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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自我欺骗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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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fia——6月18日,22:00】

      “好歹也是核心实验机密,本部竟然没派个专业技术人士过来吗!”
      闷头操作半天无解,埃斯特尔难以置信地询问杵在她身旁同样一头雾水的阿尔塔娅。

      破译保罗办公室内层层加密过的复杂系统——这业务显然已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埃斯特尔不由抱怨起这年头杀手工作真是越来越卷,居然连黑客技能都要点亮。

      『拜托,我要是能玩转那高端科技干嘛还要做这体力活啊!』

      脑子要灵、手段要刁、技术要过硬、打架要够潇洒。乔装由只要求从出生到入土全年龄段掌握扩展成要与时俱进钻研n+1全性别演绎。最近更是听说有缺德‘业内人士’提议推行杀手六十五岁退休制!

      越想越闹心,这狗屁工作真的纯纯为爱发电,埃斯特尔大呼入错行。

      “派是派了,但……”
      阿尔塔娅瞥了眼那扇紧紧关合着、隔开办公室与培养库的门,语气渐弱。

      “但?”

      “出了些‘小小的意外’……”

      “嗯?意外?”对方飘忽游移的眼神让埃斯特尔有了个不美妙的猜测,“该不会外面趴着的那个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啧。我们组织要招的可是全方面高素质人才,回去记得告诉你们部门的HR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里收!”
      太爱屎里淘金只会害了彭格列!

      “他,他……”阿尔塔娅连忙替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HR挽尊,“莫里帝虽然平时说话讨嫌人缘很差,技术上倒是算得上出色的。”

      “出色?”这词让埃斯特尔联想到莫里帝那些‘被埋没的才华’之类的自恋屁话,“那个「出色」,具体是那种程度?……顶尖?”

      这货莫不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一技之长?

      “这倒也没……大致上来说就是出色却非不可替代。按前辈们的说法,他专业技术方面的学习能力很快,但缺乏创造力,应变不灵活,不属于研发型人才。”

      “唔,明白了……”
      就是脑子灵光了,但没完全灵光。从小自觉强过身边人,但进到专业领域同其他优秀技术员相比距离明显,屡屡受挫愈发拧巴的典型。

      “那……死兆星小姐,我们现在要……”
      阿尔塔娅试探着对方的态度。面对眼前这个级别远高于她且似乎有些喜怒无常的杀手,她不自觉地束手束脚起来。

      不过这份小心翼翼的卑微并没给她换来一个明确答复,阿尔塔娅得到的只有几声含糊的轻哼。杀手仰头紧盯天花板专心地思索着什么,用脚跟顶住地面,无聊地屈伸膝盖来带动办公椅转动。她考虑了很久,久到阿尔塔娅开始觉得也许几人就要这么一直在这间小办公室里耗到老死。

      漫长的静默让室内空气变得凝滞,压抑渗透屋内每个人的神经。

      “喂,保罗·鲁索。苟命的机会要不要?”
      终于,杀手主动结束了那无意义地发呆。

      她说话时的音调总带着那种如绒絮般让人心尖发痒的轻盈,此时那柔软的丝绒却尖利得足以划破那层无形、透明而令氧气稀薄的——名为「沉默」的薄膜。

      “系统解密就算合格,合格立即获得活命机会+1。到时你想自己苟也可以,让给她也没问题,总之你们俩二选一。”
      埃斯特尔将枪口对向奥丽雅,像个拿着玩具枪的孩子般半眯着眼瞄准,一下又一下扣动扳机。那枪的弹匣早就被她打空,无论再按多少下都不会有实体的金属从中而出。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那枪口会不会燃起火焰真的打穿奥丽雅的脑袋。

      她是做得到的——只要她想。因此她眼下的举动与其说是孩子气的恶作剧,不如说是一场随时可能翻脸的俄罗斯轮盘赌。

      而保罗却只是恍若未闻般沉默地注视着摆在办公桌上的人类胚胎标本。

      “听不听得到啊,大科学家?”
      对方那入定般的不发一语让埃斯特尔倒尽了胃口,威胁他人取乐的兴趣就这么被剥夺。她用枪管挑起标本支架,泄愤式地朝保罗砸了过去。

      “杀不杀她随便你。”
      保罗·鲁索的拒绝出乎意料地坚定,他目不斜视,甚至完全把奥丽雅当成空气。不,甚至连空气都不是,空气中有他失去就无法生存的东西,而奥丽雅——奥丽雅对他来说已无足轻重。

      她是保罗·鲁索所呼吸着的这空气中的尘埃。嗅到这灰尘的保罗会皱起鼻子,嫌恶这脏东西搞得他的鼻腔黏膜发痒。

      埃斯特尔从这决绝的冷漠中窥得其掩藏在理想与觉悟之下的卑劣,这卑劣才是真正属于保罗·鲁索的人格烙印。

      “哈,你们俩是一点两情相悦的成分都没有啊。”她笑着贴近了保罗,“连感动也没有吗?她为你付出了挺多的吧?”

