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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吴赤 ...

  •   流云寨,四海堂议事厅内,文官在西,武将在东,众人齐座两侧。
      上首位是邵瑾,一旁纪清淮执紫竹狼毫不时记录着。
      虽说已成亲数年之久,邵谨和纪清淮两人间却始终相敬如宾,比起夫夫,两人用寨主和军师这层身份相处起来时倒更为随意亲密。
      下方有数名白扇押司在汇报此行战功战果,由军师纪清淮一一嘉奖、分配停当。
      此次邵谨下山铲除了黑牛寨这一大危胁的同时,也招收了不少倒戈归顺的啰喽,去除头目后,纪清淮按照以往“掺沙子”,把他们打散编制分入五军各营内分股管理,拆散各团体,以旧人监督,使得俘虏兵再难生异心起事。
      除了俘虏兵,牛羊米粮交由粮草台统一支配;兵器马匹交由兵马司,刀剑分发入各营,战马单独分配马倌安置在寨子右后方的马厩。
      刀枪器皿、罗鼓帐篷收缴入库,有功者赏,有过者罚,陟罚臧否清楚分明。
      …………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邵瑾捏捏捏眉心,目光扫过下首一众人。
      暮色沉沉,夕日欲颓,野外风声呼号,树枝刮擦着地面,声如笤帚扫灰声阵阵。
      四海堂内众文生武士都还未用饭,此时腹内一片空荡,饥肠膔膔。
      但众人面上仍不显半分焦躁,敛目凝神,时而低语商议,并不十分懂的也在一旁侧耳倾听,不插片言。
      然而在这其中,却是有一人例外。
      那人彪形虎体,面貌丑恶,两道大刷子眉拧皱着,一道狰狞的刀疤贯穿左半边脸,眼似铜铃,外露凶光。
      正态度轻蔑的斜瞟着周围众人,斜着身子靠坐在案前,一只左腿高高支起,左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姿势极不规整。
      正是前世叛乱,导致流云寨最终随镜花水月散去的卑鄙无耻的贼人一一吴赤。
      当年入目漫山浸透了的血色再一次浮现在邵瑾脑海中,那本应充斥着练兵时号子声和小童笑闹吵嚷声的山寨子,在他回来时却处处透着死寂。环顾四下没有一个活口,连厩中的战马也被刀刀割喉。军师房内,窗棂溅上的血还未干涸,无名尸首遍地横陈。
      指甲深嵌入掌心,紧握成的拳头因用力而不断颤抖,邵瑾几手咬碎了满口钢牙。
      重来一世后倒是差点忘了这畜生。
      只是现在还不到动这孙子的时侯,一则担心不明原委的诸人误会自己冤才嗜杀,使得贤者不敢前来投奔;二则此人原先由清淮招揽引介,若解释后公然除去,只怕又会让清淮心生内疚,自责上许久。
      邵瑾垂首敛下眼中滔天恨意,只抬头高声冷冷道:“三当家的,你这未免也太过放肆了。"
      余光瞟向纪清淮,见那人也是觉得不妥皱了眉,邵瑾这才些许放下心来。
      吴赤此人乃是纪清淮在一次下山途中带回来的一员猛将,自谓无亲无故,听闻流云寨礼贤下士,重用人才,前途无量便来投奔。
      因其武艺了得,与韦安七八十招内竟不落下风,故而很受邵瑾重用。甚至坐上了流云寨的第三把交椅,一度把握了流云寨守备营的数千名喽啰。
      可到头来,吴赤却是把流云寨当作投靠朝庭的“投名状”!拿寨子里无数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的命去为自己换了个好前途!做着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美梦!
      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但吴赤真当自己有命踩着流云寨老少的白骨去享这个福不成!
      上一世自己在众京官的重重防备中,割下吴赤的头颅日夜悬挂在庐陵山前,虽然告慰了寨子中千千万万的亡魂,可却也引发了皇帝宦官的忌惮,落得个尸骨无存,恶名千古。
      这一世,自己是断不可能再去投奔那将倾的大厦,不若放手一搏,谁知道结局便一定是鱼死网破,而不是那蚁穴溃堤坝,犬噬平阳虎?
