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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玉树□□花 ...

  •   第二日,辰时三刻。
      晚间的凝霜业己消散大半。曙光外泄,丝带般通粉透红的几抹霞云平铺了半边天,半间居周围翠微云雾缭绕,收束起道道光影,四散没入林观道。
      邵瑾晨起练毕枪后随纪清淮一齐散步,两人并肩顺林观道信步而下。
      邵瑾使一画杆描金长枪,枪长丈三,四十来斤,唤作飞廉游龙。舞起来矫若游龙出水,捷健多变;势若猛虎啸谷,气吞山河;动若脱兔,静若狼伏四顾。
      邵瑾每夙兴舞枪,纪清淮便在侧旁观看。
      纪清淮虽为军师,却也非平常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般弱不禁风,他腰佩有承云飞虹剑不离身,于乱军之中莫说冲杀,却也自保无虞。
      偶有兴致,纪清淮便会持长剑上步与邵瑾近前过招,邵瑾也乐得同他喂招,两人你来我往,枪风剑影上下翻飞。
      观林道中草木葱郁,有黄雀山鸡觅食,松鼠跳跃于树枝间,几下蹬腿便窜没了影。
      刚拉伸了筋骨,邵淮二人胸腔间俱是有些起伏,精神头十足。
      纪清淮正低头整理着稍有些不整的衣襟,身边邵瑾顺手为他抚平了微乱的发丝。
      半晌,邵瑾忽然开口。
      “既白可知晓良忌。”邵瑾悄悄拉近与纪清淮之间的距离。
      “良忌此人广结贵族名士,且行踪不定,胸怀骐骥远志,乃乱世之能人也。”纪清淮稍加思索后便接口道。
      未曾想清淮不同世人,竟对良忌有如此评价,邵瑾一时有些吃惊。
      但转念一想,纪清淮身为军师。军师军师,自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这便也说得通了。
      “瑾瑜因何而提起此人?”纪清淮有些不解,看向邵瑾。若是生了招揽之心,良忌一向难寻,这事可有点难办。
      “不瞒你说,我此次下山遇上了一奇人,便是良忌。”邵瑾揽过纪清淮双肩道。
      “当真?瑾瑜不妨快些同我说道说道。”纪清淮好奇,便也未曾注意到两人间过于暧昧的距离。
      见纪清淮发问邵瑾索性不再卖关子,把此回下山与良忌相遇相交的经过细节逐一向他娓娓道来。
      语毕,纪清淮却有些微皱起了眉。
      “瑾瑜便这般放了人,怕是有些不妥。”
      “如何说来?”邵瑾心中一凛,难不成其中有诈?
      “良忌虽说择你为主,可也未昭明天下,瑾瑜如何能确定他走后便不会投敌?”
      “忘了说,”邵瑾挠头补充道:“良忌与我约定下,月余有书信寄达,以诉其志。”
      “这法子妙,滁州城太守王允虽无大能,却也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之人,断不会容卖主求荣之辈苟活于自已眼皮子底下。”纪清淮眉头舒展,笑着扶额。
      “这倒是我想的浅了些。”
      邵瑾无奈,自己只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书信往来也只是想着维系情感。
      这哪是自家夫人想的浅了,明是自己想的浅了些。
      良忌提出传信这一约定,怕也是在向清淮表决心。
      遇上这档子费神的事,自己脑子是一时转过弯来的;邵瑾暗道,谋事果然还得靠清淮君。
      “走走走,去用朝食了。”邵瑾索性不再想,终于鼓起勇气,一把牵上了自己蓄谋已久想摸的手。
      纪清淮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阳光下,泛青的血管在莹白如玉般的手背上若隐若现。
      一把握进手里,是温的、软的、暖的。
      邵瑾不敢用力,纪清淮也没舍得抽回,任由他牵着向前走,不发一言。
      山间墨石中流水潺潺,邵瑾觉查到清淮虚虚回握的力度,心下有些暗喜。
      同行数载,既白对自己应当也是有情谊在的罢?
      一一
      大宁皇宫里,千万盏琉璃宝灯把大殿照得亮如白昼,身着五彩缎服的舞女执灯围成圈站在大殿边缘。
      几根极细的金丝链交织横穿过大殿,链上每隔几指,便缀有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铃珰,铃珰用的是花丝镶嵌工艺,内里的铛簧雕了一只更小的锦鲤,鱼身上掐丝点蓝,嵌了红玉碎。
      地上层层叠叠铺满了各色丝帛,高度竟己堆过了众舞女的脚踝,丝帛间四散放有点翠凤钗、钿子,细看之下鲜亮的翠羽竟可以根根数出。
      金丝链微颤,细碎的金光闪动,上面赫然站立有一名舞女;她玉足轻点,金铃声清脆传响,竟是踩着细链翩翩跳起了一支《玉树□□花》。
      不同于殿内其他舞女,这名女子头绾云鬓,身披青丝薄烟翠绿纱,腰系绿豆宫绦,披挂式雕花垂玉璎珞从头连到脚,珠光宝气。
      面若桃李艳三分,唇赛光珠七分红。美目含情,顾盼间秋波暗转;晧齿细舌,吟唱时让人浮丨想丨联丨翩。
      转身回眸时一支双蝶戏花金步摇从青丝间滑落,看看擦过如凝脂般白皙的皮肤,引得坐上君王惊呼出声。
      正是永乐帝新晋的宠妃一一玉姬。
      玉姬长袖善舞,一舞《后丨庭花》艳冠后宫,盛宠无人能及。
      而她的最为过人之处,则是能在金链上和堆叠的丝帛中起舞而不落地、不滑倒;丝帛中纵然藏有根根锋利的金钗玉簪,也不能伤其分豪。
      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宝座上的永乐帝似乎看的醉了,痴了。推开先前怀中揽着的数名舞女,金樽斟了一杯又一杯玉酿,狂笑不止,衣襟大敞,坦丨胸丨露丨怀,歪歪斜斜走向殿中央的玉姬。
      不住允诺着要为玉姬修行宫筑高楼;摇头晃脑,高声赞美着自己宫殿的华丽与玉姬的美艳,确乎是疯了。
      勤政殿内,先帝“衣宵食盰”的匾额高悬,却无永乐帝半片衣角。
      说是没有永乐帝衣角,其实是不对的。
      此时永乐帝的掌印大太监孙弋便身着华服坐在木椅上翻阅奏折,衣服料子用的与永乐帝身上的是同一匹布,比上永乐帝的龙袍也不逊分毫。
      说是翻阅奏折,其实也是不对的。
      孙弋哪里懂什么治国安邦之策。翻看奏折,不过是为了揪出朝廷上又有哪些老匹夫看自己不顺眼,骂自己阄丨狗,以便日后向永乐帝寻个由头,把这些眼中钉,肉中刺或斩首或流放,总归不会让他们落得个好下场。
      再是凭他浑身是铁,又能咽下几根钉?
      孙弋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小曲,正是前殿传来的《玉丨树丨后丨庭丨花》。

      注一一光珠:红宝石在古代称为光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玉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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