。医生麻利的给我打了退烧针，又挂了盐水。

　　我望着头顶的玻璃药瓶，看着药水一滴滴的坠落，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张输液的手的照片发朋友圈：

　　“来到广东第一次生病！”

　　说不清为什么发，想得到谁的回应，我期待着，饶玉康能看见随后做些什么来证明他是爱我的。

　　果不其然，朋友圈发出去不到五分钟，饶玉康的电话就来了。

　　“小孩，你在哪儿的诊所？怎么会发烧了呢？”

　　“名义路80号这边的诊所，就是发烧了呗，我能怎么办？”

　　“吃早餐了吗？我马上过来。”

　　“吃了，好，等你。”

　　我有问必答，像一个在幼儿园等家长来接的小孩子，乖巧的坐在长椅上等饶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