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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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下带人来到惠然院子，见无人，一时乱了阵脚，正想赶忙然人寻找，白瞳便掺着大巫师进院。温下看着面容虚弱的大巫师到来，愣了愣，上前问道：“大巫师，来此处，可是有要事?”大巫师冷言反问：“族长在此又是有何事?”
温下微微撇头看了眼暗姬，暗姬则向他点头示意，温下便换一严肃面孔说道：“大巫师，我有事要与圣子说。”大巫师冷冷看了一眼暗姬，说道：“与圣子说件要事，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温下知道，大巫师虽然身体不如以前，但威严仍在，不可轻易得罪，便走上前规矩地说道：“大巫师，我此次来事情重大，关乎全族，这些人也是为了此事妥当便请求跟来的。”
大巫师皱眉看着温下，说道：“前族长，任职第五年，才曾有过你这般阵仗，族长，你这才任职多久?”温下愣了愣，他听出了大巫师话里的意思，顿时哑口无言。暗姬见情况不对，便向前说：“大巫师，您也知道圣灵族自从三年前元气大伤便处境动荡，族长急于族中要事，行事匆忙，也是情有可原。”大巫师冷言：“暗姬，你来我族不过两年，我族之事，你还想插嘴不成?”
大巫师对这个两年前凭空出现的女巫一直心存怀疑，但当年温下却极力要求她留下，她也确实给圣灵族尽心献力，而久经世俗，年岁已长，老者内心多疑，看人总会深思熟虑，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城府深沉，让他不得不时刻地方，可她日头渐盛，大巫师总觉得不踏实。
暗姬浅笑，说道：“大巫师说笑，是我多言，但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温下把她挡在身后，说道：“大巫师，若您不放心，您在此也无妨。”
白瞳望向房内，发现没有动静，心感奇怪，刚想跟大巫师说，便看到远处瘦小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温惠然看到院里这么多人，一下子慌了神。
“圣子，你去哪里了?”温下看到门口的惠然，疑惑地问道。
惠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思来想去，便说：“我刚刚想去找白瞳姐姐。”白瞳搀扶着大巫师向前，大巫师问道：“圣子找白瞳是为何事?”温惠然心虚地挠了挠头说：“我刚刚去厨房吃了点东西。”大巫师转身问道：“你们没人给圣子送饭吗?怎么还让圣子自己找吃的！”女婢赶忙请罪，上前跪下：“是，是我的疏忽。”温惠然小心地观察众人的脸色，见没人怀疑，便放下心来。
“既然圣子已经来了，那便说一下我来的目的。”温下走上前，看着惠然。惠然疑惑地抬起头，温下拉住惠然的手，恳切地说道：“我来是希望，圣子能帮族人度过大劫。”
惠然震惊地抬头，她不明白族长究竟什么意思，暗姬走上前解释道：“圣灵族自三年前瘟疫之事便盛气已过，现在神族与各族都暗自对立，我们也不免受到威胁，我夜观星象，发现圣灵族灵力早已如同朽木，不过几年，可能要受灭族之难！”
温惠然被她的话吓到，愣愣地看着族人们。
“一派胡言！”大巫师脱开白瞳的搀扶，踉跄地快步向前，走到暗姬面前，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你究竟想做什么！竟敢诅咒我族！”暗姬衣服坦然的样子，说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啪！
大巫师狠狠地甩了暗姬一巴掌，暗姬往后退了一步。大巫师气得胸膛一起一浮，冷言道：“我圣灵一族，侍奉神灵数百年，自有神灵庇佑，怎会如你所说那般不堪一击！你究竟是谁！究竟想做什么！”温下赶忙挡在暗姬面前，说道：“大巫师！请您冷静！”
温惠然无措地看着眼前乱象，白瞳把她护在身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温下说道：“大巫师，暗姬当面救我圣灵族一难，我族自然感恩将其收留，这也是您同意的，您现在如此，未免太过失礼！”大巫师怒火中烧，指着温下说：“我当初不阻拦，自然是看在她当初帮你度过劫难，护住了我们圣灵族的族长，而现在，你听信她的胡言乱语，把主意都打到了惠然身上，我今天便是杀了她，也在所不辞！”
温下震惊地看着大巫师，自从他当上族长后，大巫师便渐渐退出族务，可并不说明自己就能大权在握，还是会有所顾忌，现在当众与大巫师翻脸，绝对对他不利。
暗姬推了推温下，自己走上前，说道：“大巫师，近年来您未涉及族务，很多事情，您都不清楚，您可知，我族圣灵树已经逐渐枯萎，我族地灵也逐渐消失，我族灵力逐渐消失，族人们也能感受到！这便是不祥之兆，您难道想看我族灭亡不成！”
