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白开与云杉雪》乌色

27、诸神乐游黄昏

　　阿波罗皱眉，张口回道:“只说血缘，那杀母有罪，可报杀父之仇天经地义，且此事更重，父亲是真正的播种者，母亲只是土壤。”
　　“父亲对子女意义最大，无罪多于有罪，雅典娜，你应该判他无罪。”
　　榛下歇听这话只觉得浑身有虫子在爬，不舒服。
　　她开口:“父亲和母亲谁是真正的播种者不是由你说了算，我问你，少了母亲，父亲如何生育？母亲才是真正的播种者。”
　　她也不会去说什么土壤更重要，这样的话站不住脚跟，因为比起土壤，应该多赞美劳动者，才能取得城邦居民的喜爱。
　　居民们对神明的信仰和畏惧都会化作神明的一部分力量。
　　阿波罗启唇轻笑，有些蔑视的表情在他做来也十分有魅力，毕竟是太阳神，宙斯最喜欢的儿子，永远这么阳光俊朗。
　　“少了父亲母亲就能独自生孩子？雅典娜你不要糊涂了。”
　　榛下歇也笑，不过笑意不及眼底，她可不像阿波罗是真的觉得好笑。
　　“你不会不知道吧？”神界九漏鱼，神史都不知道。
　　榛下歇装作惊讶的样子，让阿波罗看着很不爽，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丝阴翳。
　　“天地未开辟之前都是一片混沌，混沌中首先诞生了地母盖亚，不需要父亲，她自己就能给予在她身上生活和生长的一切以生命。”
　　“所以母亲才是播种者。”
　　“况且，”榛下歇话锋一转，“按你们的说法，国王杀了自己的女儿，同时也杀了王子的姐妹，这也是双重罪孽，王后杀他是行正义之事，无罪。”
　　“而王子看着姐妹血亲被杀害无所作为，反倒杀了正义之士，也是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三重罪孽，有罪。”
　　殿中鸦雀无声。
　　阿波罗拧眉看她却不再反驳，旁边是神明面面相觑也识趣地噤声。
　　榛下歇这下是真的开心地笑出了声，就要用魔法打败魔法才对嘛。
　　她下巴微抬，示意下面的侍从。
　　侍从会意走到中央，把犹如雷劈了似的一动不动的王子拖下去，复仇女神一步不离的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很开心的样子。
　　这下事情终于结束，散庭后阿波罗追上榛下歇，语含不爽又略带深意的跟她说:“雅典娜，你可是从父神头里钻出来的，说出母亲才是播种者这种话，考虑过后果吗？”
　　雅典娜还在母亲墨提斯肚子里时，命运三女神就预言墨提斯但下的儿子一定会推翻宙斯的统治，成为新一代神王。
　　宙斯怕走上父亲老路就哄骗墨提斯，趁她放松警惕一口吞噬了她。
　　过了不久头痛欲裂，找来儿子火神劈开自己的脑袋。
　　没想到从脑袋里钻出了一个全身披甲，手持长矛盾牌的女勇士。
　　正是雅典娜。
　　她的威严压倒树木，气势磅礴让奥林匹斯山也摇摇欲动，她的眼睛闪烁着卓绝的智慧，容颜俊美绝伦，让众神为之惊叹。
　　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儿，显然与预言里说的不符。
　　雅典娜不会推翻宙斯的统治，她卓越的才能也让宙斯将她视为最喜爱的女儿。
　　而现在，榛下歇单方面否认了父亲的功劳，她笑了笑，并不怎么认真地回答:“就事论事罢了，我与其他神或人都不同。”
　　阿波罗还要死磕，“既然不同，又为何提起地神，把地神能力套在凡人母亲身上。”
　　榛下歇环顾四周发现快到她的宫殿了，她见阿波罗还跟着有些不悦，不太想让阿波罗进去污染自己的神殿。
　　她停下脚步，讽刺地看着阿波罗，“那又如何？”
　　“不然你去把神王请过来再谈一次？”
　　榛下歇翻了个白眼，反正不是直播，她也没必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会对产生什么影响。
　　“我记得你之前还剥了一个凡人的皮，不如也顺便找神王理论理论？”
　　阿波罗英俊的脸上难道出现慌乱的表情，他急忙说:“那是他要和我比琴艺，输给了我，我才剥了他的皮的。”
　　“一场比赛的输赢而已，也能扒人皮要人命？”
　　阿波罗痛斥，“他区区一个凡人，跟我比琴是在挑衅我的神威！”
　　“换你也会这么做的！”
　　榛下歇翻出自己的记忆，发现好像确实如此，雅典娜会在之后遇见一个要和她比织布技艺的凡人，后来雅典娜把她变成了蜘蛛，每天吐丝织网。
　　但榛下歇又不会这么干，所以她一点不心虚，“我不会随意处罚凡人，就事论事，有罪便惩戒，无罪便放过，就这么简单。”
　　她轻笑一声，和大殿里阿波罗那声笑如出一辙的蔑视，“可不是和你一样双标。”
