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不坠》小木梧

5、第四章 秘密

　　那日过后，两个人还是没有什么交集，高中课业繁重，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只不过周韫白偷看顾煦的次数越来越多。

　　高高垒起的书堆后，是少年悄悄滋长的心迹。

　　窗外的梧桐枝桠疯长，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幸运眷顾喜上眉梢，有人满含期待却跌落谷底。

　　顾煦看着桌上刚发的成绩条黯然神伤，她每次的成绩像潮汐一样，随着试卷的难度，有规律的潮起潮落。

　　显然，这次到了退潮的时候。

　　张老师照例将另一份成绩单贴在后黑板上，人群呼啦一下聚在一起，将教室后面堵了个水泄不通。

　　张老师有一套独特的教育方法。

　　她把班里近五十名同学分作八组，考试前六名作为组长，依次在每个分段的同学里挑选自己的组员，每组同学坐在一起，座位按顺时针次序每周轮换。

　　可能因为张老师的威严和过分敏锐的观察力。
　　这样一套听着不靠谱的方法，却也将她们班管理的井井有条，成绩甚至在重点班里名列前茅。惹得别的班也开始效仿，但总是不得其法，成绩不进反退。

　　“顾煦顾煦，你猜这次的第一是谁。”同桌轻撞了一下顾煦的胳膊。

　　“谁啊，又是小吴？”顾煦将视线从成绩条上挪开：
　　“他都霸占第一好久了吧，还是年级第一，一直都没人能超过他。”

　　“我刚开始也以为，挤过去一看居然不是他，是新来的周韫白。”

　　“啊？”顾煦有些惊愕。

　　“真的，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看了好几遍，现在大家都在说。”

　　同桌笃定的语气消减了顾煦一部分质疑，她起身朝后走去，挤进拥堵的人群。

　　雪白的成绩单上，周韫白三个字在第一栏赫然醒目。

　　身边乱哄哄一片，夹杂着几声诧异和不可置信。

　　她扭头望向窗边，微风吹动少年的衣摆，周韫白脸上挂着浅笑，不时地说些什么应和着身边围过来的同学。

　　“周韫白，你跟我过来，小吴，你下节课课间过来。”

　　班主任的声音穿透嘈杂，周韫白停下交谈，起身跟着张老师走到楼梯旁的办公室。

　　张老师手里捏着一份成绩单，简单的跟他解释了几句分组的情况，随后把成绩单塞到他手中：
　　“这是这次考试的成绩，你看着选你的组员吧。”

　　周韫白向来不在意这种事情，眼神却鬼使神差的顺着名次往下看，直到停在顾煦的名字上。

　　他脑海里又回忆起那周日傍晚的场景。

　　那天的晚霞好像真的很好看。

　　周韫白看了片刻，将成绩单递还给张老师，指了指其中几个人：“就他们吧老师。”

　　张老师眉头习惯性的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行，那你回去吧。”

　　周韫白点了点头表示回复，然后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向教室走去。
　　他双手懒散的插在兜里，慢慢地沿着走廊踱步，嘴角微微勾起，眼睛看着窗外半青的天空。

　　也许，这里也蛮有意思的，周韫白突然心情不错的想到。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炸起一片沸腾，不过一会儿，班里人群就散的七七八八。

　　顾煦估摸着校门口人正多，没急着动身，又走到后黑板前，看着成绩单叹了口气：
　　“这次又会流浪到哪个组呢，小吴不会选我，达维大概率也还是那几个，丽丽的话.....”

　　“我们组。”

　　淡淡的洗衣粉味钻进顾煦的鼻腔，声音在耳畔突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顾煦扭头，周韫白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逆光之下看的并不真切。
　　她愣了两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周韫白看了一眼顾煦，没再说话，抻了抻左肩的书包迈步走出教室。留下满眼疑问的顾煦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发愣。

　　隔天清晨刚刚好是张老师的早读。

　　天还未大亮，张老师看着班里一群困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的脑袋瓜，直接大手一挥，开始换座。

　　班里立刻响起桌椅擦地的咯吱声。

　　顾煦抱着收拾好的东西，跨步走到周韫白身旁，把怀里的书堆在课桌上，来回两三次才全部搬完。

　　她揉揉胳膊长舒一口气，重重的坐在椅子上。身旁的少年侧头看了一眼，她抬手轻轻撞下周韫白的胳膊：

　　“以后我们就是一组啦，多多关照哦，你刚来不久，应该还认不全班里的人，是张老师替你分的组吧，”
　　顾煦笑着说道：“你可能还不太认识我，我是...”

