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寿客筵开浥琼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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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寿客筵开浥琼觞
听闻舒妃和娴贵妃起冲突，已是两日后的事情了。此时天高云淡，风也微微，吹面而过，好不舒服。
富察皇后坐在靠窗的小几前，似凝脂若无骨的手，持了一卷诗集，慢慢翻看。兰芷将那荷叶露水煮好泡了茶，端了上去。
窗户打开，便可远望塞湖，正是莲叶接天时节，还有红色，粉红，白色的荷花，亭亭玉立于其中。
许是一个人看没什么趣味，皇后索性将手中书本交给兰芷，让她念给自己听。兰芷温言婉语，不快不慢，悦耳动听。皇后静静听着，时而示意兰芷停下，和兰芷闲话一两句关于此诗的释义。
富察皇后是个温柔雅致的女人，不喜奢华，也常常劝乾隆朴素，乾隆敬重皇后，表面上表示会采纳皇后进言，但转身就忘记。但每回劝导，乾隆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她的劝导，再加上自己的‘采纳谏言’，可以衬出自己是个明君。又因为在别处见惯了奢侈而华丽的东西，来皇后这里可以见到素爽淡雅的风格，好似吃多了鸡鸭鱼肉，忽然吃了青菜豆腐般清爽。
富察皇后真是看重兰芷，似这样对答，释义诗词也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来了兴致，还会指点兰芷的书法。
正闲话间，有小太监来报：舒妃和娴贵妃在水心榭起了冲突。皇后一听，沉吟一会，才叫了摆架，往荷塘边去了。
起冲突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舒妃恃宠而骄，在荷塘边游玩之时，遇到不得志的颖贵人，婉贵人，免不了炫耀一番。
离宫内湖泊数个，总称塞湖，包括九湖十岛，而水心榭，就在下湖和银湖之间，跨水为桥，上列亭榭3座，湖岸杨柳环绕，湖面广阔，碧波荡漾。舒妃正向两个贵人说起乾隆派人每天在天还未亮之时，收集湖上荷叶露珠，她也分得其中一坛，煮水泡茶，自有一番清香。
正炫耀间，娴贵妃亦来此小憩，她是个无宠的，最听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说起万岁爷恩宠之类的话语。又恰好舒妃背对她而坐，待发现面前人都在行礼，回转身来，已是慢上一拍，偏偏前一刻，舒妃正好在说：“都是万岁爷恩宠，才有每日一坛的荷叶露水泡茶喝。”
如此，两样都犯了忌讳，娴贵妃当即把脸一板，杏眼一瞪，教训起舒妃不知礼仪，亦不懂得谦虚为何物。
舒妃年轻气盛，居然还嘴，若换了其他人，比如嘉妃或者纯贵妃，可能会记在心里报复在后头，而娴贵妃最是刚毅，当下叫身边的荣嬷嬷扇舒妃巴掌。
舒妃贴身宫女柳儿急忙上前阻挡，娴贵妃这下更是气恼：“反了！反了！舒妃你真真是不把我这个贵妃放在眼里，当年的规矩是怎么学的！”
舒妃毫不示弱：“姐姐也别总拿贵妃的位份来压人，你要扇我巴掌，亦要问问你的资格够不够，如果妹妹我伴驾之时，皇上问起来，可别怪我委屈！”
娴贵妃恼得一口气闷在胸中，扶着胸口：“我如何当不得这个资格！我可是先帝爷指给皇上的，当年亦是宝亲王的侧福晋，伺候皇上、太后多年，你又伺候了皇上多少年，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我是当不得姐姐那么老资格，”舒妃伶牙利嘴，只顾着呈一时之快：“哪里能够比得上姐姐伺候皇上多年，也未曾有一儿半女呢！”
这一下真是戳中娴贵妃死穴，她是雍正帝亲赐乾隆的，跟着皇帝身边十七、八年，至今没生下过一个孩子。闷在胸口的一股气，直冲脑门，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隐然要炸开，娴贵妃几乎都要顾不得自身仪态，上前亲自扇舒妃巴掌，忽地一声：皇后驾到，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富察皇后身着深红色的衣，紫色琵琶对襟，面无笑容，由李嬷嬷引着，进入水心榭。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皇后沉声问道。见一向和善的皇后脸色如此不佳，舒妃心里有点发慌，不复刚才气焰。
边上有皇后早就遣过来的大太监钱保申上来见礼，将事情道出，皇后听过，不发一语，娴贵妃站在一旁，面如沉水。
水心榭里沉默了一阵，富察皇后作出决定：“舒妃目无尊上，迁出松风楼，搬入素尚斋，禁足一个月，罚俸两个月，回去好好学学规矩。”
假如真禁足一个月，那么势必不能参加乾隆四十寿辰，而且松风楼距离皇帝的正宫很近，而素尚斋离得太远，虽说景色美，但是个少有人走动的地方，舒妃又怎么甘心，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皇后，我不敢了，求皇后绕过我吧。”