      “从决定进行实验的那一刻起,就应当承受可能的后果。并决心为之放弃一切——每个参与实验的人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觉悟,无论是我亦或是奥丽雅。”
      保罗始终没有抬头与埃斯特尔对视,哪怕一眼。

      “事到如今才希求退路是愚蠢的。”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住地上的标本,标本外壳的玻璃在砸落的瞬间已然崩裂。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残渣嵌进被钉在天鹅绒衬布正中的标本。

      保罗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曲起被绑到身后的双手,艰难地捧起标本抚掉胚胎上的碎渣,他的指腹很快被玻璃不规则的锋利边缘划破,涌出的血融进枯木色的干瘪胚胎,混合成接近于纯黑的污浊之色。那渗透的速度也出乎意料地快,甚至让埃斯特尔有了种「吞」的错觉。

      这一切就像在进行一场献祭血肉复活扭曲之物的诡异咒术仪式。

      他会流血,鲜红色的血——那鲜血让埃斯特尔感到悲哀,因由那刺目的红色无比真实地点醒她「对方是人」。

      人迫害人,人以掠杀他人来铺就自我的成功之路。人却又会被他人所杀成为他人之路的垫脚石。正义者、非正义者,实验者、被实验者,他,与我。终结残酷的人体实验也好,取缔违反条约的破坏规则者也罢,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埃斯特尔清楚这间屋子里即将上演的不过是又一出的「人杀了人」。

      拼尽全力活着,狡诈地活着,双手沾满同类的鲜血,只为了不被自己的同类所噬。

      人类活着的目的仅仅是如此悲哀吗?

      像是被那炽烈的血灼到般,埃斯特尔一下低垂双眼。

      头脑昏沉,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再无他物。埃斯特尔乐观地想这不自然的发昏说不定只是晕血,如果将这个结论讲给弗兰,他一定会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嫌弃吐槽“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干了十年才突然发觉自己晕血吗?”,等回到瓦利亚就开始疯狂打小报告。到时自己说不定真会被他们绑在椅子上,友情开瓢做个脑额叶手术。

      “真可恨的男人……”她用手肘顶了顶奥丽雅转移话题,“你听到了吗?他不愿意救你。”

      “不过你可以自救,那机会给你也是一样。没关系,好好考虑下。时间,我们还有的是。”埃斯特尔蹲下将双臂略带亲昵地搭到对方肩膀,“但是记住……”

      她的指尖顺着奥丽雅的额头向下,按住对方的眉心。

      “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

      一直注视着那胚胎的奥丽雅闭起了双眼,抑制那某一瞬间朝她涌来的流泪的欲望。

      伤心吗?憎恨吗?后悔吗?要不要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呢?——身边低语的杀手声音含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蛊惑力。

      在被让她恶心的普里莫拥抱的时刻她没有流泪,在扮演着无知女人低贱地讨好那些虚荣的男人时她没有流泪,注视着不人道的死亡一次次重演的日日夜夜中她也一次都没有流泪。

      甚至在刚刚这个男人那般决绝而直白地敲定了她必死的命运的一刻她也一点都没想要流泪。

      她只剩麻木,这麻木早已蚕食了她。

      但是现在,奥丽雅几乎无法抑制这股想要流泪的冲动了。

      不自救吗?再想想吧。再一次,再一次。我们还有时间,而你还有机会。——杀手的指尖顺着奥丽雅的鼻梁滑下,想要剥离她的犹豫不决。

      对方仍未脱掉稚气的年轻声音让奥丽雅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在这份无望的痛苦中麻痹了多么久。对方那无法改变的出身与对待自己时出乎意料的温柔让奥丽雅透彻地了悟自己的罪行。

      更重要的是,面对着自己的女性同胞,奥丽雅耻于说出自己早就失去了自救的勇气的事实——我没法回答,我说不出答案。我是一事无成的失败者,抛弃了尊严献媚的堕落者,这样的我祈求原谅是多么的可耻,活下去对于那些在我的漠视死去的生命是多么的不公。

