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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字字震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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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级竞赛的通知出了——在这个月月中。
由学校统一订票,参赛的学生坐高铁到省会城市石市参加省内的选拔。
“我听说别的学校都是约大巴车去,咱们学校直接给订了往返的车票,到站就有接送的人去酒店。”徐子炀拍了拍贺恂,高兴地说道。
“你又不去,你开心个什么劲?”贺恂微蹙着眉头扭头回复他。
“门儿哥去啊,她回来的庆功宴我都想好了……你可别提前给她说啊。”徐子炀摩挲着手掌,笑着回答道。
“门儿哥过来了,你小点声……”贺恂手肘碰了碰徐子炀的桌子。
“亮亮说咱们这几天自由安排时间,你去自习吗?”贺恂朝着旁边正在转笔的裴嘉朔暗示道。
裴嘉朔手指捏住了笔,目光不转:“什么时候?”
“下午有两节语文作文课,一节自习课,还有一节语文小测……”贺恂的语气有些起伏,像是在密谋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甚至有点阴沉沉的感觉。
“去哪儿?”裴嘉朔显然是默认了。
“就咱们这层的阶梯教室。”贺恂快速地回答道。
“好。”
裴嘉朔从宿舍赶到教学楼时,拐班里拿了点自习需要的教辅资料跟笔本,就去阶梯教室找贺恂了。
阶梯教室本来是开会、年级统一下发通知或者是开讲座用的大教室,但是平常这里没有人去,加上教室的门长时间敞着没人锁,自然成了学生们安静上自习的地方,许多人也会选择在大扫除时到阶梯教室自习。
没人打扰,路过的同学看到有人在里面学习也会自觉地放轻举动。
裴嘉朔脚方一踏入教室门,就看到了后座靠窗户边,低头学习的贺恂。
裴嘉朔嘴角勾了勾,大步地走了过去。
“没在这里自习过吧?”贺恂放下了笔,扭头看着正在放置书的裴嘉朔,一脸认真地问他。
“表彰大会那次算不算?”裴嘉朔手上不停,他把数学的复习资料拿到桌子上后,把其他书都放到了桌下的空平台里。
“也是。”贺恂点点头。
贺恂问完便没再开口,而是一直低头写着物理卷子——裴嘉朔亦然。
像是有一种不用言说的默契。
第一节课悄然过去,直到打了下课铃,贺恂才从卷子的题海里缓缓抬起头,他放下了笔,而后活动了活动手腕跟手指头,手指发出清脆的“嘎嘣”的声音。
他们从午练学到了第一节课下课,贺恂抓起靠着墙放着的杯子,去阶梯教室前面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而后回到座位上边喝水,眼神边漫无目的地在桌上游走。
这是他放松性走神的习惯。
裴嘉朔也写完错题分析,合上错题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裴嘉朔,看这儿!”贺恂声音突然变大,语气里夹杂着满满的惊讶。
裴嘉朔循着贺恂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桌子上的一行小字——“高二五班裴嘉朔,我喜欢你”
阶梯教室的桌子也是木板桌,加上来来往往有很多同学在这里上自习、上大课,桌子上面早已被同学们写上了五花八门的内容。
有人表白,有人恶搞同学写“到此一游”,也有人很认真地写了数学公式——这个教室也常被当成混合考场。
“这个字,还挺秀气的,一笔一画端端正正……”贺恂手握拳,手指外侧在下巴上来回摩挲,认真地评价道。
“采访一下当事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贺恂拧住了杯子盖,把杯子当成话筒,递到了裴嘉朔身前。
“……”裴嘉朔的嘴张了合,合了张,而后抿抿嘴,沉默了起来。
这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惯有的反应。
“好吧,看来这位当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贺恂把水杯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下面,解答似地说道,边说还边点头。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裴嘉朔握笔的手攀上了脖颈,在脖颈的有些泛红的皮肤上前后摩擦着。
裴嘉朔的声音是有些不像他能发出来的颤抖的。
但贺恂注意不到,换言之,他压根没有心思注意裴嘉朔的语气有异常。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仿佛不余遗力地砸进了贺恂的耳膜里,他的脑子里,震得心脏怦怦狠跳不止。
他有什么想说的?
他又能说什么?
以什么样的一个身份来说出内心的感觉?
他内心的感觉异常得让他觉得感到惊吓。
还是……裴嘉朔希望自己能有所反应……?
