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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高阳县二 ...


  •   天没亮项师傅就起来了,拿着块布一会擦擦着,一会擦擦那,他们住的这家店,还是李管事安排的,当时项师傅以为还需要他们跑趟镖,就不客气的住了下来。

      那想到是运起来了,但事情没闹清之前,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昨天最后的一点门路也堵死了,之前求到常家儿子面前,是因为常家大儿子在漕司运管手下作押司,管着高阳县的漕卒。

      要走这段路的镖,需要走通淮南东路楚州高阳县内的都头,否则一旦被抓,就会被当走私货被扣的,沿路还需要走通运管,驿丞,百长,但只要走通高阳县的都头,拿着运管的帖子沿路百长,就会放行。常家大儿子在漕司运管下作杂役跟都头下面的百长能搭上话,到时候只要每岁给供个几十两银子,这样这条线,也就可以顺利的走了。可常家大儿子避而不见,事情就难办了。愁的他当时都不知道怎么走回来的。可事情一会没老停了,他就怕有什么变动,到时候那就真真的绝望了。不光赔光这些年的积蓄,还从此封镖!

      李总管主动相邀,叫项师傅看到了希望,如果这条线还搭不上,那只能上岸了,他家里还有大儿子等着娶媳妇,小儿子还要上书院,处处都要银子的,最重要的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们。

      只所以现在想搭上李总管,是因为看见他送的这趟镖一路都没人拦,本来以为是运气,上岸后在看安排他们的吃住,现在想想这个李总管的排场,之前因为慢待了那个叫李祥的管事,不好意思在往前凑。柳暗花明,不想都绝望了的当口,老天爷总是没放弃他,想到这项师傅朝着西边双手合十拜了拜。

      按照商定的时辰项镖头和成子早早的侯在了和川楼大堂里,找了个最显眼的地方,之前李正打发小厮庆阳定上房,掌柜的本来看见这两日人,不像能吃起上房的人,一再确认,白眼都快翻到房顶去了,等确认是那个给赏银多的主家的客人,一请再请,可看这个姓项的非要坚持守着门口等,掌柜的斜着眼撇着嘴低声骂了句:“壮汉懒驴扶不上墙”。

      昨晚刚下过雨,空气新鲜,他抬起头来,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干涩涩的,等的焦躁了,就去店门口站着东张西望一阵,嘴里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的什么,成子一脸的无奈的坐在凳子上,手撑着头无聊的翘着二郎腿呆呆的看着门外。

      丝…….头上一阵疼,就看他师傅弓着腰,陪着小心对着一个头戴方巾,大概四十岁的样子,穿着带云纹的薄墨色的襕袍,挂着块一看就上等货色的玉佩,身材魁梧,举止威严,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严肃的人到了跟前。

      他蹭的站了起来,脸上现出欢喜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恭敬的冲着他师傅小声的说,但又怕惊到了贵人,于是声音压的很低。
      项师傅紧张的汗直冒,一边皱着眉头说,你先等等,一边对着李正说您快请
      “快请,快请”掩盖掉了那微不足道,而又无足轻重的问候声。
      李正瞄了一眼成子,礼貌的问了一句:“这位是?”
      “奥,这是我徒弟”项师傅拽了一把成子。
      成子弯了弯腰喊:“李总管好!”
      李正点了点头,拿了一两银子给了成子,说初次见面,给他师傅的徒弟的,成子很意外,居然给项师傅这么大的面子?
      两人互相道了声请,先后上了楼,成子这才注意到,李正身边还跟着几个人。

      李正去见项镖头的事,提前跟宋寄媱商议过,宋寄媱不确定在高阳呆多久,之后何去何从,正岁十一的她在李正,周嬷嬷等这些老仆眼里还是个孩子,但她又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子,很多事还是不能替她拿主意越过她去,这也是她现在心比较稳的原因,大家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越线,又有距离。

      现在她还小,不急于作决定,身负母孝,她想给她这一世的母亲作好最后一件事,守孝三年,出了孝她才十四岁。母亲都在重病中,为她作最后,最自由,最好的打算,她不能辜负也不能辜负。

      这样几日过去了,项镖头上李宅跟李正辞行,听说主家丧事想给先夫人上柱香磕个头,宋寄媱给否了,一是虽然她和李正、奶娘商议的是以后对外以男子身份行走,但在孝期叫男人进后宅,传出去总会对名声有影响,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自以为无缝可钻,可做事总会留下痕迹,人在怎么涂抹,褶皱了就是皱了。

      虽然宋寄媱对于这个时代的婚姻没什么期待,也打算婚后各过各的,但她想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哥哥可以保护妹妹。至于丈夫,那就跟这个时代夫妻一样大家相敬如宾吧!