      而这吴赤,就正好能利用其发挥点为数不多的价值,先谋个开门红。
      邵瑾心中千般忖量,面上却是半分不表,只直直盯着吴赤,面沉似水。
      见到邵瑾不悦,吴赤的嘴先是往下撇,随后急忙自认为隐蔽地用手挡住,隔了半晌,才不满地回道:“大当家的莫怪。我这也是等的太久了,有些乏累才会如此。”
      吴赤这家伙向来如此,前世屡说不改后邵瑾也就歇了说教的心思,只当他是野惯了,便没再刻意拘束。
      却不想这白眼狼竟是在这时就已暗生反心,一举一动不过自己未常在意过罢了。
      “啪!”邵瑾重重哼了一声,用力一拍桌子。
      “乏累?这四海堂里难道就你一人乏累不成!”邵瑾紧皱起眉,脸色放了下来。
      看到邵瑾面露怒容,四座俱静,只有呼吸声轻微起伏于耳畔。
      “若是觉得等的久了,你自可离开,四海堂内也断不容尔这等无端无行之人!”还未等吴赤继续开口辩解,邵瑾又开口道。
      听了这话,吴赤当即窜了起来,双眸似要喷出火来,直勾勾盯着邵瑾。桌案被踢到一边,清脆的声响在堂内回荡。
      邵瑾这话说的有些过火,但也不是吴赤能够随意回言反驳的,摔桌子这一行为更是极大的不敬。
      “三当家慎行!”一旁的纪清淮立即断喝出声。
      “哼!”吴赤也没再辨驳什么,转身跨过摔倒的案木,大步走出了四海堂,不知去往何处。
      “这吴赤也太过放肆!”
      “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当家万不可姑息!”几名儒士手指目视吴赤离开的方向,气得吹胡子瞪眼。
      吴赤平日里便妄自尊大,一贯用鼻孔看人,尤其轻视欺压文人。
      除却他自己培养起来的鹰犬爪牙,无论寨子里的文臣猛将都对他积怨已久,只是一直碍于寨内须团结和睦,也不好当面过多计较什么。
      这次甫一得了机会,自是要一吐为快,痛打落水狗的。
      然邵瑾只静静凝视着吴赤愤然离堂的身影,并未起身,面上也不显怒色。
      约摸几息过后,气氛凝固到了冰点,邵瑾平静地转过头来,向众人安抚一笑。
      “不必在意,”他冲小喽啰点头示意道:“继续。”
      一一
      处理完事务,邵淮二人饭毕回到了观天峰,半间居。
      居名取自《山居》中“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一句,而独拿出“半间”二字提了块黑漆横木匾。
      因着成了婚,故而两人一直居于一处,同吃同榻同枕共眠,亲密而有界。
      “瑾瑜可是在为白天的事而烦心?”此时没有旁人,纪清淮也放松下架子,凑身帮邵瑾褪下了外袍。
      回峰的一路上,邵瑾一直沉默不语,都在细细思索着应对吴赤的法子,倒是一时忘了身边人的敏锐细心。
      末曾料想的一句话,其中藏在字里行间的关心,让他心中骤然一烫,接着暖意回流。
      “切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身子,不值当。”纪清淮继续温声劝解。
      如密林外习习清风拂过般的,恼人的燥意竟也随渐渐消散,庭院中积水空明,虫鸣清晰起来,越发静人心了。
      “倒不至于因为这档子混账事。”邵瑾转身把纪清淮轻推到床边坐下,缓缓为他揉着有些酸痛的肩。
      “你且宽心。”邵瑾手下力度适合,松缓了纪清淮一天的疲累。
      “刚回来的路上,我只在想着下一步又当如何。”邵瑾轻声继续道。
      纪清淮舒服的眯起了眼,“你一向是思虑周全的。”
      末了,又不由轻哂一笑,“该我做的事,倒是被你抢去不少。”
      “罢了,这些明日再一起讨论。”纪清淮见邵瑾眼底青影有些不忍。
      这家伙,一定又图省时快马加鞭赶回来,一路旅途辛劳未能安睡,昨日庆功酒又喝到半夜,今日大早便起身理事到这时,倦惫一定比自己只多不少。
      “我有些乏了。”纪清淮打了个哈欠,“食这一路也消的差不多了。”
      “安寢罢。”
      窗外明月攀上树梢,夜色已深,不知哪里的蛐蛐儿伏在矮草从中,鸣声连接拖长,但又并不十分扰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吴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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