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白开与云杉雪》乌色

29、诸神乐游黄昏

　　榛下歇明白这是要动真格了。
　　但谁怕谁呢？她也还没动真格呢。
　　只见波塞冬紧握三叉戟，脖子上青筋暴起，往下面重重一砸，明明这里都是空气，却居然溅出了水花！
　　城邦的屏障登时崩塌，雨又灌进了城邦，只不过没落到地上，全凝聚成一条条小溪流环绕在波塞冬和三叉戟上，榛下歇能窥见其中蕴藏的力量。
　　敢情真格刚刚都拿去放水了。
　　城邦的居民不清楚上面发生的事，只知道天上的乌云消散了，太阳照射进来，把人心晒得温澜潮生。
　　等阳光变得不那么刺眼时，他们渐渐看清楚天上流动的巨大水流，人群又是一阵骚乱。
　　榛下歇察觉到信仰动荡，看清情况后单独传令给一个祭司，“继续祈福，没事。”
　　那名祭司听见声音惊慌地看了眼四周，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看其他人没反应也连忙垂下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榛下歇轻“啧”一声，本来以为美杜莎太胆小所以挑了这个顺眼的，没想到都一样。
　　神明对人来说这么可怕吗？
　　没想到那名祭司就只慌张了那一下，很快就缓过神来，然后开始十分淡定地指挥着其他祭司并对殿里殿外的居民安抚道:“那是神明在降罪波塞冬，不用担心，继续为守护神祈福吧。”
　　居民们其实心里都在犯嘀咕，可转念一想，这水流一直在上面没落下来，祭司也不过是凡人，现在居然敢直呼海神的名字，那她说的大约是真的？
　　祭司冷静镇定的表现取得了居民的信任。
　　不管怎么样，先为守护神祈福吧，现在她们也只能做这件事了。
　　信仰又源源不断涌入榛下歇体内，甚至为了让榛下歇处罚的更重些，居民的信仰也越来越纯粹强大。
　　榛下歇也是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还以为这祭司又是个长得好但性子懦弱的人。
　　她看了眼波塞冬觉得还是不把这些说出来好，万一他嫉妒得抽风，再朝底下喊话就不好了。
　　波塞冬举起三叉戟一挥，上面的一股股细流就朝榛下歇涌来，那么多股涌过来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离她越近还越变越大啊这水流。
　　榛下歇抬手用长矛挥断几次，水流却又很快汇聚，她的武器根本对它们造成不了伤害。
　　但是它们对榛下歇的伤害是实实的，她闪避不及不小心蹭到就多添了几道伤口，还都是后知后觉发现的，被水流温柔的假象蒙蔽。
　　榛下歇无法破除，被越来越多的水流环绕得密不透风，她透过缝隙看见波塞冬邪性的表情，手指微用力，把盾和矛都收了回去。
　　波塞冬的水流让她想到个好东西。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雅典娜战神，对这两个兵器也用不熟练，不过信仰可不一样，它是个神奇的存在。
　　它构成的力量可以由榛下歇随意操控，随心而变，她模仿波塞冬的溪流，变出了几条淡白色发着光的雾状小蛇。
　　然后操控着，让它们越变越大……
　　波塞冬手指做了个收拢的姿势，面前的水团也跟着一缩，即将要缩到只剩一人大小时水团突然停住，波塞冬皱眉，挥动三叉戟画阵控制，水团再次收缩，然后停住。
　　波塞冬咒骂:“雅典娜你在搞什么鬼？！”
　　没人回他的话，他也只是诈一诈。
　　波塞冬半信半疑走近，准备挥开一个口子看看里面的情况。
　　他盯着水团里面，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然后发现自己没看错，水里好像有什么在发光。
　　波塞冬心跳停了一拍，预知到危险般往后退。
　　水团霎时爆开，只见里面冲出几条银白色的巨蟒，张口咬住要落下的溪流，一口一口往里吞，很急切的样子，还要和其他巨蟒抢，仿佛那是什么美味。
　　的确是美味，这些溪流凝聚了海底最纯粹的力量，可以化作小蛇的美餐，刚刚就是一直在里面吃才吃到现在这么大，跟实体一样。
　　波塞冬见状转身就跑，陆地不适合他，海洋才是他的主战场。
　　榛下歇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走掉，她打趣似的跟几条巨蟒说:“吃完了还有，那个叔叔身上有很多。”
　　她指着波塞冬，巨蟒早就把这边的吃得一干二净了，此时听懂榛下歇的话，几双蛇瞳盯向波塞冬，蛇信嘶嘶地吐，显然对眼前的猎物很感兴趣。
　　榛下歇打了个响指，几条巨蟒一齐冲向波塞冬，张口就咬住他。