      [“奥丽雅,已经结束了,必须结束。只有结束才意味着开始,实验在我们生命的终止中得以继续。”]
      记忆中的保罗·鲁索终于看向自己,几乎是唯一的一次,他真正地注视着自己。奥丽雅不知道对方的这句话背后到底是什么,那得以继续的实验又是什么,但她很清楚对方那注视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感激,甚至不是因为同为研究者的寻求共鸣,那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别有所图。

      [“必须如此。”]
      必须如此——那也只是在撒谎。

      他为了那理想利用一切,放弃一切。我只不过是他的工具。他知道我是会回来的,他笃定我是会回来的。

      我早已无法抽身。

      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但是我无法停止自己滑落到深渊。人们总会说“我后悔了,但是此刻已经太迟”,但是实际上这份后悔并不晚。晚的是我的妥协,我的犹豫,我的斤斤计较。

      我没有面对未来的勇气

      “如果不做出选择,你就会死。”杀手手中握着的冰冷的金属紧贴奥丽雅的脸颊,顺着她下颚骨的曲线向下抵住柔软的喉管再一次提醒她,“死,明白吗?”

      「死……那说不定真的适合我。」

      “我愿意去死。”
      奥丽雅放弃了。

      “真是有趣,我们这里有两个……两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杀手叹着气,抚摸过奥丽雅的脸颊,只不过这一次她用得是自己的手,“但不管你说或不说,那东西最终都会找出来。所以……”

      为什么不再试一次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很好把握住的机会,你伸手,就能够到。

      “我明白。”
      但在死亡的一刻也许我才是幸福的。

      她究竟爱不爱对方?是爱到疯狂,还是只是因无法承受巨大的沉没成本而欺骗自己爱对方?这答案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言明,在那漫长的混沌中,奥丽雅早已失去了辨别真实的能力。

      “最后一次,你会怎么选择?”
      也许是出于好奇,奥丽雅反问对方。混乱的癫狂从杀手那晶透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她马上就明白了,那是自己的同病相怜者。

      “也许你最终会像我一样——一无所有地死去。”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既不是带着憎恨,也不是因恐惧而攻击。她看着对面的杀手。语气中唯一留存的只有苦涩。

      “或许吧。”
      但不是今天。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杀手轻轻地叹气,奥丽雅从中听出那压抑着的情感,即是为她,也为自己。

      “知道吗,我不擅长忏悔,更不信上帝。”最后她还是没能忍耐住那眼泪,“但是现在,我想祷告了。可这祈祷词很长,也很难。”

      “没关系,我在听,我会记住——无论它有多难。”

      “你保证?”

      “我保证。”

      “那么,每次经过教堂的时刻都请替我默念——「要牢牢抓住那机会,不要犹豫。即使是最后一次,埃斯特尔。」”

      杀手举起了枪,随后的枪声放纵她深深地叹息。

      -

      莫里帝半跪在原地,剧烈的耳鸣让他眩晕,无法停止颤抖。他空洞的双眼注视着那扇紧闭的窄门,过了许久,那扇门被缓缓地推开,先是神情有些紧张的阿尔塔娅,再是提着主机显然心情大好的杀手。

      她的身上干净极了,血迹丝毫没有沾到她的身上,刚刚的眩晕似乎只是错觉。如果不是那附着其身淡淡的硝烟味却又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门后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完了,结束了。

      “你是一个没有爱的人。”
      他突然像是在痉挛般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

      “又来啊?”
      埃斯特尔余光瞥到这脑回路奇特的废物点心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这个说法可够恶心的。真的,这种逆天台词不是在晚间十点档狗血苦情剧才会出现吗?』
      埃斯特尔下意识低头看表,正好捕捉到时针挪动指向「10」的位置的瞬间。

      原来还真是到了这个时段!

      “我说你啊,有没有考虑过转行去试镜胃疼悲恋剧男配?虽然外貌离及格线有点远,但是这年头科技水平还是很发达的。比如说……一会儿贝尔来了我就能让他现场给你开个眼角。”她凑近仔细研究起来,“呃……光开眼角不太够,这鼻子也得整整,还有你那皮不够展……”

      “我知道你是什么。”莫里帝突然喃喃低语,“和那些东西一样,你是个……”

      他想说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埃斯特尔直接抬腿给他的胸口来了下心肺复苏,显然这一脚踢断了莫里帝几根脆弱的肋骨。

      “你说的「爱」是你现在表现的这种吗——廉价的、空虚的废品?”
      她又抬脚,吓得莫里帝闭起眼蜷缩抱头。

      “咣啷……”
      埃斯特尔将一旁的金属罐子踢到一边,就好像刚刚挨了她一脚的莫里帝不过就是另一罐空瓶。

      “就这点胆量还好意思说大话?”脚边那个蜷起来的一滩呕吐物人形生物让埃斯特尔感到可笑,“你说爱她,你却看着她去做那些?”

