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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折枝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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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红色衣袍散开在了,看似了无生机的黑色土壤上,那女子衣衫褴褛,身上有着数十道伤痕。
但这里并非是什么折磨人的牢笼,只是一片开着正美的桃花林。
而在这躺在这里的女子便是苏闲醉,她刚刚又经历了一次死亡,上一世的记忆冲进她的脑子里,一如往常的痛彻心扉。
一位淡色华服的男子,腰间佩着枚暖黄色的玉佩,应是清神俊朗的人却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那人面上毫无血色,却依旧耗尽全身的力气对她说:
“醉儿,答应我离开这里可好,跑的远远的……此生再不踏入这皇城可好。”
说完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再无可支撑,瘫软在地。
想来她是听了他的话的,那日宫变,所有人都将箭头直指那个昏庸无道的君王,她便只身带着那个儿郎的尸体出了城。
想是也受了伤的缘故,出城没多久,又遇了听逢城乱的山贼,看了这般逃命的官家女子,哪会放弃?
最后苏闲醉却也只记得那天是多么的冷,寒风瑟瑟吹着。她衣不蔽体的用手指硬生生地挖着泥土,指甲里嵌满了泥,安顿好了那个儿郎,便纵身跃入悬崖。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去寻找……
她想她是执着的,即使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结局,却愿意一次又一次的去救那个人。
堪堪立起身子,抬眸,却看一倩影聘聘婷婷的走来了……
那抹身影走近了,看着是一位面容似桃花般艳丽的女子,处于这桃林之中,倒是像瞬间夺了花儿们的颜色,她是这片桃花林的主人,也是苏闲醉的主人。
“醉儿何苦?你我是没有可能会救下他的,你这般循环往复的回去,只会让你彻底变成这里的一棵桃树。”
苏闲醉为了救自己的心爱之人,曾与桃林的主人许愿,允自己重活一世。
代价是以身体滋养桃树之灵,这回去的次数越多,自然□□也会消失殆尽,最后变成一棵真正的桃树。
而苏闲醉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师父你可否告诉我,我要怎样做才不会每次都被抹除记忆,能真的救的了他。”
她言辞恳切,太难了,因为逆天改命,本就是违背天道的事情,自己每一次回去,只会重复上演第一世的悲剧,与其说是重生,不如说是轮回,漫无目的的轮回……
许是轮回的次数太多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越来越虚弱,她怕……自己会再也没有机会救他。
但师父只是摇了摇头,她虽是这桃林的主人,但桃林却是天道产生之物,莫说是她了,或许连这最年长的桃树也不会知道这里其中存在的规律。
有些事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只能无奈说到:
“醉儿,万事皆看天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她想苏闲醉是不愿有人打扰的,又或许她这个固执的徒儿,不会在此处呆太久,她是了解的。
看着师父远去的身影,她自然知道师父是不愿在管她了,抬头看看周围长得甚是茂盛的桃树。
随后又抽出了一把嵌着暖黄色玉佩的银制小刀,干净利落的划下了一道伤口。
鲜血随着伤口缓缓渗入黑色的土地,那黑色的土壤霎时间变成了黑色的怪物,贪恋地吸食着她伤口渗出的血迹。
苏闲醉只觉得这一次比她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痛,不知是伤口划的太大了,还是自己的这一身血快流失殆尽了。
只记得在迷迷糊糊陷入沉睡之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救回你。”
桃林中那抹艳红的身影化为泡影,风吟吟唱着她的名字。
自天下被萧皇收入囊中,往事种种便只能被计入史册,没人去问也没人敢查。可这宫中秘辛却也是有人知道的。
当年少年萧皇为了一己私欲出兵造反,如今国定了,家安了,却传来广选秀女这事,多少前朝势力也蠢蠢欲动,妄图分一杯好处。
当朝丞相苏老头是个古怪的,原是萧皇登基时请来的世外高人,被萧皇请出山后,带着这一家老小就来了这京城。
许是闲云野鹤做惯了,苏老头对这权贵甚是不在意,他在乎的是他的小孙女苏闲醉过的好不好。
当年他儿子甩下这个孩子便走了,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办法照顾这个尚在襁褓里的年幼孩子。
待那萧皇派人来请他,他就想着或许来了这京城,这孩子总会和比他待在那山里头好,便来了。
