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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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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的,你对此相当笃定。只要能见到那个人,只要对上那人的眼神,缺失的记忆便能再度浮现,如此,脑海深处隐隐的惆怅与悲恸也会少几分吧。
你下意识地安慰自己,莫名被遗忘的部分事情让你心头有些不安,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你抿唇,随后意念一转,从残破的衣衫中摸索到时计。掀起被血污覆着的表盖,表盘上的指针未动,但耳畔清晰地传来滴答的走秒声。
时间城的物件这么神奇的吗?
你合上表盖,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你眨眨眼,低头看它,这…薛定谔的计时?
*
修罗鬼阙,修罗鬼阙,寂远之地,日光晦暗。紧闭的关阙昭示着此地主人已有几日未归,这偌大的城关伫立在此,除了凄冷也寂寞得很。
尽管殿内灯柱四立,烛火不灭,可诡谲魔氛萦绕不散,比之外域骨林倒显得更为凄寒。冷风回旋,殿内的影子随之轻轻摇晃起来。
你抬头望去,石阶之上的王座空置,偏欧式风格的软垫,边上缀着成色极好的宝石,竟也映得半边厅堂幽幽的亮。
除此之外,你是整个大殿唯一的活物摆件。
好巧不巧,你身处殿内正中央的位置,这个点汇聚了四处而来的流风,来来往往的寒气无情地卷走你身上残存的温度。
好冷啊。
你试图忽视这个事实,寒气至少能麻痹对伤口的感知。可自从打了一个喷嚏后,身体的抖动就再也止不住了。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
就像换位置这件事你早该行动起来,而不是硬生生拖到现在。
你叹了口气,被红祸咬得坑坑洼洼的手臂举起来都很困难,十根手指更是被冻得又僵又直,光是搂布包这个动作就让你觉得人生过去了一半。
你几乎是匍匐地挪到大殿的角落,额头上满是冷汗。粗粗地喘了口气,你不管不顾地往墙上一靠,布包被安置在身旁。背后的石墙透着丝丝阴寒之息,很冷,你却诡异地生出了一丝安心之感。
这个位置可以观察整个殿堂,但凡会正常走门进来的都能被你立马注意到。
你心知肚明,自己的这种警戒根本不足为道。可不具备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愚勇,你只能努力让自己掌握更多的情况。
这几日以花脯为食,除了勉强维持基本的行动和思考,想做的比如探查鬼阙的地形和布局也有心无力。
可能是修罗鬼阙地处偏僻,又或者没有主人家邀请,拜访这里的只有肃风寒霜,连鬼影都不见一个。而且鬼阙的主人也不回来。
他不回来最好。
你对此可以说是喜闻乐见。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当然,你不是猴子,也没有暗指某魔皇是老虎。
之前几回对话下来,无论是他睥睨一切的语气言辞,还是你面对他的语塞,谈到最后,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而你也隐隐察觉,质辛一直对你有杀意。
所以,他不回来就很好。
*
伤口恢复得缓慢,被咬的深的地方前期火辣辣的刺痛,后面愈合时还带有难忍的痒意,不小心摩擦到更是让人生不如死。
你起初还能咬牙坚持,之后实在忍不住了,也会咬手指或者磕、撞、打自己的头转移对伤口的注意力。可结果往往是手疼头也疼。
难挨的时候愈发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痒。你难以想象头三日自己如果醒着会是怎样一番悲惨模样。
难以忍受。
你抠着石墙,指甲全部折断了,指尖暴露狰狞的血肉,但还是难以忍受。
新生的血肉长出来,旧的伤疤要结痂,痒和痛时刻纠缠。有几次痛痒到失去理智,你扭头哐哐就是撞墙,边撞边流泪。
意识回笼后,脑门上哗哗淌血,睫毛上糊着半干不干的血痂,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无奈,只好一手扯下衣服碎片擦血,另一只手揉眼睛。
擦着擦着,你突然笑了。很突兀的一声,把你自己都吓了一跳。半晌,又默默地流下泪来。
你以为自己可以满不在乎。
哪怕是身处异界,你强迫自己信任城主和饮岁,满怀希望地等待回去的时机;哪怕是面对质辛,你装作没看到他眼中的冷芒;哪怕被留在无人的鬼阙,你努力忽视恶劣的环境和糟糕的身体;哪怕最后剩你一个人,你也依旧能够撑下去……
但是不行。
你已经安慰不了自己了。
好难受,好冷,好无助,好……委屈。
明明我只是敲了个门,明明只是到了这里,为什么会被杀。
…错的是我吗?
你睡着了。衣襟上别着的那朵天真花只剩下了干枯的花梗,再也没有那股温柔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