大巫师虽退出族务，但也时刻在暗处盯着温下，避免出差错，他自然也感受到圣灵族近年异样，虽派人秘密查看，却毫无结果，他也为此忧心，但为了不引起骚动，便不会轻易声张，今年此现象尤为严重，他也是为此逐渐回到族务之中，奈何身体渐渐衰败，力不从心。看到温下那强势架势，自然心有不妥，可他没想到今日温下鼓动民心，来给惠然施压，又有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这里生事，这让他忧愤至极！
“你这是什么话！”白瞳走上前，冷言斥责暗姬，温下见白瞳上前，愣了愣，但还是挡在了暗姬面前。
白瞳没有理他，径直走上前，手中运法，将暗姬从温下后面拽了出来，暗姬被狠狠地甩到地上，白瞳怒气难遮，早已经不是那平日里端庄的风度，在怒气的控制下，白瞳一把拽起暗姬，“啊！”暗姬吃痛地喊了一声，法术把暗姬团团围住，暗姬奋力挣扎，温下赶忙上前制止白瞳。
周围的族人见白瞳罕见地动怒，都不敢上前拉架。温惠然也被白瞳突然的转变吓到，温下还拉着白瞳的胳膊，企图让她松手。大巫师立刻制止她说：“白瞳！控制住！”白瞳似乎被大巫师叫醒，回过神，松开了手，暗姬捂着脖子大口地吸气，白瞳看到温下拉着她胳膊的手，毫不犹豫地一把甩开，温下的手停在半空，怔怔地看着白瞳。
白瞳拿出手帕擦手，然后运力手心里的手帕瞬间被火点燃，一烧而尽。
大巫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瞳一眼。
杂乱的头发披在暗姬面上，汗水滴落，温下把她扶起来，白瞳恢复往常淡漠的神情，头也没回地走到大巫师一旁，并把惠然挡在身后。
温下扶着暗姬，对大巫师说道：“大巫师，我们只是……”大巫师打断了他，冷言道：“你不用多说了，我答应过你父亲，护好惠然，若是该做的，老夫必将竭尽毕生修为，全力帮助，族长……”大巫师冷眼盯着温下：“不该做的，自然不会让它发生……”
温下后背冒出冷汗，盯着大巫师阴暗的眸子，一时说不出话。暗姬暗暗拉了他一下，他也只是松开她，让她先不要多说。
一场无由闹剧，在温惠然面前上演，而她只明白了，现在族内又将遭受苦难。
等到大巫师和白瞳把温下一群人赶走后，温惠然惊魂未定地坐在床边出神。白瞳扶着大巫师坐下，自己走到惠然身边，缓缓就好了走下，握住惠然的手，轻声问道：“圣子，可是吓到了?”
惠然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大巫师叹了口气，从袖间抽出书卷，递给惠然。惠然接过书卷，展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圣贤言语，惠然疑惑地抬头，大巫师说道：“最近族内不太平，圣子就好好地在院子里把这些看完，不要再往外跑了。”
惠然：“最近族内是发生了什么祸事吗?族长他们说我能帮上忙的。”大巫师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其他的就不要管了。”惠然看向一旁的白瞳，白瞳也只是轻轻地点头。
惠然便只好不再多问。
后来几日她便只是待在院子，不再出去。附近的族人也不见了，侍奉的婢女也没有再来，也只有暮娘天天给她送些吃食，陪她聊一些琐碎事情。可每当她问到族内异状，暮娘却时常撇开话题。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惠然看着书卷上的语句，仔细地顿悟其中的含义。
时间也就渐渐流逝，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七天。
而当惠然再次拿出书卷准备学习时，远处传来的丧钟声，让她顿时愣在了原地，手中的书卷也摔在了地上。
惠然焦急地跑出去，还没等她到院口，便看到远处温下带着一群人正往她的院子赶来。惠然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温下见惠然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便上前轻声说道：“圣子不要太难过，大巫师已去，莫要悲痛伤身。”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惠然瞬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泪水不断涌出眼眶，她就如同木偶般任由族人将她扶回房间，她没有出声，而止不住的泪水流露着她的伤心欲绝。
她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任由温下如何唤她她也没有回应。
暗姬示意其他人都出去，房间里只有她、温下和惠然三人。惠然面如死灰，猛地抓住温下的手，眼里满是不相信，一边又一遍地问道：“假的对不对，是假的对不对?”温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激动的惠然，惠然见他不说话，又转头看向暗姬，说道：“一定是搞错了对不对！是不是错了！这一切都错了！”
温下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幅要魔怔的样子，把惠然摁住，强迫她直视自己，温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惠、然、大、巫、师、已、经、死、了！”
