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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樟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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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的镶边云朵层层摞叠一起,悠悠的越游越近,凉丝丝的清风缕缕吹散着树叶的发出香气。窗外窜入的红球,缓缓升起,映的满天的云朵瞬间羞红。
倒挂的幔帐挥扬着揭开。映射的强光,铺盖了整片大地。平清街柳树巷深处一栋三进宅院,紧紧地并闭了一整夜的西角门了,呲…牙牙…的打开。从巷子里响起了轻和的脚步声有条不稳得响起。
隐身于一排杉木树后的一排房子,靠近东厢房的抄手游廊边上,一个相貌清秀,穿着素服的小丫头斜蹲着一边吹着药炉;一边摇着扇子,淡淡的药香渐渐的弥漫开来。慢慢的听着各处都有了响动。
小丫头伸长了脖子偷偷的看向正房,突然啪的一声,头上挨了一巴掌。小丫头捂着头一脸的恼怒,张嘴准备开骂,扭头瞅见是娘子身边的近身伺候过的咏梅。
“秋兰乱瞧什么呢,不好好干活,耽误了娘子的药,过会看你白梅姐姐不罚你”。秋兰看了一眼淡妆下稚嫩的咏梅,心里暗讽:跟我这摆什么威风,有能耐去朝着书兰耍脾气的。
欺软怕硬的东西,早晚有你好看的。虽然她一肚子的恼火,可脸上换上了笑,到低刚满十岁的孩子,那丝笑容看着就有些僵硬,说出的话不免也直白了些:“我当是那个,原来是咏梅姐姐啊,姐姐今天没近前伺候?”。
咏梅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给书兰使绊子被娘子训斥了一顿,那轮到个粗使的小丫头里外的暗讽她。
也是她倒霉,本来头天里跟书兰挣嫌气,书兰仗着自己得宠,父母又是夫人陪房,从不把她们几个从外面买来的看在眼里。正好那天书兰从舱里出来,她似听梅香吩咐了什么,觉的正好给书兰点颜色看看,就伙着几个人绊住了她,事延后在叫她办去,可八九岁的年纪正爱玩的时候,也就把上面交待的差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等上面查下来,搞的她里外的不是人了。
咏梅瞪了两眼秋兰,转身游廊朝前月洞门走去。秋兰看她走远了,使劲的朝地上呸呸了两口,复又拿起盖子搅了搅药。秋兰越想越火大,碎碎念地一阵无趣,坐在墩子上托着下巴,眼睛直的看着院子中的樟树发呆。
她和书兰、秀兰是夫人陪房的女儿,父母都的夫人重用,这次只她父母随行,娘子给的恩典,一直跟着父母在随行的船里,也没往这边伺候。上岸安顿下来来后,才听说书兰的事情。因为屋子少,人多,咏梅、白梅被安排与她们几个小丫头一起。
本来娘子院子里四个大丫头,五年前玉秀同红苏一个嫁个了来福,一个嫁给了李正的儿子李贵。
夫人早前给娘子预备下的梅香和兰香调了过来。三年前她和书兰、秀兰,一起开始伺候的娘子,可比她们晚来一年又是外头买来的咏梅和白梅升了二等,叫她们几个很不服气。
娘子住的慕思阁前一排朝东的五间房子是值夜的二等的丫头和婆子住处,靠西的一间是水房。
这宅子院子有几处,所幸丫头们也有了一片自己的地,虽比原来京中大宅的窄了些,反而到了这地界丫头们比起小户人家的闺秀的住处都要精致上几分。
咏梅等虽然罚了月例,没了近身伺候,但还是二等的丫头,同她们一起住,每每脸上都带出几分不愤来。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秋兰打了个激灵,赶紧拿起扇子似模似样的煽火,眼角扫视着近前走来的几人,静香带着素梅几个匆匆忙忙的进了正房,听着一阵声响。秋兰眼中慢慢的露出艳慕之色来。
静香只比她大了一个属相,身量小,带着江南女儿的娇柔,清脆的嗓音,却是个伶牙俐齿的,训斥她们这些小丫头时,巴掌大的圆脸绷的紧紧的,恐架子不齐整,因着静香的姐姐是书兰的大嫂,曾经是太太身边的二等的使唤丫头,与秋兰,书兰的姐姐们同在太太身边当差,后来又都联了亲,关系又近了一层。
因此对着他们三个的时候虽说脸也有时不大放了晴天,可终归要比的他人好上很多。但秋兰每每看见她都有股子郁气。秀兰每次从她手里接过事物时,都要晃神,在盯着自己的约略粗糙逢冬红肿的手就叹那么会气,回来要唠叨上几句,摸那纤细白嫩柔滑的双手,她都不忍心把自个的手凑上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秋兰端着药碗来到正房喊了声素梅,递给她端了进去。不大的功夫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慕思阁是由三间正房,两侧厢房围起来的灰砖平房的三合院,东厢房耳房院墙几棵樟树环相团抱,树下摆着几只桌凳。石板铺就的小院,院子中间砌着花坛,上面陈放着的菊花是近些日子移过来的。清风吹拂阵阵,混杂的菊香散溢,清逸舒爽。
早饭过了,不当值的几个丫头们一起端着茶果坐在樟树下,有的手里拿着绣活,有的拿着鞋帮,春梅拿着一本诗集,石桌上放着一杯茶。寒兰打趣道:“姐姐莫非想当个女先生,一时半会儿都离不的书!”
