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和离》芝盐抹茶

5、盘算

　　林氏一直是淡淡的，倒是二夫人毛氏笑容满面，“姑太太一路辛苦。”又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女孩子，“这就是舒雅吧，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穆静也温婉的笑着，“是舒雅，舒雅，给两位舅母请安。”
　　常舒雅磕头请安，是施宁窈扶起来的，常舒雅娇小玲珑，和穆静不像，大抵是随了她的父亲，但长得很漂亮。
　　她对着施宁窈浅浅一笑，说了声多谢，施宁窈回道不必客气。
　　毛氏提醒道：“别站在风口上说话了，进屋去吧。”
　　一行人到了松鹤堂，正堂上已经摆了瓜果点心，众人分坐，施宁窈坐在姑太太穆静的下首，穆静自然早就把穆家这些女眷打听的一清二楚了，对于这个成婚三年无所出的侄媳妇并不陌生。
　　林氏倒也没真的摆脸色，问候常舒雅母女一路上来辛不辛苦，常舒雅看着娇滴滴的，实则口才了得，将一路上的见闻说的有声有色，林氏生在阳都长在阳都，听的津津有味，对穆静都逐渐和颜悦色了。
　　穆静这些年在夫家学会了看眼色，对林氏这个嫂子也捧着吹着，让林氏十分受用，一时间竟亲如一家。
　　施宁窈默默听着，原本她对穆静一家的事不太清楚，穆家人跟她都不亲近，她生不出孩子，穆家人多少都有些不满，穆覃父子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简在帝心，穆家人自然高人一等，看不上她这个落魄贵族家的小姐也是常事。
　　这样听来，原来穆静出嫁时老太爷还活着，当时的老太爷也不过五品的一个将军，穆静倒是想嫁进阳都的高官家，只是不小心和进京来的常家公子有了肌肤之亲，没办法只能嫁给商人出身的常盛。
　　只是嫁给常盛了穆静才知道常盛在家已经有了一院子小妾，她嫁过去这些年就是斗婆婆都丈夫斗小妾，娘家远在阳都，她也没有依仗，好容易熬死了婆婆丈夫，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丈夫一死她才知道夫家的生意早就负债累累。
　　这四年常家吊着命过来，最后小叔子伙同当地官员卷走所剩财产，母女两个没办法只得来娘家投奔。
　　林氏听的心里痛快，看着小姑子憔悴的面容，远不复当年的嚣张，如今低声下气的样子，她已经赢了，胜者不需要打压手下败将彰显自己的胜利。

　　常舒雅跟她父亲估计也不亲近，说到她父亲时只背过身擦了一次眼泪，然后就垂着头听长辈们说话。
　　毛氏似乎对常舒雅格外热情，拉着常舒雅的手问道：“舒雅几岁了？”
　　“二舅母，我十五岁了，二月里才过的生日。”
　　毛氏白胖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看的施宁窈不解，略一思索，想起毛氏的小儿子将将十七，正是说亲的时候。
　　这也就说得通了，二叔穆粱无甚本事，如今的闲官儿也是上头看穆覃父子的功劳提的，毛氏的小儿子穆安阳更是个庸才，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不过施宁窈觉得毛氏的算盘得落空，常舒雅再怎么落魄，也是穆覃的外甥女，如今见了，也觉得机灵漂亮。换做她是穆静，也不会将女儿给穆安阳这样的庸才。
　　林氏什么人，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她目光落在施宁窈肚子上，又转到常舒雅身上，心里有了计较。

　　范氏坐不久，林氏稀罕这头一个孙辈，让她回去歇着了，荣哥儿听女人们说话直打哈欠，林氏叫孟氏把他领回去，姑娘们带着常舒雅去换衣裳预备吃饭，屋子里一下子就空了。
　　二房两个妯娌一向闷不吭声，跟训好的猫儿似的，话头说着说着就到了施宁窈身上。
　　施宁窈握紧了帕子，就听到毛氏道：“我听府上的老妈妈说过一个偏方，说是专门生孩子用的，她家长好几个媳妇就是吃了这个方子隔两个月便有了，要不我要来了让老二媳妇试一试？”
　　林氏虽然眼馋孙子，倒也没糊涂，并未一口答应，“劳烦你问一问，不过乡里人的偏方，总要查一查清楚才能用。”
　　毛氏隐晦的撇嘴，陪笑着说是。
　　穆静像是才知道这个侄媳妇不生似的，拉着施宁窈的手道：“侄媳妇年岁小，尚且不急呢，那时候我家有一个小媳妇子，也是不生，都说她没福气生不了，哪成想她二十二岁了，一下子生了对龙凤胎！”
　　林氏眼睛微亮，“真的？”
　　“那可不，所以啊，嫂子也不用太着急，缘分到了，孩子也就到了。”
　　林氏没有被安慰到，叹了口气，“这缘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
　　穆静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香茶，笑容可掬道：“说不定就在眼前呢。”
　　林氏没想多，点了点头，施宁窈却听得心头一跳，穆静说的，是什么意思？