贺恂感受到了裴嘉朔投来的有些炽热的好奇的眼神,他低着头,手掌在杯盖上摩挲了几秒。
“怎么,我还能嫉妒你啊?”贺恂状似不在乎地“嘁”了一声,而后别过了头。
“嗯,也是。”
上课铃按时打响,二人心照不宣地低头,忙起来了自己手上的事情。
竞赛如期而至,各个同学也都顺利地登上了去往石市的高铁。
学校选的位置是连座的,贺恂跟裴嘉朔之间隔了个过道。
贺恂前一天晚上补速写作业补到凌晨两点,早上差点起不来。
“但凡晚订一个小时的票,我都不会这么困。”贺恂无奈地嘀咕道,从背包里掏出来了眼罩。
幸好跟裴嘉朔隔着个过道。贺恂想。
自打那天的异样之后,他总觉着自己跟裴嘉朔处起来有强烈的紧张跟拘束感。
贺恂有意想找到原因所在,却总是下意识地躲闪。
于是他索性决定放弃思考,努力像平常那样跟裴嘉朔相处。
带队老师把他们送到了酒店前台,给每个学生发了房卡之后就离开了。
贺恂看着自己手里的房卡,又看了看身旁的裴嘉朔。
哪个二百五定的房间????
他跟裴嘉朔睡一个房间。
这当然没什么,毕竟在宿舍里他们也是睡同一个房间的。
但是…………
贺恂怀揣着不详的预感刷开了房门。
双人大床。
不是双人间,是,双、人、床。
…………
“不进去?”裴嘉朔拉着自己的行李率先走入了房内,他还贴心地顺手把贺恂的行李箱也拉了进去。
“进……进……”
贺恂举起手机,打开银行卡余额想看自己能不能重新开个房间,而后看到自己可怜的数字,又叹着气熄灭了屏幕。
“我去再要一床被子……你先收拾你的吧。”贺恂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了一套被子。
“你睡里我睡外?”裴嘉朔抬眼问道。
“都行。”贺恂牵过来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了箱子,摊开放在地上。
他们今天主要是熟悉场地去,所以一整天除了下午要去比赛场馆外其他时间都很闲。
二人吃了午饭后,贺恂选择补觉,裴嘉朔则在床的另一边躺着,后背垫着枕头,刷着手机。
他们晚上从场地回来顺便在对街的面馆吃了碗面,也不多做停留,早早地就回了酒店。
贺恂躺在床上,胳膊垫着头,拿着手机看新闻。
“我洗好了。”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传来的声音让贺恂下意识一震。
“哦……行。”贺恂翻身下床,拿着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你的沐浴露怎么有一种木质香?”二人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我妈买的……不好闻吗?”裴嘉朔侧了侧头,问道。
“挺好闻的……闻起来,很安稳。”贺恂思考了几秒,想出来了这个形容词。
“我看你竞赛前都没怎么做过专门的题,你之前练过?”
“在之前的那个学校里,有专门上过竞赛课。”
贺恂点点头:“那你怎么转学过来了?你之前那个学校的成绩可比四中好……”
身旁的人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违纪了。”
贺恂眨巴了眼睛,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
当时裴嘉朔就是一种有些不情愿的感觉。
“嗯……没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吧……”贺恂笑了几下,缓解一下尴尬。
酒店的房间有一扇落地窗,即使两个人躺在床上,也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高楼大厦、城市夜景。
贺恂给手机充上了电,胳膊交叉垫在脑后,看着窗外的景色。
“裴嘉朔。”
裴嘉朔扭头看向了他:“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名字好听,想叫叫你。”贺恂拿出一只手,食指屈起在鼻子下面蹭了蹭。
“你这个名字有寓意吗?”
“不知道,我妈说这是找人给起的名字。”
贺恂斜眼看他:“这也看不出来你缺什么啊?”
裴嘉朔叹了叹气,语气里有些带笑:“我妈说这个名字以后能成大事。”
贺恂上下扫了扫他,随即肯定似地点点头:“能看出来。”
往常这个时间,二人早就熄灯睡觉了,但是这天晚上没有熄灯时间限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二人像聊天一样,聊了很久。
久到贺恂钻进被子里,等待裴嘉朔的回复时,却慢慢地入睡了。
裴嘉朔笑着看了看身旁熟睡的人,随即轻轻关上了灯。
“好梦。”
窗外车流不息,屋内的人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