      二是比较她还小,虽然不怕叫这些老江湖看出来,但也防着他们起轻视之心,给后面的事带来麻烦。淮南道东路的漕运那么复杂,没有一个带路的人帮他们,一时半会的理顺需要很长时间和物力的。

      人与人交往,礼尚往来交情才会长远,宋寄媱以在孝期,不便见客为由,叫李正收了项镖头的鲜菜,李正回了项镖头二十两程仪。

      临行前,李正又打发小厮庆阳送来伍佰两银票作安家费,激动的成子一夜没睡觉,倒是他师傅呼呼的睡到大天亮。

      项师傅其实很忐忑,这位神秘的东家,一再这么礼遇他,昨天又送来这么大一笔银子,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左想右想觉得自己没有叫人惦记的地方,除了这身杂艺,说起来在这条漕河上跑镖的大多是他师兄弟们,他是他们大师兄,看在师傅和他之前照顾他们的份上,怎么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这样才叫他撞大运不但解决了之前被扣的镖,拿着帖子和一个叫李祥管事去转漕司提被扣的镖,高阳县内的都头亲自出来跟李祥解释,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些衙役们面前直起腰来!

      这临走了还给了这么大一笔安家费,想想就是现在叫他自卖了自己,估计他当时一冲动也答应了。这时候回转过来也是吓的一身冷汗,他小儿子读书天分很高,他不能因为一时得利,毁了他的前程。
      最后他也想开了,走一步算一步了,先过去这关再说,又给了他这笔钱,怎么算死了也值,这些够儿女嫁娶,在乡下起个大宅的,买上几十亩地,过富足的日子了。

      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漫无边际的天空上。四周万物都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除了偶然一声两声滴答的响声,沿山而长的翠竹在水色的月光里面挺立起来了,投着一丛丛的暗影,再向远处的山谷里看去,层峦叠嶂的山峰把月光都挡了去,黄源寺远处有几个村子,明亮月光下,闪烁的灯光,好像是远处航道的指明灯,倒是符合这座城的名字。

      “妈妈,我爱你,我想你了,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妈。。。。。”在这寂静的夜里,宋寄媱对着山谷大声的喊起来,十二年来的教养,十二年的束缚,通通的在今晚她都不想要了,她只是想作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想念自己的母亲。

      寂寞有两种,一种是身体的寂寞,想有人陪着,喜欢热闹;一种是灵魂的孤独,怎么也填不满,空旷的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

      等情绪稳定后,宋寄媱才发现身后银杏树下站着一个人,静静站在树影里,人影拉的很长,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这个人手里好像拿着一件衣服。

      她这时候才想起,晚上她避开梅香几个,自己偷偷的跑到山顶连危险都忘记了,虽然黄源寺从没听说有匪类和什么不好的名声,可自己一个小娘子半夜三更的跑到这无人的山顶,怎么也说不过去。这些都是麻烦事,想想就后悔,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先闯过这一关。

      宋寄媱想拿着衣服能站在树下安安静静地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宋寄媱摸了下脖子,作了个她自己多年后谈起都尴尬的不行的动作,她朝自己竖了个中指又飞快的在嘴边清咳了下,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穿着中衣,头疼的假装掸掸灰尘,整理了下衣服,抻了抻衣角,终于觉得不至于失礼才故作镇静的走上前欠欠身说:“先生,我与您素未蒙面,不知您在这有何贵干?”

      宽厚低沉的嗓音响起:“小姑娘,别怕,在下是寺里的香客,方才看你躲在竹林里哭,本不好打扰,可夜寒深露,你又穿的这么单薄,就叫手下拿件衣服,如果心情好点,就回吧。”男人循循善诱的劝导。之后男人快步走到宋寄媱两尺开外

      宋寄媱以前是个声控,没看清那人就先判定了这不是坏人,最起码的不会对她坏的坏人,有这样磁性,稳重的声音的要么性格强悍,历经沧桑,要不就是本身性格内敛,稳如泰山的人。

      等男人走近后,宋寄媱一阵失望,面前的男人,在月光下,满脸的胡须挡住了这个男人的全貌,头上带着个破帽子,黑洞下火的都看不清什么颜色,月光在亮也没用,眉似利剑入鬓,显得一脸杀气,如果不是手上挂的镶金丝的锦缎斗篷。她都以为那跑出来的野人,

      宋寄媱默默的念叨:“声控要不的,声控要不得!!!!!”

      这一来一往的冲散了宋寄媱压抑了从一上山的悲伤,冲淡了那种孤寂带来的茫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高阳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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