      “我对她的爱不是占有,如果她认为非这样坐不可,我就愿意成全。”
      他的声音激昂,好像真是什么痴情种一样。

      “你啊……只是不敢管也没能力管吧?”

      “你爱的不过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奥丽雅小姐」。而真正的奥丽雅……你只是借用了她的漂亮外表。你挺自负的,也有一定能力,却在更有能力的环境中泯然众人。那感觉不好受吧?所以你想在女人身上找点尊严?”埃斯特尔踩住他的脑袋保证他那脸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如果现在站在你前面的不是我,而是你们的守护者,或者只是你们部门某个……年纪够大的男性前辈,你还敢这么说话?”

      “喂,要好好感受啊——”她惬意地笑起来,“被女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该死的,该死的!”莫里帝的声音开始扭曲了,“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你在和瓦利亚的干部眉来眼去。你就是一个靠着巴上这些高层上位的臭——”

      他的话没说完,胸口便又是一阵疼痛。腥咸的液体涌上喉咙充斥他的口腔,莫里帝被这腥味恶心得范围,呕吐物伴着鲜血一齐流了出来。

      “想到个好玩的,想知道吗?”
      埃斯特尔抓起卷在地上像个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的莫里帝的头发,强迫对方直视自己。

      『他的样子像虾米,他自己也是个软脚虾,真相配。一会儿回去的夜宵就吃海鲜烩饭。』
      她被自己想象中的大虾勾得饥饿。

      “我听说横滨的Mafia他们对待叛徒的方法——哎呦,是什么来着?”
      她皱起眉似乎是真想不起来般苦恼着。直到她明确地感受到,仅仅通过自己抓着的头发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战栗,才得到满足地继续开口。

      “啊,对了!应该是先让对方咬住台阶。”
      她将莫里帝拖到被打碎的培养罐前,狠狠地捏开对方禁闭的嘴巴,让他咬住下沿的台壁。台沿没有清理干净的玻璃碎片划破对方口腔内的细嫩的皮肉。

      “然后,踹向对方的后脑。”

      莫里帝的牙齿永远地和自己那牙床说了拜拜,他的下颚也一定是脱臼了。他说不了话,剧烈地疼痛让他几乎昏厥,止不住地呜咽,泪水伴着血液流到台面,混入残留的营养液。

      “最后他们会开枪。懂吗,小朋友?知道开枪是什么意思吗?你该不会觉得我们拿着的是水枪吧?”埃斯特尔鞋底踩着对方的后脑,或许是踩着足球般来回滚动但不用力枪口按在莫里帝的后脑,“女人的崇拜恭维让你觉得找回了尊严?你那廉价的自尊让你背叛彭格列?”

      上一秒她还在笑着,下一秒去猝不及防地狠踹起莫里帝的胸腔,对方很快不再挣扎失去了意识。

      “回去和你的上级讲清楚今天的情况。至于他是怎么和鲁索联系上的,奥丽雅究竟是怎么找上他的,他究竟帮那女人干过什么……那是你们的工作了。”埃斯特尔将一直提着的机器递给阿尔泰娅,“好好拿着,别让东西离开你的视线。因为害怕对接的杀手就唯唯诺诺听任对方可是不行的,上面交代给你的任务一定要自己亲眼确认交接才算完成。”

      “不杀了他?”
      弗兰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到了旁边,撇过脑袋看了一眼。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一个个都拿他钓鱼?现在又让我处理?谁爱管谁管。”
      她说话恶声恶气,心情似乎很糟。

      「骗子。」
      弗兰看着对方得那副装模作样的表现无言。

      “还不走啊,这边没东西看了。说起来你把那几个警察怎么样了?可别太过分,那人质……”埃斯特尔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远,逃一般地走开。

