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见 ...
-
第一章
唐朝贞观初年,天下大乱初平,但西北边疆仍是一片战乱。浥城城门,哨塔观台处,一个身影越下,城墙下万千金光甲胄前来救援,却又在想到重甲砸伤自己会死时怯怯退了回去。
“顾将军!顾将军!”
“在这嚷嚷什么呢!把人救回来啊!”
“顾将军好像……昏迷了?”
“快!传御医!”
在半昏迷的状态里,一个黑色斗篷的人影走来,他身材高大,按照唐朝的单位衡量,来人大概有一米八以上。
那人狠狠踩了他一脚,他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接下来就是一阵昏迷,耳畔难受的耳鸣声过后,他再也没有醒来。
所有的士兵都去叫了御医,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照看。
……
三年过后,扬州。
“顾将军,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江尚书的家仆。”
“别叫我将军了,再说,不知道老子病着呢吗,别说家仆了,皇上来了都不见!”
“可是……他说是江尚书本人有要事啊。”
顾凌舟不敢惹江尚书江启源,只好对老男仆说:“咳咳……让他进来吧。”
老男仆应了一声,匆匆跑去前院,“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门外的家仆脚步轻快地走进顾凌舟的院子里,看得出来十分熟练了,他的身后还带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顾凌舟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装模作样地重重咳了几下。
“顾将军还病着呢?您这都三年了,这恶病缠身,怕是活不长啊。”
顾凌舟心里想说:去你的活不长,你这嘴怎么这么臭。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并不是这种鲁莽之人,指着别人的鼻子骂是自己的死对头任将军才会干出来的事。“咳咳……咳咳……谢过关心了,再说……鄙人早已退仕归田了,没必要扣顶大过天的官帽吧。”
“是是是,今儿啊,我是来完成老爷的遗愿的,几天前老爷子因病去世了,留下浅浅一纸遗愿,遗愿上说,要你收次子江笙时为徒。”
顾凌舟心里一直在骂娘,想骂出口又憋了回去。
“抱歉,顾某实在没有这种能力,鄙人乃武兵世家,江湖大侠里的那些什么道法自然更是一窍不通,还请另寻高人。”
“这……这可是他老爷子的遗愿啊,他心愿未了,怕是走上了黄泉路,踏进了鬼门关也不会安息,会化为厉鬼,要了咱的命啊。”
他被家仆这话说的汗毛一颤,他本就不信命,也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啊,阴阳五行的。这么一说,他很是无语。
江笙时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与顾凌舟四目相接。眼波在两人的瞳孔间流转,顾凌舟愣住了,全身的血往他脑子里一个劲的钻。看着少年稚嫩的轮廓和气质琥珀色的瞳孔映出了顾凌舟的轮廓,连红润的薄唇都长的恰到好处。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他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即使只是单纯的眼神,在他眼里也带着一点炙热。
“那个……那个小屁孩,你今年几岁啊。叫什么名字?”顾凌舟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绪,用嚣张跋扈的语气挑衅江笙时。
“徒儿名为笙时,今年……十五。”
“这么小,基本功都练好了吗?”
“鄙人先年从父亲以及家师学文学武,对这些也算略有研究。”
“耍几套基本功我看看。”
江笙时随手摘了一根粗木棍当木剑,甩了甩,看看衬不衬手,随后耍了几套基本功,动可以称得上行云流水,可以看出他基本功并不差,在这份流畅自然之间,还有一份桀骜和少年独有的傲气。这是独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模样。顾凌舟不禁想起他年少第一次驰骋在沙场时的样子,也像他一般鲜衣怒马。
动作停下之后,江笙时见顾凌舟表情没变,知道自己拜师这门事可能会凉。只好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虔请师父收我为徒,我以后一定报答师父对我的教诲,一字一句,牢记于心,至死……不忘。”他一字一句细细斟酌,希望能靠卖乖获得顾凌舟的赏识和怜悯。这是他在江家这么久,学得最熟练的东西。
他的圆领袍随着动作摆动,虽说是厚重官服,但是被他硬生生穿出了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择日再决。”顾凌舟冷冷抛下四个字,可能是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后来又补充了一句,“鄙人身体抱恙,还请另日再来,先请回吧。”
江笙时本来都要走到大门了,突然有个人窜了出来,对他说:“就是你想拜师父为师?你觉得就你这样,胎毛还没退齐的小屁孩,师父能看上你?”