春梅拿起书敲打了下寒兰,恩啊了两声,用手扶了扶鬓角,理了理衣角,一般正经的说:“我担着教你们识字的差事,总要有个先生的摸样和比你们要好的才学才是,要的怎么能正的过你们这些狡猾的小狐狸们呢”。
哈……哈……几个人笑做一团,笑的春梅一脸涨红,“行了,小声点,没听见前个梅香敲打红梅,怎的都没的记性。记吃不记打,娘子还在伤心呢,没看见娘子脸上都没的血色了,原本就没的几两肉,这些日子越发的瘦了。”
清秀小巧的瓜子脸揉作一团,妩媚的杏眼暗淡了几分,拿着那本卷着的诗集沉默了下来。突然周围都沉寂了下来,静的人心都慌慌的。
拿着绣活的雁兰挪了挪蹭到春梅身边,坐在小杌子上贴着她耳悄悄的问:“你是在娘子身边伺候的,我们现在是怎么的,放着京里不住,慌视乎的跑的这个乡下来,不是娘子病重吗,怎的又给太太带起孝来,满园的白帆,我们几个经常不敢出屋子。
当初我们那么匆忙上的船,吓的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我们好些个都丢了贴己的物事呢!好姐姐,这是怎么的。”
春梅环视了一眼,瞅了眼雁兰,垂下眼帘,心里默数了下梅香交待的几句话,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一一的说给雁兰。
“你看前阵子的舅爷,那是奉了李家老祖的吩咐来接娘子的,只因中途接了调令,才不的不回转的。早前个李家老祖生了场病,想起十几年为见的末女,写了信给太太,太太管着那么大家子人,那走的开,只能舅爷到一起带着娘子一起回江宁,替太太去尽尽孝道,本来带着娘子去庄子挑些娘子前些年种的那些稀罕的物事,本来一起收拾了回京,可巧太太的了风寒,娘子侍奉了些日子,眼见着太太身子见轻。
舅爷又突然接了调令又慌忙回任上,那你们那时候在京里,南边来信都催了两次了,这边全乱了套。娘子也等不的回京,急忙跟着那李家的管事上了船。
舅爷带着你们上船后才得了太太过身的信,你也知道娘子一向同太太感情深厚,比别个母女都要亲近些。可怜的娘子的了信,当场就昏了过去了,那三天可急坏了周嬷嬷他们了。”说着拿帕子拭了拭眼泪。
雁兰一旁听着半信半疑,还是忙安慰道:“说着怎么掉起金豆子了,咱们这不都为娘子担心吗,说句诛心的话,万一出了事情,我们皮糙肉厚的,可我们娘子乃千金之躯那禁得住折腾。
前些日子,建兰的老娘在厨房里听跟来福的小厮传说咱们老爷触怒了当今圣上,厨上都传开了。后来看着不像,大家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建兰捅了捅雁兰,挤到她们两个中间,略带讨好的问春梅道:“姐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啊?太太如今不在了,可怎么好,先前着我们两可得罪狠了姨娘身边大丫鬟映秋。
建兰说话间又往雁兰身边蹭了蹭,底下拽了拽雁兰衣角,雁兰会意赶紧凑话说:“是啊,几个月前,你听着四娘子身边的文秀被罚了二十板子,被撵出去的事吧。其中便有我们的缘故。”说到着她顿了顿,便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