      “你最好是在生气。”
      良久弗兰才小声自语,慢慢地跟上对方。

      「为什么将决定权交给别人呢?」

      ·

      -

      【横滨——Port Mafia】

      “那么,合作愉快。”
      狱寺隼人合上文件夹为洽谈附上结束语,礼节性地向会议桌对面陪着自己不眠不休从头卷到尾的Port Mafia干部伸出手。

      “……哦,当然。合作愉快。”
      中原中也连忙回握,因疲劳而短暂地走神。

      虽说对面十分重视地派出了三位守护者,但不管怎么看其他两位只不过是来撑场面的吧。

      先是彭格列分部的头目——十代云守云雀恭弥。每天不过是在一旁品茶或偶尔对涉及分部利益与合作内容进行确认,甚至雷打不动地进行充足午歇。

      再是十代雨守山本武。这位几乎不对洽谈内容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笑哈哈地和别人聊天,健谈得要命。上至Mafia首领,下至试用期新人;从厕所保洁的通马桶阿姨到每天在港|黑后门收废品的驼背大爷;不论是心酸单恋的上司梦女樋口小姐,抑或封心锁爱的成熟女性红叶女士。没一个他接不上的话题,没一个他聊不动的人。

      可怕,简直是行走的人造太阳。

      想到此处,中原的目光投向为组织呕心沥血的勤劳员工狱寺,惺惺相惜之情瞬间膨胀,大有就这么手拉手当场三拜九叩结为难兄难……啊不,是义兄义弟的冲动。

      他的思绪纷乱,拉着对方的手不仅忘了松开反而越握越紧,直到身后樋口开始和红叶耳语“中原先生是不是在占别人便宜啊……”,他才猛然回神放开。

      “我这不是……”呆望对方那疑惑隐忍咬着牙脸颊都有点憋红了的样子,中原大为尴尬,“我……”

      干脆使用重力直接窜天逃跑得了。

      “哈哈,中也先生是知道了狱寺马上要举行婚礼的消息才一直握着手的吧。”社交怪物山本武适时插入,“肯定是想祝福这家伙。”

      狱寺感到肩膀被人有意压了一下,随后就看到山本武的手肘搭到了自己肩上。

      “啊……对。”终于找到台阶下的中原对雨守的好感度猛涨,“坐得太久……有些大脑空白。”

      他下意识想要压一压帽檐,却发现礼帽早就放在一边,只好尴尬地捋了一把头发。

      “没关系。”
      平复了神色的狱寺将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刚凑到嘴边又想起什么收了起来。

      “这边的会议室可以抽烟。”
      以为是在场的女性让对方有所顾忌而收起了烟,中原将桌上的烟灰缸朝对方推了推。

      “不,我只是……最近在戒烟。”
      他抬头冲对面的赭发干部微笑了一下。

      “说起来,作为集会的热身,还请务必来参加婚礼。”山本笑着越过新郎对港口Mafia发出了邀请,“我们的首领来之前就叮嘱我一定要将诚意转达给森首领。”

      「这又是务必又是一定的,根本没有不去的选项嘛……」
      心里吐槽着对方这种一边爽朗微笑一边明目张胆威胁别人的腹黑属性,中原余光看到森鸥外正缓缓地点了下头冲自己示意。

      “当然,到时免不了过去叨扰。”
      社交辞令连忙到位。

      “那么,我们就先回酒店整顿,毕竟这两天给您这边也添了不少麻烦。”注意到狱寺那掩不住的疲惫神色,山本武就此结束话题与Port Mafia告别寒暄,顺便转头委婉提醒云雀不要闪没影,等下还有事情商量,“和我们一道走吧,云雀。好久不见了总要和我们叙叙旧啊。”

      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表示已阅,但仍然站在原地半步没动。

      “不走吗?”
      狱寺隐隐感到对方似乎就是想让自己问他。

      果然云雀这次的哼声带着些许满意,指了下自己身边,又朝离自己远一些的角落扬了扬下巴。

      狱寺顺着对方的示意望了过去,时至如今他终于发现云雀手指的角落里所摆着的雏菊花束。不单单着是云雀示意的几处,这间会议室根本就是被颜色不同的雏菊所包裹的。房间的每个角落、每张桌台都放满了雏菊,就连自己不眠不休坚持了两天的会议桌边都放着雏菊插花。

      而他自始至终完全没注意到。

      “那个啊,”正在和山本武说着什么的樋口也看了过去,“就是仓库爆炸那天有人送来的,备注一定放在会议室。卡片上还用意大利语写了句话。首领看到就同意了。”

      “写了什么?”
      山本似乎是在调整着自己的领带,漫不经心地接话。

      “欸?我也不认识……大概……”樋口想到了什么,开始翻找会议室门口的杂物盒,“啊,就是这个。”

      她将卡片递了过来。

      “故意捣乱却又提前准备了道歉礼物,真有她的风格。”山本接过看了一眼,又笑了起来,又将卡片随手递给了狱寺,“那孩子其实敏感得很呢。”

      那卡片上只有一句话——

      ‘Andrà tutto bene, caro.——E·E’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自我欺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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