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阿妈会酿蜂蜜 ...
-
晾完衣服后,程健安继续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整理着昨天砍的稻草。
中午吃了肉,程健安就睡了午觉。
他昨天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稳,导致精神很不好,他一场午觉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
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阿妈正站在床前幽幽地看着自己,把程健安吓了一大跳。
“怎么不开灯啊!”
程健安避开眼睛,赶紧爬起来把灯拉开。
暗黄色的玻璃小灯泡恍恍惚惚地照亮了小屋子的一片空间,阿妈盯着他片刻,叨咕了两句。
“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程健安干巴巴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阿妈你可不要开玩笑,我这么活蹦乱跳的,命长得很呢!”
“说大话,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要人死可容易了。”
阿妈依旧幽幽地看着他,然后把一碗黄澄澄的蜂蜜递了过来。
“把这喝了。”阿妈说。
程健安皱起眉头。
喝蜂蜜这种事情阿妈总强迫他每天喝,之前他从不敢反抗来着,今天却多嘴抱怨了一句。
“老是喝老是喝,喝了又不能变有钱,还不如节省点把它卖了,然后娶个漂亮媳妇。”
“喝了你能活命……”阿妈突然低着嗓子沙哑的说。
程健安被她突然变得奇怪的语调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
“阿妈……”
“没事。”
阿妈看他好好喝完了,转身离开去睡觉了。
老年人是不是都这样……
程健安想不明白,又睡不着,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着。
躺着躺着,忽然间半梦半醒间,程健安听到房门嘎吱一响。
“阿妈,又要干啥啊——”
他闭着眼睛嚷着。
但是显然进来的“那个人”没有说话。
程健安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想起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论如何都无法睁眼也无法翻身。
“阿妈,是你吗?说话啊!”
程健安喊着,却发现自己只是以为自己再喊而已,实际上他嘴巴紧闭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受控的慌张感涌上心头,程健安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遇见的事情。
“没有鬼的,没有鬼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昨晚那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回响。
昨晚没有死掉,难道今晚就要没命了么!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一个湿冷的什么东西滑动着来到床前。
程健安的眼睛大睁着,却不能转动,只能盯着自己对面那面白墙。
但白墙上没有任何影子。
但身后的的确确是有人的。
不……或许他不能称之为人……
带着湿气的手指,滑向他结实的小麦色的背部。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背心被打湿了,那个东西身上全是水汽,而且泛着一股腐烂味的恶心感。
“滚开!”
他在心里大叫,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滚开,不要碰我!”
那个东西手指又细又尖,明显不是人类的……
它好昨晚那只不一样。
它不说话,杀意很重,大概是个水鬼。
难不成自己变成什么招阴的体质,这些东西怎么总喜欢缠着自己么!
那东西蹭着他的后背,在他的脖子那里摸来摸去。
程健安费劲全部力气的转动脑袋,可是依旧无能为力。
又湿又腐朽的东西沿着床沿爬上来,试图将他吞噬。
程健安不甘心地咬牙,终于,用尽全部力气,他转过了脑袋。
看到那个物什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干呕。
那湿嗒嗒的东西,居然有自己的形状,它的模样像一具极其干瘦的腐尸。
它头发还在往下掉,两个眼眶空洞着没有眼珠,嘴巴却大张露出廖獠牙。
“呀嘿嘿嘿……”它狞笑着,显然不会说话。
程健安的隔夜饭都要反胃上来了,他看那东西的尖指甲还想往□□里面放,恶心得直接跳起来,抓过旁边的枕头就丢到那玩意儿身上。
可是枕头穿过那玩意儿,落到了地上。
那玩意儿愣了一秒钟,然后笑得更加狞猎。
“呀——滋滋滋——”
水鬼笑着,像是在嘲讽他。
它手上像胶一样粘稠的玩意儿粘住了脚踝,把程健安绊倒。
水鬼的獠牙向他扑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程健安几乎快要绝望的闭眼。
突然之间,一个冷冽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贱种,还想碰我的东西!”
程健安睁开双眼,只见眼前那玩意儿突然之间像是收到极大的攻击,仿佛尖叫一样长着大嘴,然后整个身体像是被炸弹一样炸开。
砰的一声,所有的东西一瞬间四分五裂。
程健安呆滞地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房间。
背心的潮湿和腰腹间的血痕却提醒着他,刚刚那一幕的的确确的发生过了。
有一丝阴冷绕着耳根子过去,程健安打了个抖。
一瞬之间,整间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那声冷呵像是从没发出过一样,一切都像是幻觉。
.
是夜,正睡着。
“程健安!”
突然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一瞬间阴冷消失殆尽,有些闷热的温度重新回到身上。
程健安长呼出一口气,背后全是冷汗。
现在果然还是夏天。
刚刚果然还是做梦。
打开窗户,外面是郑冈。
“程健安!”郑冈开心的向他招手。
“我姐找裁缝定做的婚衣到了,我姐现在就想穿戴看看,你和我一起去拿呗。”
程健安睡得一身冷汗,恰好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了。
听郑冈愿意出去走走,他连忙爬起来出了门。
“去哪里拿?”
