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白玉笛子

10、坦白

　　“一眼就找到你了。”
　　那天过后江暮时的笑容和说这话时欣喜的神情一直在她脑海中来回滚动，复活的金鱼又浮上水面，那层见不得阳光的想法还是浮出表面。
　　她是太久没谈恋爱了，对自己妹妹都起了想法，清脆的巴掌声想起，房间内只有赵轻舟一人，她独自坐在桌前，半边脸红肿眼泪顺着带着巴掌印的脸颊流下。
　　“真他妈犯贱。”说完赵轻舟抽出纸巾随意糊在自己脸上，这哪儿是一朝心动，是她今天才察觉。
　　旅游回来赵梦和谢春影又开始无止境地忙碌，几周也见不到人，家里又恢复寂静。
　　在她们临行前赵轻舟从书包里翻出一张表格，申请住校，她把上面的信息都填完了留下一个家长签字的位置。
　　走到她妈房间前敲完门顿了顿才进去，赵梦和谢春影都在床上处理工作，不过赵轻舟现在没注意她们，她把表格放在赵梦的键盘上。
　　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我要住校。”
　　“啥？”谢春影比赵梦更震惊，从小到大她们俩都没提出过住校的要求，怎么长大了反而有这种想法了。
　　赵梦把表格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皱了皱眉：“我不拦你，你想好了，你真的放心？”
　　“你们都敢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梦把床头的笔拿过来拔开盖子，洋洋洒洒签下名字：“想好了就行。”把表递给赵轻舟后提醒到，“关一下门，谢谢。”
　　赵轻舟有些无奈把门关上后回房间发现江暮时坐在中屋的大床上，目光紧紧黏着她，好不容易过了一关又来一关。
　　江暮时见她进来两三步迈下床，黏在她身上，把表拿走。赵轻舟随她也没隐瞒，反正早晚都得知道。
　　江暮时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关键字，但她不信固执地把整张表都看完了，最后她把表攥在手里低着头问她：“怎么突然要住校了呢？”
　　房间内很安静，甚至可以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赵轻舟想抬起手摸她的头发但还是放下，她也没有坐到她身旁，维持着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语气随意：“回家太费时间了。”
　　“你是嫌我麻烦吗？”
　　这句话让赵轻舟的措辞都卡在喉咙，哪里是嫌你麻烦呢，是害怕那些想法见到你就控制不住罢了，但嘴上却还是轻描淡写道：“没有。”
　　江暮时一直没有抬头，赵轻舟也没有去看她：“以后我给你做饭，不会再麻烦你了，不要住校好不好？”她本来没想哭的，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了，赵轻舟久久没有说话，她没敢抬头看她，只让眼泪顺着流，感觉脸颊挂不住了才用胳膊胡乱擦过。
　　头上传来重重的叹息声：“乖，把表给我吧，你的生日礼物今天就到了。”
　　“你之前说好和我一起养的！”江暮时喊出这句话后屋里只剩下她的啜泣声，突然江暮时猛地抬头直视赵轻舟，手里的申请表被扔到赵轻舟怀里。她自己后退两步下床跑到自己屋随后重重地甩上房门。
　　赵轻舟见状终于松开一直紧紧攥住的拳头，掌心内已经被指甲弄出伤痕，她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脑海中浮现江暮时红彤彤的眼眶和眼泪未干的眼角，最后视线又落到地上的申请表，她蹲下捡起最后也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床上的玩偶还是江暮时昨晚放进来的，是她们一起去抓的，江暮时一眼就看上了这只兔子，赵轻舟只好把抓夹调好位置让江暮时按下按钮。
　　抓夹收紧抓住娃娃那一刻江暮时激动得跳脚，但最后娃娃掉落几次才到她的手里。
　　终于到了晚上，江暮时的生日礼物到了，谢春影激动地上来叫她们，两个人没有一个脸色正常，但见到她的生日礼物那一刻还是不免松动。
　　一只纯白的小博美正在家里转圈，它只有江暮时一只手的大小，毛色通白发亮，只有眼睛和鼻子发黑，耳朵和皮肤又都粉嫩，才出生一个月本就不多的毛发根本遮挡不住这粉红的皮肤。
　　江暮时还是露出了笑容，伸手把小狗抱了起来，手轻轻地从它的皮毛上滑过。
　　谢春影俯身在江暮时旁边：“给它起个名字吧。”
　　小狗好像听懂了似的，立马跑过去蹭了蹭江暮时的衣角，想获得一个好听的名字。
　　“芝士，这个名字怎么样？”
　　赵梦点了点头：“挺好的，那就叫芝士吧。”
　　芝士立马摇起尾巴，呜呜了两声，好像也赞同这个名字。

　　晚上睡觉前赵轻舟敲响江暮时的房门，久久没有答复，她也不急耐下性子等待。过了许久房门才被打开，江暮时抬起头和她对视一眼便扭头走了，但房门并没有关上。
　　赵轻舟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一直追随着江暮时，小狗有些愣住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
　　过了许久，小狗已经回窝趴下了赵轻舟才开口：“没有觉得你麻烦，住校是我自己的选择。”
　　江暮时没有动，赵轻舟也不再多说：“晚安。”她伸手把门关上。
　　到了深夜二楼的灯光依旧亮着，桌上的卷子没有什么写过的痕迹，但草稿纸上一团团乱作一麻的线稿和她的心一样杂乱无章，找不到宣泄口。
　　凌晨两点不知不觉赵轻舟趴在桌前已然睡着，她是被抽泣声吵醒的，她的身旁躺着缩成一团的江暮时，正趴在她的胸口默默流泪。
　　赵轻舟下意识抚摸她的头发，声音还带着沙哑：“怎么啦。”
　　怀里的人拽住她的衣服，慢慢抬头：“不要走好不好。”
　　在她抬头那一刹那赵轻舟的脑袋便嗡嗡作响，她什么也没听见，怀里的人带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眼睛通红嘴唇水润。赵轻舟闭了闭眼，把心中的暗潮汹涌压了下去，最后亲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了，睡吧。”
　　“嗯。”江暮时随后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心脏前安稳了下来。
　　过了许久赵轻舟平缓的呼吸声传来，江暮时的手掌从她的脖子向上流连到脸颊，用只有她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我们不是姐妹。”
　　黑暗中她的手猛地被抓住，江暮时用力挣了一下却毫无作用，赵轻舟抓住她的手逐渐用力：“那是什么？”
　　“说话。”赵轻舟抓住她的手逐渐用力，她也从未听过这语气。赵轻舟一手抓住她，一手把小夜灯按到最亮，刺眼的灯光一下晃得江暮时睁不开眼。
　　黑暗中小夜灯微弱的灯光显得格外突兀，它的灯光不够让她们看清彼此，但能让她们的感情都更让彼此相知。
　　过了良久江暮时才抬起头直视赵轻舟，豆大的眼泪随着她的话语一滴一滴落下：“你住校，是因为发现了我对你的感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