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一泥春雪

3、现蕾

　　“哗啦”一声，画室抽屉里的笔盒颜料盒洒满了一地。林闲皱着眉将它们按原位收好，打开了下一个抽屉，抽屉里摆满了瓶瓶白色的药，他再一次合上。办公桌上没有，颜料架，各类托架，扳手架，挂钩上一扫而过，也没有。突然，林闲看见了角落里的一个小三层的置物架，最底部，一堆画纸中夹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他走过去打开，只是几张与画材店合作的材料。
　　林闲沉下气环顾了一下画室，面积不是很大，但空间利用地很合理，分工明确。
　　画室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成片的向日葵在有限的描绘空间里铺开，花盘大大小小，姿态各异。
　　明黄的阳光从天空洒下，晕染着整个画面，尤其是一朵向日葵傲然地迎着阳光，水痕流动，靓丽大胆。在花海的不远处，一座木质的小房子生长在土地上，光影与叠色的质感凸显出来，又给人以遐想的空间。
　　整幅画面水乳交融，通透明亮，具备独特的光影美和色彩美。
　　林闲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幅画，没看出什么，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邓家的后院虽然不大，但邓老生前还是令人腾出一小块空地种向日葵。林闲走过去随意摘了一朵花，就上楼去了。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邓亭婷看不清林闲的脸，只看到握着铅笔的手和熟练的笔触，不一会儿，一朵栩栩如生的向日葵就起好了形体。
　　“懂了吗？”林闲一边画一边讲解，他讲得不是很慢，但是很清楚。
　　“好像懂了一点。”邓亭婷完全不愿意多看自己拼接感很强的花形一眼。
　　“今天就到这里吧，之后我介绍的余老师会来教你的。”
　　“嗯，知道了。”
　　林闲没有过多停留拿上包走了。
　　邓亭婷没有看他，她一直盯着向日葵，他画的，和他摘的。
　　她站起来，把自己的画和林闲的画取下来，她把其中一张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拿上刚刚摘下来的向日葵，有些不熟练地下楼向父亲的画室走去。
　　她把向日葵插入一个笔筒里，那幅画架在画室内唯一挂着的画旁，径直打开了左边的抽屉拿出颜料打算比照着墙上那幅上色，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右下角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又是一阵抽屉开合的声音，邓亭婷把画室的门轻轻带上，只留下两幅气韵相似的勾勒。
　　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林闲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辱骂私信和一些刺眼的热搜。
　　很明显之前谈好的买家已经吹了，林闲靠在住院楼的树前轻轻吐着烟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走进大楼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
　　身上的烟味早已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消毒水和寡淡的西药味。
　　病房里只有一张简单的病床和几把凳子，一位面容有些苍白的中年妇女躺在床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没有立马坐起来，但没有听到下一步的动静，她起身，果不其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捧着一束向日葵。
　　“小闲啊，来来来快坐！”女人的脸上总算扬起了几分缺乏生机的笑容。
　　“阿姨最近好些了吗？我瞧您这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林闲把花放在床头，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露出几分大男孩的笑容。
　　“尽会讨阿姨开心，你说你，不好好干活跑阿姨这来干嘛！”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深，“我可跟你说，葵葵今天可不在这。”话音刚落，一位年轻女子推开门，有些惊讶地看着房间里的二人。
　　“这不是来了嘛。”林闲盯着进门的女子笑得明显。
　　“什么来了？你们俩在聊啥呢？。”董葵有些不解地看着笑得诡异的两人，将换好营养液的向日葵重新摆在床头，靠在林闲刚拿来的花束旁边。
　　“聊你啊。”
　　“聊我干嘛，林闲你又发什么神经呢。”
　　“我喜欢你不聊你聊谁？是吧阿姨，啥时候把咱家小葵嫁给我啊。”林闲有些无赖地问着病床上的女人。
　　“咳咳。”病床上的女人咳嗽了几声，揭过了女儿的羞赧。
　　“怎么突然咳嗽了啊？”董葵离母亲更近，紧张地伸过手去拍着母亲的背，“吃药没？”
　　“还没呢。”女人说着又咳了几声，董葵指了指旁边的抽屉，林闲会意过去拉开了抽屉，里面放着好几沓病历单，收据，还有许多颜色各异的胶囊铝板。
　　“哪个？”
　　“那个最边上的，白色药瓶”，董葵说着一边扶好母亲倒好水，“那个是特效药。”
　　“看什么？给我呀。”董葵看着握着药瓶不说话的林闲催促着。
　　“哦，没什么，只是看这药好像快要没了。”林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是啊，之前在主任的帮忙下还能托人买到这种进口的靶向药，这段时间已经没有了，有的话价格也拔得很高。”董葵轻轻垂下了眼睛。
　　“想啥呢，”董母弹了弹董葵的额头，“妈又不是没了这药活不下去了。”
　　“妈你……”
　　“小闲啊，快带小葵出去玩玩，你们俩别老窝在我这小地方，看着闹挺。”董母打断了董葵的吞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阿姨，您这可是把小葵交给我了哦~”林闲会意，一脸坏笑地拿起了董葵的手，往门口拉去。
　　“交给你交给你。”董母不禁笑了笑。
　　“那妈你多喝水啊……”话音还未落，董葵就被一只大手推出了病房。
　　房门合上没多久，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就开始响起。
　　住院部附近很安静，门口的街巷有着许多商贩，他们卖花，卖水果，卖盒饭，甚至提供厨具给人做饭，他们从不叫卖。总有人匆匆付钱买完东西而又匆匆离去。
　　林闲牵着董葵走在这条道上，树荫还很茂密，只有头顶的鸟在吱吱叫着。
　　“媳妇儿在想啥呢？”林闲把脸凑到董葵的脸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谁是你媳妇儿？”董葵翻了个白眼继续沉默着。
　　走了几步，她看到林闲不说话，踢了他的鞋一下，“你说啊，谁是你媳妇？”
　　林闲把她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盯着她的眼睛，“阿姨的药，我会想办法的，再乱想就把拿根绳子把你拴住。”
　　“栓哪里？”
　　“栓我手上啊，不然我媳妇儿出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林闲仿佛煞有其事。
　　董葵沉默。
　　“我半年前不是参加那个建筑设计比赛吗？”董葵又打断了沉默，“那个乡间居所设计，你见过的吧？现在有家企业看中了我的方案，他们打算买下来并在市周边旅游地带推广建设，所以我现在也暂时有了一笔钱，你没必要……”
　　“啊！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是最棒的。当时我就觉得这种形式很适合做旅游民宿，要我看建在向日葵花海旁边最好不过了。”林闲打断了董葵的叙述。
　　“你，《水中的向日葵》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