“村里的裁缝铺。”
“东边姓刘的那个?”
“嗯,他手上功夫好,才三天功夫就做好了。”郑冈很兴奋的在那里比手画脚。
“怎么现在去拿?”程健安有些奇怪地嘀咕着。
“白天我不是忙着种地么,再说晚上风凉,我刚好出来散散步。”
郑冈推着他,把他拉着向前走。
夏天晚上的气候果然很舒适,但是经过刚才那一遭,程健安现在看什么都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
“喂,你怎么回事啊,走的这么慢?”
郑冈催促他,“你之前每天晚上出来和我去逮鼹鼠的时候,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么。”
程健安皱着眉头,咬咬牙,横下心问他:“郑冈,你说村子里有鬼吗?”
“啊?”郑冈似乎被他逗笑了。
“兄弟,你不会怕鬼吧?以前没见你这么胆小啊!不过我们这荒村,虽然叫鬼窟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闹过鬼呀!鸟都不拉屎,什么鬼这么寒碜还来找我们?要是有鬼的话,咱们不就是现成的穷鬼么?”
“可是……”程健安含含糊糊地向他讲了自己昨天和今晚发生的事。
郑冈捧着肚子笑得更大声了:
“哎呀!你那不是梦魇和鬼压床吗!你之前还跟我说那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出现的什么生病现象,肯定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一阵就完了,你还大学生呢!竟然比我还怕鬼!”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
程健安皱眉,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大学生。
“哎呀,你从小成绩好,被先生领着出了村,然后就被车给撞糊涂了,还是你阿妈把糊涂的你给哄回来的呢,你哪里记得之前的事情!”
说罢郑冈摆摆手:“赶紧走吧,我姐还等着呢。”
郑冈和程健安绕过田埂,就到了村的另一头。
村子倒数第四家就是刘裁缝家里,他家建的阔气,院子很大,家里有一个喜欢坐着看星星的婆婆,还有一个喜欢咬指头的儿子。
刘裁缝把做好的婚衣拿绸缎包起来,送到了郑冈手上,说了一句恭喜。
“到时候来吃酒,到时候来吃酒!”郑冈笑嘻嘻地谢过刘裁缝。
刘裁缝瞥他一眼,冷着脸没说话,朝他挥挥手,回屋去了。
郑冈抱着衣裳乐滋滋地往回走。
程健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郑冈的胳膊。
“嗯……”程健安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不太想回家,“今天晚上,能到你家过一个晚上么?”
不管那到底是梦还真是鬼,反正他是不想再回去睡了。
郑冈表情古怪地看着他,大声怪叫着:“我的娘啊,你真的怕鬼!”
程健安赶紧捂着他的嘴巴。
大男人怕鬼,这可小孩尿床还要丢人。
郑冈乐滋滋地笑:“好吧好吧,看你可怜,就这一次。”
郑冈家也有些落魄,他姐姐郑娟坐在床榻上,望着他们回来。
“是健安啊。”郑娟笑着说,
郑娟声音细细小小的,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她招手叫健安过来,打量了他一眼,感叹道。
“时间过得真快,你现在又高又帅又强壮,肯定不少姑娘排着队想嫁给你呢。”
程健安红了脸,揉了揉头发:“郑姐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里有钱娶媳妇呀。”
“钱嘛,总会有的,再说了,也有不嫌你穷的姑娘是不是。”郑娟安慰他。
程健安忽的想起了玉湘,脸更红了,他嘿嘿一笑,岔开了话题。
要是之前的遇到的鬼事真是自己做梦就好了。
他想,他努努力,多种些庄稼盖个大房子,大概在今年年末,他就有本事向玉湘求婚了……
郑娟在郑冈的搀扶下换上了新嫁衣,那红嫁衣上衣下裳,大小刚刚好,绣着大红的牡丹,格外喜庆。
“富太太!”郑冈唤了她一声,学着地主家的婢女,装模作样的扭着身子,“您是要端茶呀还是要倒水呀~”
郑娟笑得直捂嘴。
“好了,快脱了吧,免得弄脏了。”
于是郑冈又搀着郑娟脱下衣裳,将那宝贝嫁衣叠整齐放在了柜子里。
晚上,程健安打着地铺睡觉了,睡前他们切了个西瓜分着吃了,还和郑冈嬉嬉闹闹的,又被郑娟训斥了一顿才安分躺下。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正常时候该有的状态,程健安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醒来,他悄悄的回去了,阿妈也没发现他晚上没回家,照常烧水做饭。
程健安第二天依旧拨弄着田里的麦子,虽然这边地势有些背阴,但好在泥土养分还不错,庄稼长得挺好的。
程健安喜滋滋地做着年末的美梦。
一连三天,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妈打着哈欠洗着碗,程健安仔细看她也没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阿妈脸上的笑纹蛮和气的。
“你盯着我做什么?”阿妈瞧了他一眼。
“感觉阿妈变美了,说不准也能当个新娘子。”程健安笑着说。
阿妈拿水勺敲了敲他的背:“别整天拿我开涮,去晒衣服去。”
程健安哼着小曲去晒衣服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井水清澈了很多。
可能是天气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