惠然瞬间不动了，如同木偶般，眼中一片死寂，温下叹了口气，等着她开口。
半晌，惠然缓缓开口说道：“那，白瞳，白瞳姐姐呢……”温下微微一愣，但很快有恢复如常，只是会惠然没有察觉到他眼里有一抹难以掩盖的哀伤。
“白瞳离开了……”温下小心地开口，恐怕再一次让惠然失去理智。
惠然面如死灰，瞪大了眼看着他，嘴里嘟囔着：“白瞳不会都丢下我的……不会的……”温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大巫师死了，白瞳在族里也没有亲人了，她向来清冷，不愿与人交往，在族里觉得孤独，想出去游历散心也是正常……”惠然摇着头说：“不会的！她不会孤独啊！我，我可以是她的亲人啊！不，她不会丢下我！”温下还想说什么，惠然已经听不下去了，整个人疯狂地摇头，紧紧地攥着温下的手。温下不忍她再疯癫下去，便向暗姬使了眼色，暗姬轻步走到惠然身后，伸手施针，刺入惠然后肩，惠然痛吟一声，晕了过去。
祭灵族已经乱成了一团，一种神秘的疫病又一次席卷这个族落。最先受苦的，无过于那些孩子，他们体质微弱，又没有灵力保护，在瘟疫席卷而来时，孩子们痛苦不堪，大人们也跟着心如刀绞。
这已经不是族人第一次聚到族长门前，要求族长尽快找到瘟疫发生的原由以及解决方法。温下愁眉不展，暗姬看了看门外骚动的人群，劝说道：“族长，事已至此，不得不做了。”温下眼底青淤，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暗姬，最后绝望地点了点头。
祭灵族人得知瘟疫有救后，便马不停蹄地按照族长安排准备，惠然被人扶进了温下殿内，温下看着面前双目空洞的惠然，心里绞痛一下，最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惠然抬头，缓缓张口：“是不是……需要我了……”
温下避开惠然的注视，暗姬走上来，跪在惠然面前，诚恳地说道：“圣子，您是我族的荣耀，现在族有危难，我们祈求圣子，为我族存亡，献身于海皇！”
惠然眼睛慢慢睁大，看着面前的女人，缓缓开口：“是……让我死吗……”语气中是出人意料的平静。温下转身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侄女——这几日的颓废已经让她看起来极为憔悴，再也没有往日活力，犹如死尸一般，在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在众人面前。究竟是他这个族长的无能，害了兄长唯一的孩子。
暗姬跪在地上，深深行礼，说道：“请圣子为族献身！”族人们也纷纷进殿，跪在惠然周围，行礼恳求。
惠然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族人，个个都是生人面孔，她叫不上一个人的名字，也知道这里面有的人，自己甚至未曾有过一面之缘。
是啊，她是圣子，她享受了这些陌生族人十一年的侍奉和敬畏，自然要偿还的——不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明面上，不就是自己收了他们的恩惠吗。
可为什么，惠然心里，会是如此的不甘心和难过……她本就该为这些曾经侍奉她的人实现他们的期望，就如同祖父要为他们献出自己的命一样，这才是真正的投桃报李，不是吗?
就算他们只是因为她是“圣子”才如此供奉，自己有了这个别人给的身份，别人任意给她的恩惠，她就该回报，不是吗?
如果，她只是“温惠然”呢?她是不是连牺牲的资格都不配有了?是不是在从未谋面的母亲生下她后，她这个耻辱，就会被族人处死?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只是感谢当年自己出生时，那位不知名的神仙碰巧游历此处，让神花盛开，让她享受了自己本不配拥有的十一年供奉，让她有机会活下来，遇到祖父、白瞳、大巫师、暮娘、二叔父、三叔父……还有钟霄。
对啊，她不过是假冒的“圣子”，是巧合给了她机会假冒成“圣子”。
那她还有能力，得到海皇的接纳，她这条再普通不过的性命，海皇还会要吗?
惠然如同傀儡般站在众人中，周围一片寂静，族人们都跪在她周围等她的答复。
“哇——”一声婴儿啼哭撕破了这片寂静，惠然回过神，看向那妇人怀里但我婴儿，婴儿身上已经不满了黑斑，妇人痛哭着紧紧抱着婴儿。那是在瘟疫中收到迫害的孩子，也就几个月大。
惠然看着那婴儿，听着那啼哭，轻轻拨开搀扶自己的手，挺着身子立在人群中。
她想明白了，既然自己被暗姬选中，自然是天命已定，自己经历了阴差阳错，明白了生离死别，似乎书中的人间七情六欲已经过了个遍了，也没有遗憾可吧……是没有了吧……
“我愿意……”惠然缓缓张口，暗姬听后立刻喜上眉梢，看向温下，温下只是低着头不语，族人们立刻感恩戴德，感谢圣子地舍命相救。
惠然看着眼前的人们，想着——祖父当年决定后，他们，也是这般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回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