　　晚饭时一家老小聚了一院子，丫鬟婆子们脚步利索的穿梭于常青园和厨房之间。
　　穆覃对这个妹妹感情倒没有多深，只是父母都去了，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个了，妹妹又受过磋磨，自然比往常也亲厚了一分。
　　穆以棠坐在施宁窈的身边，看她兴致索然，便知道林氏又说了孩子的事，他有心安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摸到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施宁窈手一抖，下意识抽开了，却也感受到了穆以棠的安抚之意，心里有些宽慰，她向来眼皮子浅，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她险些落泪。
　　小夫妻两个的来往没人发现，一家人的注意都在新来的姑太太和表姑娘身上。
　　常舒雅果真很有本事，她不仅能和几个姑娘说得来，就连几个表兄甚至两个舅舅都能谈几句。
　　饭后奉了茶，施宁窈拈着干果吃，听大家说话，有些昏昏欲睡，直到穆覃不知道为什么说是兵法，随口考校子侄，岂料常舒雅却答的很有见地，让穆覃十分高兴。

　　等到席散，穆静母女俨然就成了穆家的正经主子，穆覃知道林氏安排的院子，有些不满地皱眉，林氏颇有眼色的说道：“原想着将姑太太和舒雅安排在枫香园，但那处有两间房子正在修葺房顶呢，先委屈姑太太和舒雅在雅竹苑住几天，等枫香园修葺完了，再搬进去岂不好？”
　　穆覃这才满意了，说了句辛苦，便又匆匆地走了。
　　一行人这才散了，为了体现对穆静母女的重视，施宁窈亲自将穆静母女带到了雅竹苑。
　　一路走过去，施宁窈才发现枫香园在穆以棠出府的必经路上，比之她的沁芳园更近松鹤堂。
　　她心里那个想法仿佛得到了印证，虽然被林氏冷眼相待这一年，但也有些心凉。
　　送完了穆静母女，施宁窈才缓步往沁芳园走，翡翠和珍珠不错步的提着灯跟着她。
　　绕过小花园的游廊时看到对面来了人，施宁窈一抬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穆以棠。
　　穆以棠吃了些酒，眼眶有些热，到了沁芳园等了有一会儿还不见施宁窈来，便寻了过来。
　　他张口便想唤她阿窈，可想到她的抵触，阿窈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下去，快步走到施宁窈跟前，“怎么去了这么久？”
　　施宁窈看着月光下穆以棠俊美的面容，无端的笑了，“姑妈留我说了会儿话。”
　　她是漂亮的，相较于施锦窈的清冷温雅，她更加美艳，尤其是那双眼睛，若是含着情意看人，便是初初相见，也能让人一见倾心。
　　穆以棠对穆静母女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尤其是常舒雅，自以为隐晦的看自己那几眼事实上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知道卫国公没用心教导过施宁窈，他怕她在处事市侩圆滑的穆静那里受气。
　　不过他没我好看问出来，看她少有的笑脸，便知道没被欺负。
　　他抬手牵起施宁窈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施宁窈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抿着唇却泄露了一丝笑意。

　　这一夜穆以棠少有的热情，次日早起施宁窈浑身软绵绵的，却还记着要去和穆静母女吃饭，强撑着起身。
　　梳妆时她看着镜子里慵懒妩媚的自己，吩咐碧珠给自己梳了凌云髻，穿着得体，尽量不让人看出昨晚夫妻两个做了什么事才好。
　　休息了一夜，常舒雅看起来更加漂亮了，几个姊妹都很喜欢她，缠着她讲一路上的见闻和绥川风物。
　　施宁窈还是那样，闷不吭声，林氏问一句她答一句，穆静观察了几天，确信了这位侄媳妇的确不得嫂子和侄子的心，且软弱可欺。

　　转眼间天热了起来，五月中是穆覃的寿辰，因是五十岁整寿，所以办的很大，提前好几天开始筹备，又因着范氏才生了孩子，这次的寿宴是林氏带着施宁窈办的。
　　范氏四月底足月生了个女儿，一家人都很高兴，范氏坐月子坐的开心，人都健康了许多。
　　这次林氏带着施宁窈办宴席，发现施宁窈并没有表面上那样不中用，她做事很有条理，也很有手段，倒是对她有些改观。
　　只是再怎么样，生不出孩子让她儿子蒙羞她就是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