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师的行为艺术》夔言

14、相遇

　　清透的味道回荡在穆青莫的鼻尖，那是混杂着植物气息的雨水味，男人笑得温和，没有一丝恶意。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心生厌恶，穆青莫单刀直入的问：“你是有事相求吧？”

　　男人笑容依旧，好像他的骨子里灌满了温柔，他轻声道：“实不相瞒，确实有事相求。”

　　“直说便是，只不过我是收报酬的。”穆青莫向来得寸进尺，不管她面前的人是否合眼缘，都是一律平等的收费。

　　男人很客气道：“你想要什么？”

　　“先讲讲你的目的吧。”穆青莫觉得要先入为主，以防落入圈套。

　　对面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你们现在身处的幻境，是我曾经留下的……”

　　穆青莫平静开口，像极了推销商品的商人：“您好，前水神大人。”

　　“嗯……这是我为尘留下的幻境，你现在所看到的是我的一缕残念。”

　　见穆青莫依旧望着他不说话，男人只好继续道：“其实，只是想请你帮我带一句话，告诉尘让她不必被过往束缚，让她寻找自己的路吧，也让我的梦成为过去吧。”

　　“好，还有别的吗？”穆青莫微垂眼眸。

　　“幻境不会直接消失，在它消失之前你愿意给尘一个好些的结局吗？”

　　穆青莫抬起头，随即直视男人道：“这里既然是你的残念所化，那我希望我可以得到一定的权限。”

　　似乎觉得应该把话讲得更清楚，她随后补充道：“我会尽力给她一个好一点的结局，但……你知道的，如果没有那份力量，一切都不可能。”

　　男人微笑着，水一般的温柔，温和道：“我将残存的所有力量都交付于你，希望你能为她编织一场美梦。”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便开始消散，他沉默片刻，最终温和道：“有你在，我很放心。亲爱的朋友，我们就此别过。”

　　“为什么不亲自和她见面。”穆青莫望着逐渐化为点点荧光融入海洋的男人不解的问。

　　“大概是……背负着罪孽与歉意的人……没有勇气……去面对吧……”

　　话音断断续续，最后随着光点一并无影无踪，穆青莫睁开眼，身边是闭目养神的尘，可掌心的力量告诉她，现在的她可以随时离开这里，甚至随时让幻境破碎。

　　穆青莫捏捏衣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尘似乎被她吵醒，眼里带着一丝迷茫，她看着穆青莫，平静且安然。

　　“我想和你告别了。”穆青莫半晌开口道。

　　“去哪里？”

　　“去可以帮你完成心愿的地方，我们到时候在结局的时候再会，可以吗？”

　　尘点点头，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穆青莫也笑了笑，转身离开，她觉得那个前水神信徒有些蠢，为了一个逝去的神灵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她很想问她这样值得吗？也想问她，自己真的值得她信任吗？

　　看着穆青莫身影消失，尘轻轻拂过平整的桌面，桌子连同庞大的机器瞬间消失，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下一刻不知所踪，留下唯有一抹白光缓缓化作她的模样。

　　穆青莫没走多久便再次坐下，拥有力量后，幻境中的一切似乎都由她掌控。可是幻境的未来却像是被迷雾遮盖，无法窥探。

　　她一点点的放出力量直到覆盖了整个幻境，在尝试着操纵里面的人物的行为许久后她才收手。

　　海底散发着浅淡的海水味，一旁有些破烂的建筑彰显着过往的悲哀。

　　穆青莫呆呆的望着，回想起和尘说的话，觉得有些尴尬。又想起了那个前水神，想到答应他的事，只觉得难办。

　　说了要给尘一个好的结局的，可她似乎编不出什么合理的发展，翻动自己那不太靠谱的经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此时的她就好像是条搁浅的鱼，呼吸困难。

　　若是直接操纵，恐怕尘会发现端倪，穆青莫叹气，她恼怒的敲着自己的脑门道：“不行就别逞强，现在倒好……”

　　法尔沃克斯站在孤岛上，海风不断吹着额前的碎发，耳边光明神还在如在枝头蹦跳的麻雀叽叽喳喳。

　　“你再往南边走走？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隔着耳坠好像都能看到那边的人好像在伸长脖子努力张望。

　　法尔沃克斯微微凝眉道：“那只是一棵树……”

　　“啊，视野不太好，那你帮我找找？”斯诺维特丝毫不觉尴尬。

　　此时的法尔沃克斯有些后悔听从自家神灵的话，半夜三更拜访他的老友。

　　见法尔沃克斯沉默不语，斯诺维特耐不住寂寞的开口：“我记得他是住这里的……”

　　“您是要找水神？”

　　“是，也不是……我们见不到他的，只是想去看看过去了。”

　　瞬息之间，法尔沃克斯感到了漫无边际的孤独，刚才觉得吵闹的耳畔一下子安静了，反而有些不习惯。

　　他安慰道：“那就去前面看看吧？那边有个建筑？是您故友的家吗？”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无波的水潭，斯诺维特一下子又炸了，热情指着那不靠谱的路。

　　好在有了方向，他们最终还是到达了那个让斯诺维特念叨一路的故居。

　　法尔沃克斯站在石门的面前等待着，可惜耳边再没有传来一句话。

　　“您很难受吗？”他试探着开口问道。

　　许久，对面才回话，像是失去糖果的孩子带着浓重的失落：“也没有吧，他早不在了，我早知道的，回去吧。”

　　法尔沃克斯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忽听斯诺维特疑惑的问：“对了，穆青莫在哪里？”

　　“您不是……”

　　“也对，不用管她了，她那个吃喝玩乐的性格也闹不出什么事。”

　　说起穆青莫，斯诺维特有了精神，开始吐槽，愁云自然也是，来的快去得也快。

　　法尔沃克斯笑笑，随着起起落落的树影向前走去，忽地耳边传来一声惊叫：“那边，那个发光的东西！去，快去看看！”

　　还没等法尔沃克斯分辨出那边到底是哪边，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蓝色光球迅速向他们飞来，不用动就已经一口把他们吞了下去。

　　穆青莫看着眼前熟悉的两人，有些做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看看你在搞什么小动作——”斯诺维特拉长声音，用余光撇着穆青莫。

　　“那你怎么从耳坠里出来了？”穆青莫没有生气，只是好奇的问，同时看了眼法尔沃克斯空荡荡的耳垂。

　　斯诺维特有些奇怪的眯起眼：“你早就知道我在监视你了？”

　　“是啊，所以你怎么出来了？”穆青莫再次问了一遍。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而且这个幻境不属于水神的掌控范围，算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斯诺维特微微扬起头，自以为居高临下。

　　穆青莫则看上去有些狗腿的露出了她那洁白门牙道：“那个，不知光明神大人能不能帮在下一个小忙？”

　　“你既然诚心……”

　　“谢谢神灵大人！”

　　法尔沃克斯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如果和穆青莫这般……他不由打了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