　　榛下歇屁股底下还坐着一条，不紧不慢悠过去，她拖着下巴悠闲地看着波塞冬，“叔叔你倒是给孩子点零食吃啊，它们都饿坏肚子了。”
　　艹，刚刚吃了我那么多力量还饿坏了，不扇它们两巴掌都算叔叔对它们太好了，波塞冬在蛇口里边挣扎边想。
　　“md，这蛇有没有毒？？！”他惊慌失措地感受到一条巨蟒咬住了他的脖子。
　　榛下歇当然不会回答他，不过神也怕蛇毒吗？
　　那条咬了波塞冬的怕是不能要了，榛下歇有点嫌弃，其他的洗洗还能摸。
　　波塞冬震怒，但因为手臂被巨蟒缠得死死的，只好转动手腕把三叉戟抡过去，被三叉戟碰到的巨蟒无动于衷，波塞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武器穿过巨蟒的身体然后掉下去。
　　榛下歇指挥着其中一条巨蟒在落地前把三叉戟捡回来，她的蛇就是学波塞冬的溪流变出来，所以武器打不动巨蟒。
　　波塞冬显然想到这点，他骤然狞笑，用力张开双手，从身体里突然爆出一条巨大的水柱，汹涌澎湃的力量打掉了身上几条一直缠着的巨蟒。
　　巨蟒们都被打的有点懵，榛下歇拍拍自己屁股下面这条没有受到波及的巨蟒，“我就说叔叔还有存货吧，去吧，吃到多少都算你们的。”
　　波塞冬藏在水柱里，此时巨蟒兴致昂扬地绕着水柱转了个圈，其他巨蟒此刻也回过神来，凭什么？它都没被打到！
　　然后一齐奔向水柱，不能比它吃到得少！
　　谁吃不过它谁就是渣渣！
　　波塞冬心里苦啊！
　　他以为对付那些巨蟒只要召唤更大的溪流就能把它们都吞掉，可现在在外面绕的那么多荧光色条状物体是什么？？！
　　如果问榛下歇，她就会告诉他，虽然反派死于话多，但榛下歇坚定自己就算是反派，也是活在以反派为主角的世界里。
　　主角不会死，所以她乐意解答。
　　这可不是谁更大就能吞掉小一点的这么简单的事，体积占小部分优势，重点在于变化的力量。
　　波塞冬是用自己作为神的力量变化出溪流的，但榛下歇用的是信仰的力量。
　　这时候就体现出榛下歇前面举动的妙处了。
　　神的力量最初都是由人赋予的。
　　信仰是最纯粹的神明的力量。
　　所以波塞冬的溪流永远打不过榛下歇的巨蟒。
　　如果是在海洋上那另说，海洋的体积太大，就算都凝聚成蕴含丰富能量的溪流也很庞大，没准波塞冬能靠把巨蟒吃到撑死然后取胜。
　　好在这是陆地上空。
　　巨蟒喜欢把猎物缠绕至窒息才开始享用美餐，不过也不影响榛下歇变的这几条边缠边吃就是。
　　她手里薅着一只巨蟒，巨蟒嘴里咬着刚捡回来的三叉戟，瞪着豆大的眼睛此刻眼巴巴地看着水柱。
　　呜呜呜……为什么，它可是最听话的一个，还帮主人把垃圾捡回来，为什么它不能吃东西，呜呜呜……好饿……
　　榛下歇不会虐待动物，但问题是如果它也去吃饭，那三叉戟势必得是她来拿，但她不想碰这东西，总感觉脏脏的。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这条巨蟒了。
　　……现在跟它的姐妹比可以说是孱弱的小蛇了。
　　被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得榛下歇有点不好意思了都，她终于出手，但不是去拿三叉戟，而是突然从手中甩出长矛，刺向水柱中心若隐若现的人……鱼。
　　波塞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为人身鱼尾的样子，就这样榛下歇也不好喊他美人鱼。
　　只能勉强算个人鱼吧。
　　波塞冬被巨蟒缠绕，力量被吃了大半，只得化为原形，此刻感应到武器就在身边，却一直不肯回到他手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住。
　　小蛇在边上看着大快朵颐的姐姐妹妹，毒牙都快咬进三叉戟里了。
　　榛下歇把剩下的水流拿走，在巨蟒渴望的眼神里放入袖中，“死了吗？”问的波塞冬。
　　巨蟒无法问答，于是更加卖力的缠绕。
　　看来还没死，榛下歇拔出长矛，准备再刺一下时，天空突然发生异动，榛下歇看着乌云皱了皱眉，又来？
　　她手下不停，又一下刺进去，因为巨蟒在外面绕着完全看不清，所以她只能瞎刺。
　　榛下歇一边不停刺一边关注着乌云的变化。
　　奇怪的是，在那片乌云仿佛将要落雨之际，突然从更高的地方劈下一道雷，从底下看会以为是雨落惊雷，但乌云诡异的停顿了一下，之后就慢慢消散了。
　　……这算什么？
　　榛下歇拨开巨蟒，看见里面血迹斑斑的波塞冬，身上粘满带着鲜血的鱼鳞，她嫌弃的让巨蟒们带着气息奄奄的波塞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