如今来着也有十五个年头了,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弱,那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小丫头也长成了如今这般标志的样子。
苏闲醉在这京诚里长了十五年,日日仗着自己是当朝宰相的小孙女,早就混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平日里与其他纨绔子弟逗鸟,斗蛐蛐的活干的多了,冷不丁的遇上了萧皇选秀女这一大事便也想去凑凑热闹。
早早便拿了之前萧皇给的进宫的令牌进了宫。萧皇也是宠她的,这皇宫是何等地方,却也给了苏闲醉这个令牌,准她随意出入。
刚进了这宫没多久,苏闲醉便被那些弯弯绕绕的宫路迷了眼,不知为何走进了一间看着素雅的院子。
探头进去便望见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摇头晃脑的念着书,身旁站着一个看不出年岁的男子似在指点着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正准备进来送糕点的宫女碰了个正着。
“是谁?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如此不讲规矩,没看见里头先生正在给小皇子讲课么。”
苏闲醉虽是丞相府里的千金却也是个不喜规矩的。
像别的小姐出门总带着这些那些看着贵重的首饰钗子,她便只喜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袄到处晃悠。
这会儿被这宫女瞧见还以为,不知是从哪个宫里出来的小宫女如此不守规矩,在此处偷听墙角。
“先生?”苏闲醉诧异。
若是她没记错这负责给皇子授课的太傅,是个白胡子的老头,甚是无趣,既不知道哪家的花灯好瞧,也不知道塞外的风光,听他讲话着实没有意思。
爷爷本也想着送她来这皇家学堂学学本事,却没几节课便把那个老头气的扬言再也不想看到她,所以自己最后只得跟着爷爷学些本事。
那这个看着挺年轻的先生又是谁?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便被小宫女推着进了这小院,她没有反抗,毕竟她不知道这被偷听逮了正着的小宫女应该是怎样的做派,眼前如朗月的男子便也没说话盯着她看。
苏闲醉见此慌张的想了想措辞:哦......哦,对不起先生,奴婢误闯了这院子,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奴婢可好?
说完便立马跪下,却也还想抬头,偷看这位先生的相貌。
眼前这个姑娘虽是一身穿着普通的很,但是端是看她那行礼的姿势,或是脖子上挂着的不俗的小金锁,便也知她不是个下人。
这般跪在面前还偷偷盯着他看的姿势着实有些好笑,灼华浅浅笑着,想看这小丫头何时能够露馅。
但这姑娘却迟迟没有再次出口,灼华也没去追究,便摇了摇手想让她出去,眼前的小姑娘像是如释重负似的准备出去,倒是一旁的小少年偷瞄着苏闲醉开了口。
“苏姐姐?”他似不确定,带着些许的探究,却让正准备起身离开的苏闲醉一愣。
“你认得我?”苏闲醉缓缓开口,想来此时的空气确实是有些凝固的,她刚刚才表演完了误入院子的小宫女,此时被当众揭穿她也是尴尬的紧,只求眼前这位小小儿郎别说出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小宫女听小皇子如此称呼当即便反应了过来,能随意进出皇宫,又受得起小皇子一声苏姐姐的,出了苏家那个小小姐还能有谁?
当即便跪下直呼冒犯了苏家姑娘,倒是苏闲醉摇头说不关她的事情,毕竟就算她再怎么不知学,偷听别人墙角不是好事她也是知道的,何故让这个小小宫女替自己担了罪责?
但比起让这小宫女一口一个苏小姐叫着,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更想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毕竟她早就听爷爷说过,宫中不宜有男子,那眼前这位既不是皇子,也不是那教书的老头?那便是阉人喽?话说这么好看的阉人也是少见。
至于小皇子认识她,她倒也并不意外,毕竟这萧皇皇子众多却没几个公主,有几个也早夭折了。这些年她可没少参加宫宴,小皇子认识她也是可能的,但眼前的男子却丝毫不意外,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让苏闲醉非常不爽。
张口便问到,“你是这里教书的先生?还是阉人啊?”
她此话一出,原本跪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宫女瞬间变得哆哆嗦嗦。
眼前这位先生可是萧皇钦请的先生,专门为六皇子讲学的,这宫里头的人都避讳他的身份,怎的到苏家小姐这里连阉人都喊出口了?
但灼华却是不恼,温润的样子好像话本子里那总会被妖精迷惑的文弱书生似的。
“哈哈,苏小姐说笑了,我不是什么阉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罢了。”说话的时候满脸的笑意,反倒让苏闲醉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刚刚的话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