　　“我认识你，顾煦。”
　　周韫白打断了女孩有些聒噪的话语，放下手里的笔，和顾煦四目相对：

　　“是我选的你。”

　　“啊”顾煦下意识的蹦出一个音节，名字被周韫白低沉的嗓音念出来，顾煦心底泛起一股微妙的酥麻感，仿佛有轻柔的羽毛抓挠着。

　　心跳不自觉地有些加速，她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一时空白。

　　“你语文成绩不错。”周韫白错开顾煦的目光，继续说道。

　　“嗷嗷，”顾煦自顾自的把这当作她被选择的理由，咧嘴笑的灿烂：
　　“语文是我唯一还拿得出手的科目，文字总是比数学符号容易懂些。”

　　周韫白没再回应，面前的笑容和那日傍晚的笑容逐渐重合，这些日子脑海里偶尔浮现的念头一瞬间恣意疯长，让他的心痒得发胀。

　　笑意不自觉地爬上嘴角，连带着染弯了眼眸。

　　“你笑起来好好看。”
　　顾煦第一次见到褪去冷意的周韫白，脸上笑容浅浅，却不再是礼貌的疏离，而是温热的鲜活。
　　她有些惊喜。

　　你也是。
　　周韫白垂下眼帘，将回应藏在心底。

　　少年的十七岁有了第一个秘密。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夏天的太阳总是高悬空中，明明刚入六月，洒在身上却变得燥热。

　　顾煦不知道第几次的垂头叹气。
　　刚到肩膀的头发随着动作散落，把脸颊遮了个严严实实，只留出一道窄窄的缝隙，像武夷山上的一线天。

　　周韫白看着好笑，抬起手臂想帮她把头发挽到耳后，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最终也只是垂下。

　　他将心里的秘密藏得很好。

　　又传来一声叹气。
　　顾煦抬起头，把遮住视线的头发摇到两侧，露出漂亮的眉眼，此刻却苦闷的耷拉着。

　　前几天进行了第二次月考，她的理科成绩还是一塌糊涂，要不是语文和英语勉强兜了底，这次恐怕连班级中游都保不住。

　　一想起这个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哀嚎。
　　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要是考不好......咦，她已经能想象到在家里举步维艰的日子了。

　　顾煦郁郁的把脑袋枕到桌上，扭头向周韫白看过去。

　　一个多月过去，周韫白身上的冷意已经消散不少。精致的面容加上蝉联榜首的成绩，短短几周，名声已经传遍学校。

　　几乎每天都会有女孩围在教室门口踮脚张望，顾煦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连小礼物她都已经替周韫白收了一堆，不过却从没在周韫白脸上留下一丝波澜，最后反倒进了顾煦的肚子。

　　周韫白刚应付完一个女生的问题，就听到身旁传来低低的一声轻哼：
　　“司马昭之心。”

　　他心底泛起笑意，扭头对上顾煦的视线，嘴角挂了一抹戏谑：
　　“嗯？”

　　“没什么。”顾煦正因为成绩发愁，别过脸闷闷地回到。

　　周韫白笑意更深，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顾煦突然欸了一声。随即面带谄笑的转回头，露出标标准准的八颗白牙，语气狡黠又灵动：

　　“周韫白，你看你都能对不熟的女生倾囊相授，我作为你最亲近的同桌，怎么也要有些优待吧。”

　　“想说什么”
　　周韫白一眼就看到顾煦眼底毫不掩饰的热切的期盼。

　　顾煦嘿嘿笑了一下，蹭着凳子挪过来，把头垫在周韫白手边的书上，仰头眨了眨眼：
　　“你理科成绩那么好，能不能教教我啊。”

　　周韫白抿抿嘴唇，垂眸避开顾煦湿漉漉的眼睛，嗓音清澈：
　　“好”

　　“啊”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应让顾煦有些猝不及防，随即惊喜的直起身子：
　　“这么痛快，你真好啊周韫白，那周日下午教室见！”

　　顾煦眼睛笑成一条缝，手掌攥拳，用指节轻轻碰了下周韫白的手背，以示约定。

　　被触碰的肌肤泛起丝丝缕缕的酥意，沿着手臂一路蔓延到心间，荡起圈圈涟漪。

　　周韫白用余光拂过女孩的侧脸，嘴唇微启：

　　“因为是你”

　　呢喃的话被风吹散，消匿在温暖的空气中。

　　还好等到了你的询问，这些日子的伪装的随和也算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