“师父会不会收我为徒,和你没关系吧。”
“对了,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丁辰年癸未月丙寅日戊子时。”(也就是七月十五)
“什……什么?几月几日?”
“癸未月丙寅日。”
“这么阴?我听说你爹是死了吧?他怕不是被你克死的,你爹怕你克死你哥,所以才把你扔过来的!”
“这位少年看来和我年龄差不多,想必早早就已拜师学艺,谁被家人嫌弃,还说不定呢。”
“你……你……你欺人太甚!如此不敬,你觉得师父还会收你为徒吗?我告诉你,你们江家不是有权有势的吗?但充其量也只是个文官,文邹邹病怏怏的,我就是打你一拳你也不敢还手吧。”少年伸出拳头就要向江笙时挥去,却被他一把接住:“我劝你识时务些,你也知江家的确有钱有势,但也不是病秧子一个,我可以告诉我大哥,让他处决。”
那少年不敢说话了,颤颤抖抖地收回了手。“我们走。”江笙时别过头和家仆说话,浑身透露出一种气场,少年很震惊,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甚至还比自己还小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怎么比自己还可怕?难不成真是命太阴?
看着江笙时的身影远去,那少年飞奔回顾凌舟的院子里,敲都没敲门,说:“师父,你真要收那小屁孩为徒?”
那少年愣住了,顾舟凌正在更衣。衣裳半解,光滑的背部线条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看着瘦弱,其实还是有肌肉线条的。
顾舟凌回过头,看到少年闯进来,慌慌张张披上外衣,晃了一下神,回想起他说的话,回话道:“还没收呢,如此担心作甚?”
“师父,那小子命极阴,我怀疑江尚书就是被他克死的!为了以防他再克死自己的长子,才借拜师之名把他扔给我们的!师父,你为何要做这样一个受罪之人呢?”
“薛垣,为师觉得你还是太年轻莽撞了。我家父曾与江尚书是挚交,他本人于我也是十分友好,他对我有恩。为师第一次出征,也是他为我送行,为我接风洗尘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收了这个徒弟,就当是多年恩情的一个回报,我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薛垣实在不理解这些人情世故,为什么要还恩?为什么要报答,为什么要尽孝,为什么这些世道和约定俗成的礼仪要捆绑世人。
“那他,怎么走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封遗嘱到底是江尚书自己写的还是江予兮篡改的。如果是江尚书亲自写的,那么他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外家人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知道自己的长子野心勃勃,把次子留在这里恐怕会死在兄长手里。如果是江予兮篡改的,难道是觉得自己的弟弟就是个绊脚石,所以要除掉他?但是不论是继承遗产还是什么的,也轮不到江笙时啊,他这么做,又是何意?”
薛垣眼看没有办法说服他师父,气冲冲走了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顾将军不肯收你为徒?哼,正常。别去了,你会受苦的。咱们江家也不是养不起你,不需要靠你拜师减少开支。”江予兮看见江笙时一身的落寞走进庭院,原本还在提笼逗鸟,下一秒就招呼着让江笙时过来。
“不行,既然为子,那便要尽孝,如果作为儿子也不能尽责,爹怕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傻弟弟,尽孝尽孝,尽力而为就行,既然那个卸甲归田的穷将军不愿意收你为徒,那也是他的事,与你无关。爹就是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你的。”
但江笙时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拜顾凌舟为师,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哥哥野心勃勃,江尚书还未逝世之时,江予兮就早已平步青云,仕途更是一路高升。官位直逼宰相,更有甚者扬言江予兮要踹了江尚书的位置。
自从江尚书逝世那天起,江笙时心里就有一种假设——爹的死,真的只是病逝这么简单吗?自己的哥哥难道不会为了早日上位,害死自己的亲爹吗?但是,爹逝世了,江予兮也要守孝三年,难道不会影响自己的仕途?
这实在太矛盾了,江予兮一向是一个看重自己名誉的人,要是被传出去自己不孝,他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都会湮灭。
一个晚上,两个人的彻夜无眠。也许这天下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朝廷党争,暗流涌动,都在一夜间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