富察皇后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是执了娴贵妃的手，温言道：“妹妹委屈了，这个丫头实在太不像话！”
皇后和娴贵妃相携而走，彼时趾高气昂的舒妃此时欲哭无泪，颖，婉两位贵人不免趁机落井下石，一个说，素尚斋是个好地方，景色以素淡清幽为主，舒妃住在那里正好修身养性，另一个说，舒妃这些日子以来伴驾辛苦，正好趁机休息，皇上的寿辰也免于参加，她们会伺候好皇上。说完之后，二贵人大笑离去，恨得舒妃直咬牙。
乾隆听说后，自然有些心疼年轻貌美的舒妃，因着是皇后下的旨，富察氏又是出了名的公正贤良的，所以他也不好质疑什么。皇后知道乾隆心中是偏向舒妃是，便捡了下午舒妃和娴贵妃冲突之时，舒妃所说的一两句话，告诉给乾隆知晓。
“未曾有一儿半女，是娴妹妹多年来心中的痛，皇上，算来娴妹妹在您身边，是十七，或者十八年了吧！”富察皇后婉转提醒。
帝后二人正漫步在芝径云堤上，此堤穿湖而建，堤岸垂柳成荫，满目苍翠碧绿，处处湖光潋滩，风光不输杭州西子湖苏堤春晓。
乾隆细细想来，言道：“不错，她是先帝在位十年指给朕的侧福晋，至今已经十八年了。”
“她也不是没有怀过孕，那时候我体弱，卧床休养，她代我侍奉皇额娘她老人家，累及而流产，唉，我至今有愧。”皇后也不说娴贵妃那拉氏有多么憋屈，只说自己心中有愧，脸上带了满满的歉意。
乾隆这么一想，也真是，娴贵妃多年伴驾，膝下无子，如今被舒妃奚落，心里头估计极度委屈，便说道：“确实委屈了她，只是她的性子，最是刚毅，颇有些百折不挠了，有什么委屈就只肯放在心里头不与人说，就不能婉转一点！”
皇后见乾隆这么一说，知道目的就要达到，更是温婉却说他去安慰安慰娴贵妃，乾隆就命人赏赐了点东西，传了口谕，好生安抚了娴贵妃一番。至于舒妃那里，晚间乾隆让人送了点东西，并让其好生修身养性。
未几，八月十三到了，乾隆四十岁寿辰，不惑之年的寿辰，办得盛大而豪奢。万树园中，搭建了数起台子，装饰得富丽堂皇，山珍海味，珍宝古玩，全国各地又上贡各种夺人眼球心魄的奇异珍宝。有各处的卖艺之人表演，还有烟火助兴，连带附近的百姓也沾了光，纷纷来看。真有‘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热闹。
园内还有人表演马术，兰芷最喜欢这个，幸好她不是在筵席上明面伺候的宫女，伸长了脖子看表演，也不会有人说她不注重仪表。
不知道席上说起什么，一阵轰然叫好之声响起。绿云来找了兰芷，说是皇后要她们去取几个带字谜的花灯。
兰芷迈步正要去库房，绿云却说皇后要的是下面路边展出来，沾了喜气的。原来乾隆附庸风雅，礼部之人揣摩圣意，便在灯笼上大做文章，除却照明用的大灯笼，还做了不少带字谜的花灯装饰在路边。刚才席间就说起猜字谜的事情来，便遣了几个宫女太监去取来。绿云和兰芷一组，还有其他几组取花灯的宫人，已经下去了。
“那好，我看到南边有几组花灯很漂亮，我们去取了来。”兰芷建议。她在边上探头探脑，早就发现南面有几个花灯，是她喜欢的鲤鱼样。
下到下边，正要取了那鲤鱼灯，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许急切响起：“嗨，你们可别拿走了呀！我还没猜出这上面的字谜呢！”
扭头一看，那人从灯火阑珊处踱出来，正是熟悉的眉眼。那人见了兰芷也大为讶异，指着她：“你……你做了宫女！”
兰芷一见他，心情极好，嫣然笑道：“是，我们奉了皇后之命来取此灯，这位侍卫大哥还要猜谜吗？”
那人摸摸脑壳，又道：“我叫子洹，不是没有名字的，咳，那个，我在此处值守。”倒有一些答非所问了。
兰芷看着他呆憨的样子，捂嘴笑了笑，又道：“子洹侍卫，这谜语呀你记住回去慢慢猜，这鲤鱼灯也麻烦你帮我们取下来吧！”
子洹便帮了兰芷绿云将鲤鱼灯取下来，兰芷拿在手里，甩了帕子走掉，留下子洹一人在那发呆。
又取了几盏花灯，回皇后处复命，乾隆便让底下的大臣猜谜，有罚有赏，好不热闹。
又有大臣口中称赞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皇上之德，才有国泰民安。
乾隆亦非常得意，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朕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什么也不会，亦不能迷惑朕。”
皇帝一得意，又大赏群臣，连兰芷这样的小宫女，也赏赐了不少东西。与此同时，国库里的银子，便如同流水哗啦啦的花出去。
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靡靡之音响彻天际，素尚斋冷冷清清，舒妃自是幽怨不已，可是现在哪个能想到她呢。
酒酣耳热之时，皇后朝令月示意一下，令月点头，叫上绿云和兰芷，说：“皇后吩咐，我们先去准备醒酒汤，待会要呈给给皇上用。”
于是三人便离开这热闹之地，去往那灯火阑珊之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9、寿客筵开浥琼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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