　　阿波罗还要说话，榛下歇却不想给他机会，“赫尔墨斯偷了你的羊你却只敢找神王理论，这就不剥皮了？”
　　“不过是同为十二主神之一罢了，他偷你的羊不也是在挑战你的神威吗？”
　　榛下歇步步紧逼，咄咄逼人，“怎么不去剥赫尔墨斯的皮，还得回家找爸爸理论？”
　　阿波罗后退几大步，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宙斯最后把让赫尔墨斯把羊归还给他，但他在之后也冷静下来，为了不与赫尔墨斯生出嫌隙，他主动用那群羊跟赫尔墨斯交换了竖琴。
　　想想都觉得心在流血。
　　偏偏当时还得装出一副很喜欢竖琴的样子。
　　那上面可都还有赫尔墨斯的口水啊！
　　榛下歇见他阴沉沉盯着自己，便欲开口再说些什么，阿波罗见状先转身喊来坐骑走了。
　　看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阿波罗坐在由四匹烈马拉着的空中马车里平复不下心情，除了被拆穿的愤怒外还有不可言说的羞愤。
　　他这张脸放整个奥林匹斯山都是相当哇塞的存在，偏偏山上有几个女神不为所动。
　　其中一个就是雅典娜。
　　一般就算是女神，看在他脸的份上也会给几分薄面。
　　今天看来，雅典娜是一点也不偏袒这张脸，自己好像对她根本没什么吸引力。
　　要知道，当年他和母亲妹妹忙着逃脱赫拉的追杀，一路上都是靠着这张脸寻求到许多帮助。
　　现在这种隐形的好处在雅典娜身上讨不到。
　　阿波罗摸着自己的脸，头一次产生挫败感。
　　……
　　榛下歇见人终于走了，马上转身回到自己的神殿，毫不恋战。
　　她的神殿一般就是用来给她居住，并且能让她管理下的城邦居民过来祭祀祈福。
　　不过这些都不用她管，她手底下有从城邦进献的许多纯洁女子，由她们服侍城邦的神明并帮助居民进行祈福。
　　所以她们一般被居民尊称为祭司。
　　祭司们都身穿浅蓝色外袍，佩戴胸牌和冠冕。
　　榛下歇走进神殿，祭司们齐齐向信仰的神明行礼，榛下歇点点头然后看她们都低着头看不见，于是说:“都去做自己的事吧。”
　　不用管她。
　　祭司们齐齐应声，直起身却一动不动，也不敢直视神明，榛下歇也没招，看来只能回内殿她们才会开始动作。
　　结果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转而缓缓靠近其中一个祭司，那个祭司脚趾发麻，心脏砰砰直跳，不清楚神是不是为她而来。
　　然后她就听见神明开口:“看着我。”
　　祭司们气不敢出一声，榛下歇前面那个也冒着冷汗，身子发着抖挪了下眼睛，但几乎不做数。
　　还是不敢直视神明。
　　榛下歇只好问:“叫什么名字？”
　　祭司像是多说几个字就要咽气，从牙缝里挤出来话来回答:“回主神，美、美杜莎。”
　　榛下歇点点头，不出所料，主要美杜莎是这里面最夺目的一个，她多注意了一点就找出来了。
　　也不是说其他祭司不好看，城邦居民送来的肯定都是顶顶好看的女子，主要是美杜莎美得太有攻击性了，很难忽视她。
　　榛下歇其实也没要干嘛，就是先确认一下。
　　她走前夸了一句，“眼睛很漂亮。”
　　摄人心魄的那种漂亮。
　　榛下歇自己的眼睛也好看，但和美杜莎的好看不同。
　　她的眼睛沉默时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只剩下置身事外的淡漠，整个世界都无法在她眼底映出色彩。
　　高兴时却又像充斥着满腔爱意，浓得好似下一秒就要溢出来，整个世界仿佛只装得下你一个人般深情。
　　而美杜莎的眼睛更像是最高美貌级别的建模，像是要把你吸进一场生死游戏，而你心甘情愿的沦陷。
　　每个人都会为她这双美目驻足欣赏。
　　可惜变成蛇发女妖之后无人再敢看。
　　榛下歇坐在内殿，神识扫过宫殿每一个角落。
　　她可不想让波塞冬进到她的神殿，多恶心人啊！
　　既然美杜莎人还好好的，那就说明波塞冬之后随时会来。
　　她需要每时每刻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要这样待多久，不如不管了去其他地方游玩算了。
　　要不把美杜莎也带上？
　　榛下歇想想又觉得不行，不是美杜莎遭殃也可能是其他祭司遭殃。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垃圾能够很好的管住自己，只觊觎一个人。
　　只是因为美杜莎是最漂亮的一个，所以首当其冲而已。
　　榛下歇想着其他祭司，其实还有一个也很好看。
　　如果她是波塞冬肯定会先挑那个祭司。
　　……不对！不要把自己和渣渣比较！
　　榛下歇捂住脸，也不知道要等到多久。
　　要不她直接去波塞冬老巢干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